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之夏,炎炎烈日,街上行人被連續三天高溫不下的天氣,曬得熱汗濕額,行色匆匆,煩躁不堪。

阜賓市的柏氏商場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柏氏商場中央空調如常運作,各位顧客舒心展眉,舒服地享受空調冷風,與朋友嬉笑怒罵。

柏氏商場周末的客流量,一如既往的高過市內其餘所有高中低端商場。

餐廳外長椅上的食客在排隊等餐桌空位,電影院售票口的影友在排隊等午夜場,兒童區池塘前的小朋友在排隊等釣小魚,品牌店借款台前的顧客也在排隊等待結銀消費。

蔣葉兒和範曉走出泰式餐廳,酒餘飯飽,手提糖果色包和太陽傘,在往來逛街的人群中穿梭,有說有笑地向女裝專櫃前進。

“我記得好像誰說過,你對這商場特熟悉?”

蔣葉兒的笑意立即溢上眉間,洋洋得意地自信道:“七十個品牌,其中十個引自法國,五個引自香港,另有上月中旬新上櫃的三個品牌,是柏氏自營品牌。”

“喲,門兒清啊蔣葉兒?”範曉詫異,伸手摟住蔣葉兒肩膀,饒有興趣地歪頭問她:“誰家長裙好看知道麽,過兩天帶上月銷售冠軍出國玩,來推薦兩款。”

“森澳不錯,柏氏自營的,首席設計師法國歸來,大小獎項拿過無數。”

範曉聞言忍不住攛掇蔣葉兒轉行,“我說蔣葉兒,你真的更適合在商場工作,不如別做你的小法醫,入行商場算了,能天天試穿新款不說,還有內部折扣價,再說你這整天接觸各式各樣的死人,就從不覺得瘮得慌?”

“我喜歡的又不是商場。”蔣葉兒嫌棄範曉走得慢,像牽著哈士奇的鏈子一樣拖著範曉,左右掃看著專櫃內的新款夏裝,“而且我隻有麵對死屍的經驗,又沒有麵對客戶的經驗,活人太麻煩。”

範曉入銷售這一行五年有餘,熬到銷售經理也已一年,早精通於捕捉人的語言漏洞,十分敏銳地抓到蔣葉兒前一句話的引申含義可能性,眉毛上挑,賤兮兮地問:“那你不喜歡商場,喜歡什麽,不太對勁兒啊?**了?”範曉伸手在她眼前晃,“是不是偷偷看上哪個有婦之夫了?”

蔣葉兒臉一紅,拍開範曉的手,大步向前走,“不積嘴德,明天壞嘴啊。”

範曉拉住蔣葉兒不讓她走,發現新大陸一樣盯著蔣葉兒的眼睛問:“我說蔣葉兒,你是不是真看上這商場裏的哪個經理了?我才發現你好像從不去其他商場逛街買衣服啊?不正常啊?”

蔣葉兒聞言立刻垂眼翻包,邊翻邊問:“哎範曉,突然想起來我好像忘帶會員卡了,你帶了嗎?”

範曉以前跟蔣葉兒逛街開口閉口談她男友,關注蔣葉兒感情問題的次數少之又少,最近剛跟男朋友分手,現在把注意力放到蔣葉兒身上,才發覺到蔣葉兒近一年來的行為很不正常。

範曉覺著蔣葉兒眼神躲閃,更確定有問題,按住蔣葉兒的手,明確表示不讓她轉移話題,“你停停停,蔣葉兒,你絕對看上這商場裏的經理了,是不是?太奇怪了,要說柏氏商場品牌確實全,但是你也不應該其他商場逛都不逛啊,畢竟款式不是所有商場都一樣,而且一年了吧……難道你已經暗戀誰一年了?!”

蔣葉兒繼續一臉認真地問範曉帶沒帶會員卡,“別鬧,我能看上誰,真的,你帶會員卡了嗎?”

範曉眯起老謀深算的眼睛,冷笑點頭。

範曉不再逼問蔣葉兒,坐在專櫃的沙發上,隨手翻看新款圖冊,等在試衣間換衣服的蔣葉兒。

片刻後,蔣葉兒從試衣間走出,範曉扔開宣傳冊,抱著肩膀,頻頻點頭,“蔣葉兒,真的,你這身材長相,找個金主養你夠夠的,別當你的小法醫了。”

蔣葉兒笑笑,未答話。

蔣葉兒試穿的是森澳品牌前一天新到款,白色修身連衣裙,設計十分簡單,隻有裙邊和袖口分別點綴著蕾絲,卻剪裁合體,把蔣葉兒修長的美腿和纖細的瘦腰,襯托得身材更加曼妙。

蔣葉兒長發飄飄,鎖骨精致,皮膚白皙,目光沉靜,使得店員店長紛紛圍繞蔣葉兒誇獎讚賞這件衣服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一樣的適合好看,而且一款一件,下手需趁早。

蔣葉兒麵露糾結,畢竟不是小數目,兩千五的連衣裙,對她來說還是貴,兩千五於她而言,可以買很多生活用品,但這件連衣裙的上身效果又確實不錯。

相對於美的事物,女人總是沒有抵抗能力。

正猶豫中,蔣葉兒突然通過鏡子,看到幾個穿著工裝的巡場人員走進森澳專櫃低聲交代,“柏老板巡場,已經到二樓,記得服務用語都說響亮點兒。”

蔣葉兒眼睛一瞪,身體一僵,猛地抬腳返回試衣間。

“啪”,撞到展示屏風。

捂著腦袋,踉蹌的繼續向試衣間跑。

範曉以前當真把太多注意力都放在她男朋友身上,所以即使來過柏氏商場多次,今天才第一次注意到柏總巡場這樣的話,一臉不解,問正在給她倒茶的店員,“柏老板是誰啊?”

店員小聲回答,“柏老板就是我們柏氏董事長。”

“啊,你們老板挺敬業啊,這大中午的還巡場?還是說柏老板的辦公地點就在這商場裏,沒有其他總部辦公室?”

“是,這就是總部了,辦公室在頂層。”

範曉點點頭,揚聲問蔣葉兒,“蔣葉兒原來這就是總部啊你知……”範曉話未說完,才發現蔣葉兒人影早沒了。

範曉眨眨眼,立刻幾步跟過去,推開試衣間,探著腦袋問蔣葉兒,“我說葉子,你怎麽進來了,聽說什麽柏老板來巡場,你出來啊,沒準他看你漂亮,你還能認識大款呢?”

“別鬧,柏文睿有未婚妻。”

“我靠!?”範曉不自知地發出很大一聲爆叫,“你連他名字都知道?”

蔣葉兒為自己嘴快懊惱皺眉,趕緊推範曉出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兩天不罵提拎甩褂是不是,出去出去,我換衣服。”

“好好好,您換您換。”範曉滿臉奸笑地關門。

蔣葉兒坐在試衣間中,頭疼地砸著腦袋,沒想到就這麽被範曉戳開螞蟻窩暴露了。

暗戀這個詞,出現在女人身上毫不稀奇,有太多女孩一度幻想過和男神相親相愛的夢幻畫麵,也有太多女孩隻敢幻想不敢行動,怕被嘲笑,怕被拒絕,怕傷夷折衄,數喪心神,於是躲在自己鑄建的窩裏麵,望海聽潮,空想伴餘生。

蔣葉兒便是這樣。

二十七歲,雄厚的身份背景與她無關,她隻不過是朝九晚五,每月四千固定工資的小法醫而已。

不論他和她記憶裏的男人有多麽相像,都隻能遠遠仰望,而且他們多麽相像,都有一個精致美麗的未婚妻,她至今都記得記憶裏那男人的未婚妻,有多麽高傲,高傲到那目光裏仿佛容不下世上任何一個與他有關的女人。

不過話說回來……她蔣葉兒今年都二十七歲了,居然還偷偷暗戀人,就像年三十還討口一樣,自己都覺著特丟人。

可是混的圈子不同,如何能有交集?不暗戀又能怎樣?

被好朋友發現秘密,蔣葉兒臉上熱度遲遲不退,覺著丟人丟大了,久坐不肯起身,範曉在外麵叫她,“蔣葉兒,你出來。”

蔣葉兒不動。

“蔣葉兒?”

蔣葉兒繼續不動。

“蔣葉兒,有人要試穿你身上的衣服,趕緊出來!”

蔣葉兒一聽到有人要和她搶,趕緊起身。

人就這樣,當物品擺在那沒人理會時,自己也會忽視不見,然而一旦有人要霸占它,人就會本能的開始與之搶奪。

蔣葉兒一臉霸道地穿著森澳品牌的新款推門出來,邊道:“這件我要了,抱歉了不……”

下一刻呆似木雞。

與對麵男人深邃的目光相觸,蔣葉兒心跳加速。

“砰砰砰,砰砰砰”。

仿佛所有神經瞬間被這男人掏空,連呼吸都忘記。

男人一身商務西裝,無論肩膀還是駁頭川,都剪裁得恰到好處,胸前口袋塞著一塊方巾,領帶配色亦恰好,品味盡顯。

阜賓共有五位響當當的牛逼人物,何汝穆算一位,以毒舌的毒著稱;楊厚鄴是一位,以人渣的渣著稱;柏文睿也是其中一位,以心狠手辣的狠著稱。

商場出身的柏文睿,城府之深,無人能敵。

蔣葉兒麵前這位,就是柏文睿。

她暗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