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竹舟

教坊命發生了命案而且還是在皇城底下,這讓慶文帝十分憤怒,在他眼皮子底下,京都的治安竟然竟如此之差,這不是打他的臉嗎!於是慶文責令大理寺嚴加查案。

但另一方麵他又忌憚遠在西北的曹丙燁,所以對案件一壓再壓,並不急於過堂,他在等西北邊境的消息。

“夫人不必心急,曹公子會沒事的。”年輕男人緩緩開口:“今上在等邊境的消息,目前曹公子是安全的。”

“竹舟先生是說隻要我夫君大獲全勝,朗兒就會沒事?”曹夫人抹了眼邊的淚水:“朗兒雖然平日好吃懶做些,做事混了一點,但他的膽真的小,沒那本事殺人,到底是誰栽贓他的啊!”

孟竹舟摸起手邊的扇子放置手心敲了兩下:“夫人慎言。”

“請先生放心,我隻在此處說一說。”曹夫人態度恭敬,又執起手邊的茶壺殷勤添茶:“此處隻有你我二人,還請先生明確告訴我,如何才能抓住害我兒的凶手!”

年輕男人微側身子,他一頭烏發從肩頭垂落,有幾絲碎發零星的落在臉頰,他表情淡漠悲憫,使得整個人透出一股冷淡的意味:“凶手容易抓住,可是要揪出幕後真凶恐怕難。”

“不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一定要抓住陷害我兒的凶手!”曹夫人情緒激動:“不能讓我兒白白被冤枉。”

孟竹舟抿起毫無血色的唇,他道:“抓住凶手容易,可曹公子的姐姐尚在宮中,夫人做事還請三思後行。”

“先生是說和此事和宮裏的人有關?”曹夫人雙目圓睜,她捏緊手中的帕子,表情糾結:“這可如何是好,雨琴還在宮中...”

她心中糾結萬千,一邊是寶貝女兒一邊是心肝兒子。

“若是想讓惠嬪娘娘在宮裏好過點,在下建議曹夫人暫時按住不表。”

“眼下隻得如此了。”曹夫人眼神怔忡:“今日多謝竹舟先生提醒,若是沒有先生提醒,恐怕我會因愛子心切犯下大錯。”

孟竹舟拱手不語,他沉默片刻道:“懷遠將軍昔年與在下有恩,夫人若還有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派人到紫竹軒尋在下即可。”

曹夫人起身要親自送竹舟。

“夫人止步,暗處恐有人監視。”孟竹舟攏起袖子壓低聲音道:“小心為妙。”

出了懷遠將軍府,孟竹舟被隨行的小廝石頭扶上了馬車,他捂著嘴撕心裂肺的咳嗽。

“先生,都說了讓你不要這麽晚出門。”石頭努著嘴不高興道:“春夜的晚風還是寒涼,這麽一吹您又要病了,萬一...萬一再發熱,可讓石頭怎麽辦。”

孟竹舟拍了拍石頭的腦袋:“你不必為我過多擔心,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說完孟竹舟又開始咳嗽起來,咳的他蒼白的臉色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一旁的石頭手忙腳亂的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遞到孟竹舟麵前。

溫熱的茶水下喉,孟竹舟適才緩了過來,他的目光飄向馬車窗外,低聲念了一個人的名字:“淩。”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馬車車廂內,他的存在弱的驚人。

“去查這個人。”孟竹舟將一張紙遞到淩的手上,白紙黑字在昏暗的光線下亮的驚人。

淩低頭看到紙上的名字——江夏。

這個名字普通且毫無特色。

於此同時,吏部尚書府裏氣氛壓抑。

吏部尚書衛賢手執一根寸長的木板狠狠的抽在衛廖的身上。

“老爺,別打了,別打了,再這樣打,廖兒會被你打死的!”雍容華麗的貴婦人不顧形象的擋在衛廖麵前,死死的護住他。零零書屋

“讓開!”衛賢氣急:“否則連你一起打!”

“老爺!”她又向前挪了兩步:“廖兒你的兒子,不是仇人!你有本事連我一起打!”

“娘!”衛廖跪著膝行上前擋在衛夫人前,他低頭道:“是孩兒做錯了,但憑父親責罰。”

衛夫人看了一眼衛賢手中寸長的木板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兒子,她堅決不肯讓開。

“你們都是死人嗎!”衛賢目光瞟過那群站著不動的仆婦:“把夫人拉走!”

一麵是老爺一麵是夫人,但老爺掌著他們的生死,所以,夫人對不起了,幾個健壯的仆婦麵麵相覷後,硬著頭皮上前拉走衛夫人。

圍觀衛廖受家法的不光有這些平日伺候他的下人,其中還有他那幾個姨娘和兄弟姐妹。

板子打在身上,再痛衛廖也不覺得,他隻是覺得沒麵子,他甚至能感覺到那些人在幸災樂禍的嘲笑他。

姨娘們、那些個兄弟姐妹們別看他們平時對他關心倍加,其實心裏恨不得他去死。

“你可知錯!”衛賢下手極狠,一板子抽在衛廖的身上能聽見響。

“孩兒...”衛廖咬唇道:“知錯。”

衛賢一腳將衛廖踢翻在地:“滾去祠堂!”

“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許去看他!”衛賢丟掉手中木板,氣的扭身離去。

強撐著的衛廖跌坐在地上,任由他的母親抱著他哭泣。

這次的事情實在是無妄之災,不過也怪他,竟醉的不知人事。

其實最主要的是,他和曹朗那小子扯上了關係。

如今朝堂局勢波詭雲譎,身為吏部尚書的衛賢,一旦他站錯位置,他們衛家覆滅就是頃刻間的事,所以衛賢氣就氣在他那不成器的兒子衛廖竟和曹朗扯上關係!

如果萬歲有心說事,他豈不是要和曹丙燁綁在一條船上!

衛賢在書房裏不住的踱步,他是慶文二年的進士,那年正是慶文帝榮登大寶的第二年,也是大銘朝開國以來最著名的‘龐中案’發生的那年。

他還記那一天是慶文二年的正月十五,京都裏人頭攢動,城裏所有的人幾乎都聚集到菜市口,人們不是自發上街來慶祝元宵節,更不是皇帝與民同樂,請大家出來觀賞絢麗的花燈,而是慶文帝要公開處刑一批罪犯。

當時他剛來到京都,人生地不熟,被人群夾裹著擠在最前端。

觀賞殺人並不是一件好玩或者有趣的事情,但是百姓們都來了,因為這種‘盛況’難得一見。

衛賢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朝中要員,跪在菜市口,像豬羊一樣等待被宰。

那天京都的天是陰沉的。

同樣慶文二年的那一整個春天也是陰沉的。

龐中案涉及連坐人數高達三萬餘人,他隻記得每天從菜市口運屍到亂葬崗的馬車魚貫而出,整整持續了一月有餘。

直到七八月份衛賢似乎還能聞到彌漫在京都空氣裏屍體腐臭的味道。

他怕,他就怕曹丙燁會是第二個‘龐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