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老夫人的來意(九)

溫氏哪裏會聽不出她這是在故意轉移話題,神色又暗了暗,道:“思阮,這是不肯原諒小柔了。||”

“……”

董思阮實在不願意輕易妥協,頷目思量應對時,就聽那並不十分陌生的尖刻的聲音,叫道:“老夫人您何必在這兒同她低三下四的?表小姐哪裏需要她的什麽原諒?要我看表小姐這回根本沒有錯,要說有錯,也錯在沒能弄死……”

“落葵閉嘴

。”菖蒲忙聲打斷。

這回這個名叫落葵的丫頭已然不再服管,她剜了一眼菖蒲,道:“本來就是,我說錯了嗎?姐姐你這回可不興再阻我了。她如此欺人太甚,我能不幫著咱老夫人嗎?”

董思阮默然看著這名少女,暗暗記下她的名字。然後說了句:“落葵姑娘,請繼續。”

不惱,不忿,不阻,反叫那位擺明了對自己沒好話的人繼續說。眾人皆是一怔,少不得惡意猜測,這位夫人是不是病糊塗,腦子不大清楚了?

“小姐。”風謠最是不解,驚詫道,“你怎能叫一個小丫頭這般欺你呢?”

董思阮垂眸微頓,不答反問:“風謠,我之前是不是跟老夫人不太和睦啊?”

風謠自然的點了點頭,帶著一種顯而易見、或者理所當然的茫然。

“最近也有過嗎?”

“半個月前她在咱那邊的樓梯上摔過一回。”

就是這事兒了,董思阮都懶得問她當時是怎麽摔得了,因為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單看姬無雙在溫氏靠近自己時表現出的緊張模樣,就知道他以及其他的人,都已認定那是出於自己的手筆。而且就是她自己也已經全然對“自己”沒有了分毫的信心。

一個人說你不好,可能是那個人有問題;兩個人還說你不好,可能你自己也有了些問題;所有人都說你不好,那你還能沒問題嗎?

董思阮的心徹底的沉了下去,接受“自己”不是個好人,這件是其實真心是挺難。

就聽那廂落葵,冷笑一聲,說:“這可是你說的!”

董思阮點頭。

“哼----夫人自以為裝失憶,就能抹去自己以前幹過的那些令人不齒的事情嗎?”

董思阮點頭:“你可以認為我是在裝,我不添加任何評價。至於那些令人不齒的事情,姑娘不防一件一件的拎出來說。哦,不對,是罵。”

“說就說,你以為我怕你?”

董思阮抿唇一笑,不接。

“第一,作為嫡媳,你從不孝順婆婆。”

“怎麽個不孝順法呢?”

“從你嫁進姬府,除了成婚第二天,你再未跟老夫人定晨昏請過安。”

董思阮聞言,問問一邊的風謠,說:“我的腿,是一進來就這樣了嗎?”

風謠點頭:“嗯,小姐你是出閣前半月出的意外,已經有大半年了,大夫們都說沒有傷到骨頭,但是筋肉損傷十分嚴重,至少需要休養四五年呢。”

董思阮自覺略過此事,請安什麽的在她心裏本來就是可有可無。加之她自身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不去也是情有可原。於是點頭,轉問落葵:“還有嗎?”

這三個字在落葵聽來,分明是有些挑釁的意思,她鼻中一哼,不甘示弱,回道:“有,你還頂撞老夫人,好幾次呢

。”

董思阮:“從一開始就是?”

那廂沒想到她問這個,遲疑片刻,似乎努力回憶了一下,回說:“那倒沒有,就是最近才……你問這個幹嗎?就算你一開始沒有對老夫人不敬,難道你現在就能這麽做了嗎?老夫人何等和善慈悲的人,你那樣傷害於她天理不容。”

董思阮點頭:“是!我不對。”

“……”

認錯速度太快,不僅落葵,就連姬無雙、溫氏、菖蒲跟她身邊的風謠,都不禁的詫異,覺出了些異樣。感覺她並不是在讓落葵數落她,而更像是在審問落葵。

董思阮見她不接話,又問:“除了頂撞,我還做了什麽?”

“什麽叫除了‘頂撞’,聽你這話意思,頂撞老夫人根本不算事兒是嗎?”

董思阮搖頭:“不是!隻是覺得離你態度上的‘十惡不赦’還差了點兒。”

“十惡不赦?!”落葵怒極反問一點,然後點頭道:“沒錯!就是十惡不赦!那天,老夫人聽說你身上不大痛快,好心特地去倚樓閣瞧你。可你幹了什麽?竟然把手無縛雞之力了她推下了樓。”

“我?”董思阮看看自己的腿,意思是她的腿這樣,即便是溫氏上了年紀,她大約也不能推到她吧。

“你別想賴賬,二爺親眼見到的呢。”

姬無雙看見的?那大概是沒什麽疑問的。

董思阮“哦”了一聲,顯然是認下了這一點。她下意識側目瞅了一眼姬無雙,可也就是瞅了一眼完全沒有注意他的神色變化,繼而垂眸,喃聲問了一句:“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嗎?”

這一句,無疑惹的落葵更加氣憤了,尖叫一聲:“你!厚顏無恥!你自己做的事情,問別人為什麽?你還要不要臉啊!”

“……”董思阮垂眸,不語,任她罵。

落葵那廂顯然是被她氣瘋了,一點兒不客氣,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的咒罵不止。

“夠了!”

姬無雙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可為眾人耳聞。

那廂落葵正罵的起勁兒,不想被他這一聲呼給噎得收勢不能,連連咳了幾聲,卻又不敢太大聲,一張臉直被憋的通紅,可謂很是狼狽。可饒是如此,她又哪裏敢怨懟姬無雙半分,便隻管用眼神狠狠的瞪著董思阮,把怨氣繼續讓她的身上撒。

“她讓你罵,你就真敢罵,還真是半點兒不把自己當個奴才看。”

落葵愣住,沒想到開始默認了她行為的姬無雙,會在這個時候出言追究。不等她反應過,一邊的菖蒲忙地將她一拽,跪在了地上,道:“二爺勿怪,落葵年幼,不懂事兒。”

“想來是我太久沒來過問這後宅內事,這一個一個的都把這‘規矩’二字啃吃幹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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