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那個“東西”

那一刻,她恍然有覺自己對於麵前的這個男人真是一點兒都不了解。

董念音瞧見她怔住的表情,笑了笑,問了一句:“很意外?”

董思阮尷尬少許。低下頭,問了一句:“董念音,你今年多少了?我的意思是,你今年貴庚?”

“二十有七!”他如是淡淡回了一句。然後十分自然的走去她的身後推動輪椅,徑直朝著汪琴家的院子裏走,問道,“現在爭回這個地方,你是打算做什麽用?”

“目前隻有一個用處。”董思阮回說。“以後指不定會更多一些。”

“比如?”

“比如拿它來賺錢!”

“怎麽賺?”董念音的話題嵌入的十分自然,好似兩個人真的就是一對相親了許多的年的兄妹一般。

“具體的還沒有想好。”董思阮這邊微頓,便也是真的拿他當成了一個可以尋求意見的親人似得,問道,“我以後要是跟清嫵一樣開始在這裏做生意,你有什麽意見?”

“你自有你的想法跟決斷,你要是決定了我必不會幹涉。”董念音說,“但就我自己的意願跟希望來說,我希望你可以離開京都,回到師兄他們那裏。那裏會更加安全,而且那裏還有娘跟絕意穀留下來的許多的東西需要傳承跟繼承。如果是你的話,或許有望複興絕意穀也說不定。”

傳承?繼承?複興?就她?

說話的檔,他們進到了院子裏。汪琴跟月挽去盯著商戶搬遷了,顧媽媽跟花沫兩個則不近不遠的死死的跟在兩人身後。

汪琴的這處院子,比清嫵那邊大,內院後方因為接近河道。院子的一處亭閣被引進了許些水源,形成一處水榭,景致很是不錯。

兩人停在那裏,董思阮起身與他一道上了二樓。

董思阮登高望遠,說:“這裏很不錯,很有商業的利用價值。”

董念音那邊沒有接話,就聽見她繼續說道:“很顯然,現在的我想要從這裏徹底脫身估計還需要一些時日跟籌劃,再從長計議。所以當下還得優先考慮生計之道才是。”

“有我在。”他說。

意思是有他在。足以保障她的生存跟生計。

董思阮淺笑了一回,眼中不經意的流出少許的漠然,對於他說的那個三個字,不置可否,卻先道了一句:“先跟我說說,你與我的父母親之間的淵源吧!”

董念音似乎沒什麽事情要忙,也似乎是有意要同麵前的這個妹妹好好有一番交流。

看著他眼中淺淺可見釋然之色,董思阮有覺,他似乎早就在等著這樣的一次交談了。

董念音從記事的時候起就一直跟在董夏也就是董思阮的母親)身邊,名字也是她給予的。他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更加不知道他們是誰,所以那個時候董夏是他最親的人。

一直到後來見到左宗董思阮的父親),當時他年歲還小。五六歲的樣子

。說來也算是一場機緣,就是那次,他被左宗的一位身為武將的朋友看中,進而投了武學之門。

如果說董夏給予他的是養育之恩,那麽左宗給予他的則是知遇之恩。左宗本身是個文人,卻是也真真是做了他這個武人的伯樂。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社交能廣到哪種地步。從身在軍隊中的大小武將,到流街巷尾的民間藝人,再到一些綠林英雄,他輾轉拜師,足有二十多人,學藝經曆十分豐富。

十年藝成,左宗告訴他:男兒之勇,當保家衛國;男兒之誌,應能守得一方疆土,保得一域平安。

於是他開始了自己隨軍入伍的生涯。 那時,左宗其實是有專門為他做過些安排的,隻是那時他的年少自負,自以為天下無敵,全不將其納入眼中。在入伍途中將左宗一早相托的介紹信一類的東西在路上弄丟了。

入伍的頭一年,他幾乎受盡了各種折辱,跟左宗全然失去了聯絡。

塞翁失馬。大約也是因為這樣的開始,加之參軍不久,他便隨軍遠赴了邊關的關係,在他的軍旅生涯及後來的生活裏,能跟左宗有所關聯的不過是幾封書信而已。幾乎沒有人知道他跟這位後來的欽犯其實是有九族之連的。

“你難道沒有遇到過那些曾經我爹帶你拜過師的武將?他們難道不認識你?”董思阮問。

“跟他們學藝的時候我還小,而且他們大半是逗留京中的將領,是以後來在我的軍旅生涯裏跟他們是沒有機會碰麵的。”董念音那邊微微頓了頓,跟著道,“再到政變發生。我辭官回來再去找他們,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跟著遇了難,剩下的也都失去了蹤跡,無緣得見。”

“這個皇帝跟我爹還真是深仇大恨呢!”董思阮忍不住再次感慨。

董念音那邊許久沒有接話,好一陣子,他才又開了口,道:“阿阮,到如今,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嗎?”

董思阮點點頭:“當然!”

董念音垂目斟酌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跟你提過,當年所謂的父親的‘叛變’其實很有可能隻是皇帝的欲加之罪。至於那一位為什麽非要將左氏置於死地,我想一定是因為父親知道或者掌握了什麽‘要命’的東西。”

“要命的東西?”董思阮驚詫反問,“你的意思?”

董念音看著,目色凝重,道,“雖然隻是猜測,但是就結合我這幾年的四方查訪來看,我覺得這個‘東西’的存在的可能性很高。而且它現在還存在在某個地方,即便皇帝用了數年的時間,斬殺萬千也不曾獲取。”

董思阮:“什麽樣東西能叫皇帝這樣不擇手段,費盡心機?”

董念音定定的看著,許久不言,好一陣子才忽而一笑,反問:“你會想不到?我想之前沒有失憶的你一定知道。”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她說,“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盡諷雙圾。

確實不是一個人,但是董念音已經引導到了這裏,她尚算是一個有些邏輯的人,心下已然明白他沒有說出的是什麽。一般的皇帝最怕什麽,實在不用細想,不外短命跟有人要奪他的皇位兩種而已。

怕短命,會煉丹,會尋求長生不老之法,實在用不著殺那麽多人。那麽他的原因就隻能是第二種了,怕左宗會奪了他的江山

。又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是怕左宗手中的那個“東西”會叫他失去現有的江山。那麽,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東西能有這樣的威力,叫一個皇帝這樣忌憚?

一、那個東西可以證明他並非正統;二、那個東西是他曾經做過‘某事’的把柄。

想到這兒,董思阮目下不自覺的一個凜然,少許警惕的看向董念音,道:“你想暗示我什麽?”

董念音看著這樣的她目下微沉,道:“看來自你失憶之後,他們還沒有一個人跟你提起過這件事。”

“他們?你指姬無雙跟雲硯嗎?”董思阮問,“你是否想跟我說,他們接近我的目的不單純,是為了那個你們假想出來卻沒有一個人見過的‘東西’?”

“這是事實!”

董思阮不自主的冷笑了一聲,道:“那麽,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麽?難道你就單純?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東西’存在,你難道不想要?”

董念音那邊神色不變,目光中卻多了幾分的無奈。須臾少頃,他才再次開了口,反問:“你在生什麽氣?這個東西勢必存在,雲硯跟姬無雙他們都需要,至於要去做何用途,你自己想想便可明了。但是最需要的難道不應該是你我嗎?我們左家蒙受這樣的冤屈跟苦難,難道就要這樣白白受了不成?如果有機會為父親正名、翻案,我們為什麽不去作?這樣隱姓埋名,時時刻刻擔心著會暴露身份的生活你還想繼續過下去嗎?”

董思阮:“……”

“這麽多年過去了,皇帝依舊不肯對我們左氏罷手,就說明威脅還在,也說明‘它’是真實存在的。隻是父親將之究竟安放在了何處,無人可知而已。”

“……”

“能去問、去找的人,基本上都已經不在了。唯剩你我二人而已,可我這邊也是沒有任何線索,一切隻能依靠你。”董念音緩緩道,“在我沒有出現之前,隻怕他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即便知道你的身份存在著極致的危險性,他們仍會極力保全你。”

“別說了。”董思阮無力道。

“你果然還是把他們想的簡單了吧?”董念音反問,“還記得最初我在他們麵前跟你相認,他們是怎樣不肯承認跟否定的嗎?他們那樣堅定的告訴你你沒有我這樣的哥哥。然而,之後,他們又做了什麽你知道嗎?”

董思阮:“……”

“趙大人家裏失竊。我現在暫住的那個屋子更是被人翻了個底朝天,是誰?在找什麽?還要我再細說嗎?若不是今天連亞娘都因此受了傷,你以為我誌在一個小小的員外郎?”

此刻的董思阮感覺自己的腿有些發軟,她攥緊自己的拳頭,努力提著勁兒讓自己邁開步子下樓。這樣的談話,她真是一百萬個不願意再繼續下去。

單留了兩個字給董念音:“保重!”

換言之意思就是: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我不用你管。

“阿阮,現實原本殘酷,你不要怪我太直白。”

董思阮扶住樓欄頓了頓,說:“謝謝提醒!”話罷,她舉步下樓,看見月挽遠遠的過來,看見顧媽媽跟花沫說著什麽,莫名的感到少許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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