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為什麽幫她

趙焱突然開口,打破馬車裏二人的沉默。

年玉微怔,對上那雙滿含笑意的溫和雙眼。

誤會麽?

“驪王殿下說笑了,年玉哪敢對您有什麽誤會?”年玉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恭敬疏離,禮貌得體。

他們之間有的,哪裏是什麽誤會?分明就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沒有誤會嗎?

趙焱看著這瘦小的女子,剛才她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說不清道不明。

“你不用喚我驪王殿下,叫我趙焱就好,王位不過是個虛名罷了。”趙焱的聲音,如和煦的春風,那淡然超脫的語氣,配上那風華絕塵的外表,當真如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虛名?

王位對他來說,自然是個虛名,這個驪王殿下看上的是皇位,不是嗎?

年玉隻是淡淡的笑笑,沒有說什麽,在趙焱看來,更覺得她有些深不可測,不由對這個年府二小姐多了幾分探尋。

又是一陣沉默,馬車停了下來,年玉以為到了長公主府,可下了馬車,麵前卻是一間玉閣。

“驪王殿下,這是?”年玉疑惑,不是要去長公主府嗎?

趙焱溫和一笑,看了年玉一眼,“你以為真是長公主找你?”

年玉皺眉,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驪王殿下說清河長公主急著見我,是騙人的了?”

“我不這麽說,他們怎麽會放你走?”趙焱說著,有些自嘲,“我這個閑散王爺,可沒有本事憑自己的名諱把你帶出來。”

年玉心裏了然,可……

“為什麽幫我?”年玉對上趙焱的眼,她可不信他是同情心泛濫。

這個男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沒有所圖,又怎會對她施恩?

前世,他看到她在軍事上的潛力,一步步的看著她在軍營裏步步高升,他要皇位,自然需要兵力,可這一世,她不過是年府一個小小的庶女,無權無勢,竟也讓這個驪王動起了心思麽?

“為什麽幫你嗎?”趙焱也皺了皺眉,似在思索著,片刻,眉心舒展開來,“正好遇見了,也就順手幫了。”

順手?他趙焱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別人相信,她年玉可不信。

他既然這麽說,那她就姑且這麽聽著罷了,隻是,趙焱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詫異。

“不過現在……你似乎欠我一個人情。”趙焱凝視著年玉,似有幾分玩笑的意味兒,可年玉卻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人情?

年玉的心裏,瞬間有什麽東西豁然開朗。

原來他幫她,是為了人情,這人情,自然不是她年玉的人情,而是清河長公主的人情吧!

“這人情,有朝一日,年玉一定還你。”年玉心中諷刺,他帶給她的一切,所有都會還給他!

趙焱眼裏的笑容更溫和了,看了一眼前方的“藏玉閣”,對年玉道,“左右沒有地方可去,不如進去坐坐?”

藏玉閣嗎?

年玉朝趙焱笑笑,沒有拒絕。

世人皆知驪王殿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愛玉,驪王成人禮那天,元德帝親自賜了這麽一座玉閣給他,如今的藏玉閣,是順天府最大玉器店,裏麵有最優秀的雕刻師傅,據說,驪王殿下來了興致,會偶爾親自設計雕刻。

“藏玉閣……”年玉咀嚼著這三個字,跟著趙焱進了藏玉閣。

這藏玉閣,她是再熟悉不過的。

前世,因著一個“玉”字,他把藏玉閣送給了她。

他說,她和他是天注定的緣分,他喜玉,她便是那最美的玉。

他說,有朝一日,他會將她藏在羽翼之下,可結果……

年玉在藏玉閣內轉著,幾乎每一處,都有他們的記憶,可那些記憶,在最後的結果麵前,卻成了諷刺。

這個男人……

年玉看向正坐在窗前雕琢著玉器的趙焱,不期然正對上他迎上來的目光,年玉淡淡的笑笑,平靜的轉開視線,倒是趙焱心裏,對這個女子的好奇有多了幾分。

二人相處,她的表現一直都是淡然疏離,那淡然疏離,好似他和她隔了一道看不見的牆。

一下午,二人都沒有說話,偶爾一個視線交匯,又很快閃開。

趙焱雕琢著玉,卻無時不刻在留意著年玉,直到天色晚了,二人才出了藏玉閣。

趙焱本要送年玉回府,年玉卻是笑著拒絕,“不敢勞煩驪王殿下,年玉已經欠了一個人情,要是再欠上一個,就算年玉賭上性命,怕也無力償還了。”

趙焱沉吟片刻,卻也沒堅持。

年玉朝趙焱福了福身,轉身正要走,卻被身後的男人叫住。

年玉頓住腳步,趙焱卻已大步走到年玉麵前,從懷中拿出一枚玉簪,通體雪白,晶瑩剔透,那正是剛才趙焱雕刻的成品。

他要做什麽?

年玉正疑惑之時,趙焱抬手,拿著玉簪,插進年玉的發間。

年玉心中一怔,這玉簪,是要送給她麽?

嗬,她一個小小庶女,竟讓他驪王這麽費盡心思,看來,清河長公主的麵子,果然是大。

正要把玉簪取下還給趙焱,年玉卻感受到一束目光落在她身上,順著那視線看去,正對上一雙深如幽潭的眼。

那銀色麵具在陽光下,分外耀眼,依舊是黑色勁裝,駿馬之上,更顯得英氣逼人。

楚傾?

“記住,我會時時刻刻盯著你。”

那眼神,讓年玉下意識的想到了那晚楚傾說的話,在耳邊字字清晰。

年玉心裏莫名漏了一拍,楚傾騎著馬,慢慢從二人麵前走過,自始至終,那道目光都焦灼在她的身上,意味不明,卻讓年玉心裏沒來由的收緊。

“這玉簪果然適合你,高冷如梅。”

趙焱的聲音,猛然驚醒年玉,這才發現,楚傾的身影已經漸漸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可那眼神卻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甚至忘記了先前要做的事情。

直到趙焱上了馬車,年玉才取下頭上的玉簪,追上去,卻已經來不及。

“嗬……”年玉看著手中的玉簪,玉簪上雕刻的白色梅花,栩栩如生,高冷如梅?

年玉不由輕笑,眼底一抹諷刺斂去,才將那玉簪收入懷中,思緒很快飄到了剛才從這裏經過的男人身上。

他那眼神……意味著什麽?

年玉回到年府,一切看似風平浪靜。

距離年城大婚不過兩天,南宮月雖然擔心著年城,可這場婚禮,畢竟是年家和皇室聯姻,年府上下怎麽也不敢怠慢。

而晉王府內,卻絲毫沒有喜慶的氣息。

柳溪院內,趙映雪臉上的布已經拆了,她從來不敢去看自己燒傷後的臉,整日裏戴著麵紗,自那日告訴晉王夫婦她願嫁年城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晉王妃看著心疼焦急,更害怕她想不開,自尋短見,所以,日日親自在趙映雪身邊守著。

夜已深,趙映雪沒睡,晉王妃也不敢睡去。

“大婚……就在後天嗎?”趙映雪突然開口,聲音受了損,嘶啞難聽。

晉王妃心中一顫,想到和年家的親事,一臉凝重,“對,就是後天,映雪……都是父王母妃沒有本事,拚不了南宮家,治不了那個年城,反倒讓你……”

晉王妃心疼自責,更是連話也說不下去,淚水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母妃……我有一個要求。”趙映雪麵紗之下的目光空洞無神,可想到什麽,那眼神裏一閃而過一絲猶豫,最後變成堅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