銀灰色的清音林纖瀾在練習樓呆了很久,接近十二點的時候才回到寢室。桔苑的門十點就關上了,月桂大道上已經少有人在,寢室樓門口的門禁卡機器,閃出的與月桂大道的路燈完全不符的幽幽藍光。

這兩點詭異的藍色,就如夜空中潛藏無跡的吸血鬼的眼睛,在十二點的鍾聲之中,貪婪地注視亡者最後一絲氤紅的呼吸。

“瀾兒你怎麽了?”琴魂從林纖瀾掏出門卡的顫抖中,覺出了林纖瀾的慌亂。

“沒……沒事。”

與公主的一場對峙,似乎已經消耗了林纖瀾的所有勇氣,她就像行進在恒河邊的朝聖者,被那個雪白衣裙的女子,那個神一般的人,剝奪了一切反抗的權利,甚至再提不起一點精神來讓自己脫離對這個夜晚的恐懼……

好在桔苑三棟的寢室樓門禁一打開,裏麵的大廳裏是亮到刺目的燈光。

“我的的室友似乎還沒有到的樣子……”林纖瀾上到五樓,看門牌上掛著兩個人的名字,但是門口的地毯上並沒有顯示出有人到過的跡象。

“是。”

林纖瀾現在才精髓地感覺到,身邊隨時有一個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也許是共享過意識,琴魂的存在,讓林纖瀾有時刻被守護的感覺,也就因為如此,林纖瀾才能夠籍借與琴魂的對話,來舒緩自己的情緒。

“你們那個時空有這樣的學校嗎?”

“有……不,沒有。”

林纖瀾一邊拿鑰匙,一邊奇怪道“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就學校來說,當然是有的,”琴魂身上霎時蒙上了重重陰影,白皙纖長的手指交錯扭絞,“可是皇帝陛下不可能設立學校專門來培養樂師,畢竟是那樣一個戰亂的年代。”

“這是什麽道理,沒有音樂的時代是不完整的,就算科技發展的再怎麽高,大家也需要……呃……需要……”

這句話說到最後,已經被生生咽了下去。

林纖瀾看到琴魂甩開身後的黑色披風,側身站到門邊,整理著荊棘花家徽後屈膝跪下,他的銀色長發舞動風中,右手的掛飾光輝迷人,月色篩濾過的優雅,灑落一地。

林纖瀾伸向門鎖的鑰匙停在了半空中。

她不是笨蛋,她知道這個禮節,代表在這隻銀發鬼的心裏,自己仍然是他魂牽夢縈的阿爾梅達殿下。

咬牙。

伸手。

開鎖。

折騰了一整天,林纖瀾實在是累了,因此,她很艱難地壓下對琴魂做思想工作的衝動,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地進入房間。

要改變一個穿越者的思想,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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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樂係練習樓的二十四樓,此時卻沒有人能夠入睡。

白雅惜和夜水寒坐在練習室的陽台上,練習室裏麵不斷傳出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胡鬧,真他媽會胡鬧啊,你們都不是三歲小孩了,為什麽沒有人阻止事情的發生?雅惜的性子你們不清楚?她心血**你們也跟著心血**嗎,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沒有人敢回話。

“給那丫頭提供一個公演的舞台,然後讓她在所有人麵前出盡風頭,這是幹的什麽事?”

文卿在練習室裏走來走去,處在練習樓頂層的這個練習室,頂上是透亮的玻璃天窗,這個銀灰的夜晚本應是寧靜的,然而文卿的怒氣卻讓這蓮花般的潔淨染上了陰鬱的焦躁。

“你們知道我在路上聽說了什麽嗎?說我們可能有意承認林纖瀾做公主的,說有可能讓她參與和古典樂係的比賽的,說弦樂係新星出世的,什麽傳言都有了,而且,這些版本都是從你們的評價和言論中升級,流傳出去,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沒有那麽嚴重,雅惜公主隻是想聽聽那個女孩的實力而已,文卿公主不必動氣。”水字徽章的親衛隊成員忍不住開口解釋。

“胡說八道,要聽那個女孩的實力,召她到這裏來演奏不行嗎?為什麽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

“其實名弦樓那件事情一出來,整個弦樂係都想聽,我們覺得雅惜公主這麽做,肯定有道理……”

“她做什麽都有道理。行了,我不要聽你鬼扯,匡正和阻止,是身為幕僚成員的基本功課,你們難道連這些都沒有學會?在必要的時候,誰都沒有判斷出利弊?各種各樣的傳言一出,我們怎麽收場?說啊,怎麽收場?”

“……”

月光斜斜射向陽台,角度和頂上的燈盞形成一致,光線像是擺成了清寧的絲弦,任由翻滾的塵埃在上麵拂動淡銀的風聲,風太清太柔的細碎聲音,引起的是無端的倦意,再深地透下去,眼中就隻剩回憶中那些淒冷的嶙峋。

白雅惜靜靜聽著練習室裏麵的聲音,亮如黑色珍珠的眸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霧氣。

“雅惜,不管好嗎?文卿已經訓了半個多小時了?”夜水寒站起來,不經意地用眼角的餘光掃向室內。

“沒事,讓她出完氣就好了,反正親衛隊已經習慣了她的脾氣。”

“雅惜,我不明白,卿為什麽一定不能和那個林纖瀾共處?就算承認她做公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啊。”

白雅惜掠開劉海,淡笑道“水水,現在說這個有什麽意義呢?從林纖瀾的助理列表上出現文卿名字的一刻,我們的立場就已經確定了,不是嗎?”

“話雖如此,可是她的實力……”

“不要說實力,有實力的人多了。”

“可是,雅惜……”

“如果實力能夠決定一切的話……水水,你將會看到這世界變得多麽簡單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