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蔽的山溝中,暗夜籠罩,篝火,驅使左右黑暗,但氣氛卻略顯凝重。

“天雄,超子。”趙宗武眼神中閃爍著精芒,但言語中卻帶有歉意:“今天我趙宗武,必須要給你們賠個不是!

其實很早以前,我這心中就開始懷疑,懷疑我們身邊存在暗樁。

從廣寧一直到現在,有太多的事情發生的太詭異了!

為了甄別暗樁究竟是誰,很多時候,這脾氣、秉性也逼著做出改變!

甚至於,為盡快排查到暗樁是誰,就連你們,我這心底也有懷疑和試探。

我不奢求你們這心中,對我沒有絲毫怨氣。

但為了死去的弟兄,能報仇,我趙宗武無怨!

現在暗樁揪出來了,死去的弟兄也能瞑目了,接下來要再多解釋其他,就顯得我很虛假。

如果你們心中尚有怨氣,即便是拿刀砍我,我趙宗武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說完,趙宗武撐地站起,鄭重朝範天雄、葉超拱手謝罪。

對兄弟認錯,這個不丟人!

“武哥,你不要這樣!”

見趙宗武這般拱手謝罪,一直壓抑著情緒的範天雄、葉超是忙站起,走上前去,眼眶中淚花打轉,忙將趙宗武攙住。

葉超強忍著淚花,道:“武哥,你心中的苦楚,我清楚。

這一切都是趙集那個孽畜作的果!我們這份情誼,屬實來之不易!”

範天雄點了點頭道:“超子說的沒錯!武哥,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出現這樣的事情,是我們都不願看到的情況。

但既然事情已經出來了,我們也要扛住啊,誰讓我們是頂天立地的爺們呢!

但這份情誼,我們不能再摻雜其他,能為兄弟扛命,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但今日,我們做到的!那這樣,我們就要堅守這份情誼!”

範天雄說的話,讓他們每個人心中皆很亢奮,是啊!能做到這點的,當真是太少了。

誰說這世上缺少知己?

可真正能做到認知皆同,有難共扛,有福同享的,那實在太少、太少了!

心底的自私,是扼殺這一切的根本。

但邁過了這個坎,那就是能托付生死的兄弟!

有時這沒有血緣關係的情誼,要遠比擁有血脈關係的情誼,要堅硬的多!

想到這。

趙宗武鏗鏘有力道:“今生,你範天雄,你葉超!

便是我趙宗武過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但有危險,我趙宗武願以命換命!”

情緒到了,這情感表達也就出現了。

世間最無情的便是漫漫歲月,能在這漫漫歲月中,保持那份初心的,那便是你這生最值得托付的兄弟。

一世兄弟,無需多言。

虛假兄弟,表麵情義。

是非對錯,皆在心中。

有趙宗武在這起頭,那範天雄、葉超肯定也不會關鍵時刻掉鏈子。

……

……

“這本冊子,你們都看看,這是從趙集身上找出來了。”

追溯完認同感,趙宗武輕晃手中的冊子,對範天雄、葉超講著。

雖說趙集這個暗樁被揪了出來,但‘遼西私鹽案’這件事,並沒有宣告結束。

相反,這件事更像是剛剛露出冰山一角!

“一直以來,在史書中就有,所謂的遼東本土軍勳勢力,為了自身利益,而不斷去挖大明的根基。”

“現在看來,這樣的情況不僅存在,而且沈遼重鎮丟失,恐也與之有著很大的關聯吧!”

“這樣一處規模龐大的私販渠道,在裏麵囊括的除了遼東本土軍勳,建奴勢力外。

必定還存在其他勢力,為一己私利,出賣國度,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如……”

範天雄、葉超看著手中的冊子,這眼神中的怒火,那是怎麽也遮蓋不住的。

而這個時候,趙宗武一直在思索。

在暗處深埋的那錯綜複雜的勢力網,盡管趙宗武心中有幾分人選,但沒有證據,那一切都是虛無!

既然此次‘遼西私鹽案’的背後,還牽扯到私販勢力,那就單說這‘鹽’。

在大明,鹽屬於專營存在。

任何人,隻要敢觸碰到這上麵,那就是重罪!

這可不是你擁有多少銀子,就能得到多少鹽,想兌換鹽,並用它生財,那是需要用鹽憑兌換才行的。

而鹽憑的取得則更為繁瑣,簡述之就是,你需要不辭辛苦的,將糧食運輸到邊疆,才有可能兌換到鹽憑!

這一切的製度,皆是取自明初重典。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萬曆年間,雖說大明也經曆了中興,但同樣也埋下了衰敗的跟腳。

如今的大明吏治已然不清,貪官汙吏充斥在大明官場,地方士紳豪商,背地裏和之狼狽為奸。

除了兼並土地,他們最願做的就是,不斷地賺取大宗銀子!

那暴利,就是他們最想做的事情!

相比較於私鹽販子的小打小鬧,真正破壞大明鹽業根基的群體,就是那些表麵上冠冕堂皇的存在!

作為海鹽的主產地。

山東、北直隸、遼東一帶,向來是核心所在。

而當前遼東半島已基本丟失,局勢動**,使得遼東半島的鹽業,受到了致命性打擊。

建奴又屬漁獵民族,對生產、建設並沒有過高的天賦。

盡管虜獲了數量不小的工匠,可動不動便來一場屠殺,這也讓基礎受到了衝擊。

有了需求,必然存在供給!

那這樣也就不難猜出,在這中間就必然存在著一股私販勢力,他們會同遼東本土軍勳勢力,一同賺取銀子!

而在這中間起到串通作用的,必然是在對建奴貿易中,嚐到甜頭的八大晉商!

如果不是八大晉商的出現,單單是萬曆年間,大明對建奴施行的經濟製裁,便足矣扼殺建奴勢力!

可存在利益的地方,就必然擁有肮髒!

私販勢力具體情況怎樣,趙宗武不清楚,但大致是怎樣一個輪廓,趙宗武的腦海中還是明白的。

‘遼西私鹽案’就像是這場風暴的風眼,趙宗武他們就是在不斷觸及,這個風暴眼!

但因為趙集的在旁誘導,使得趙宗武他們不斷遠離,這個風暴眼!

伴隨著遼沈重鎮的相繼丟失,大明在遼東的核心,早已退到廣寧,並以此構建了相對平穩的遼西防線。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廣寧,其實才是調查的關鍵所在!

想明白這一點,趙宗武微皺眉頭道:“這些東西你們也都看到了,先前我們暗中調查的東西,其實都不過是皮毛。

事情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雖說趙集死了,但他在這中間起到的作用並不大。

真正的核心所在,我們一直都沒有觸及到!”

幹掉趙集後,趙宗武心中不是沒想過離開遼東,但更多的卻被內心的呼喊牽絆。

已經搞這麽長時間,又是跟建奴對弈,若能將真相大白於天下,那鏟除的漢奸,必然不在少數!

更為重要的是,趙宗武沒有能縱橫大明的身份,現在學孔孟之道,考取功名,顯然已經是晚的不能再晚了。

讓他跪地稱奴才,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這樣,那倒不如拚出來的好!

範天雄道:“武哥,你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吧,我跟超子都聽你的!”

葉超亦道:“沒錯,武哥!你就說吧!”

範天雄、葉超接連表態,趙宗武臉上浮現出幾分輕鬆,語氣中略帶亢奮道:“既然我們已經入局了。

也經曆了這麽多的生死,那接下來我們兄弟,就不藏著掖著了!

這私販勢力不是想要,我等兄弟的命嗎?

那好!那我們就玩一出直搗黃龍!

你私販勢力不是強嗎?

那老子這一次,便選擇前去廣寧,來攪亂你!”

雖說這會遇到更多的風險,但趙宗武相信,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化解一切危險的!

再者說,印象中的廣寧之戰,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要爆發了。

如果能在這期間得到一二官身,哪怕是最小的存在,那也算一腳踏入官場,這以後在謀劃更大也就輕鬆了。

在大明,你身上沒有那身官皮,肯定是不行的!

雖說在接下任務前,駐遼東錦衣衛暗旗百戶,韓虎曾下達過,無令不得私歸廣寧!

但現在都是生死存亡了,老子哪兒還管得了這麽多!

雖說範天雄、葉超二人,對私歸廣寧心有顧忌。

但事情既然已經這樣,麵對這般困局,除了迎難而上,似乎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既如此,那倒不如闖一闖這滿是迷霧的廣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