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葉兒對施俊未隱瞞,如實相告,在她說完之後,施俊的擔憂明顯寫在臉上,“有人故意讓丁澤天去找你,而且他是步行到你家附近的?”

蔣葉兒的目光在施俊身後的柏文睿身上盤旋了半圈,最後落回施俊麵上,“是,但猜不出是誰。”

“稍後我問問鄭潔,看是否有行為暗示。”施俊發現蔣葉兒臉上被丁澤天他媽掌摑出的紅印,伸手去摸,“怎麽……”

蔣葉兒下意識往後一躲,“沒事沒事。”

施俊:“……”

施俊眼神一暗,淡定收回手,漫不經心地轉頭乜斜柏文睿。

柏文睿對他歪頭囂張一笑,挑釁一樣揚聲問:“施醫生有事?”

施俊淺淺搖頭,繼續對蔣葉兒溫言道:“有任何事記得隨時打電話給我。”

蔣葉兒和柏文睿分別被帶到不同房間接受專業詢問,施俊這時接到唐老頭電話,唐老頭問他現在什麽情況,叫他把丁澤天的事情和他說一遍。

施俊認真進行匯報。

今早警方接到丁澤天家小時工報案,警方趕到的時候,丁澤天已經死亡。現場打鬥痕跡明顯,丁澤天脖子上有明顯勒溝,出血點較多,口鼻有泡沫性**,經屍檢得出直接致死原因是他勒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亡。進行過毒化檢驗,體內含有苯二氮卓,為間接致死原因。死亡時間為昨晚七點到十點之間,丁澤天的衣服上有很多柏文睿的指紋,包括現場,門窗沒有被破壞。

柏文睿的指紋最多,嫌疑最大,蔣葉兒又承認說在前一晚見過丁澤天,所以兩人現在在審訊室。

“你有什麽看法?”唐老頭問施俊。

施俊思索片刻後,道:“凶手有備而來,既然帶了迷藥和繩索,就是有準備殺人,並且沒有將現場偽裝成死者自縊,更有自信我們不會找到他,所以現場的關於凶手的指紋應是仍舊同呂容案一樣,已經清理幹淨,同時可以知道兩點,一,凶手很自負,二,不會是柏文睿。”

唐老頭聽完後,若有所思地分析道:“你說,如果總是有苗頭指向葉子的話,這個案子,會不會和葉子的第一個男朋友有關?”

施俊皺眉,“什麽意思?”

“很多年前了,葉子談的第一個男朋友,好好的,突然就失蹤了,據葉子說,那個男的占有欲很強,會不會是葉子那個男朋友突然回來了?”

施俊記得蔣葉兒說過的話,說柏文睿和她的初戀很像,甚至八-九分像。

“葉子的第一個男朋友,就是和柏文睿長得很像的那個?”

“和柏文睿長得像?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如果是這樣,那麽就更可疑了,你多注意點這方麵。”

施俊迭聲應下,“明白,老師,您多注意身體。”

接下來蔣葉兒和柏文睿分別受詢問,大隊長丁皓和心理學專家鄭潔負責蔣葉兒,法醫施俊和痕檢員趙元負責柏文睿,除去網警範凡在做丁皓交給他的挖相似案件的任務,專案組的人幾乎齊全。

這一次的審問,相比上一次輕鬆詢問完全不同,尤其鄭潔,沒有和蔣葉兒再開玩笑,問題嚴謹,語氣嚴肅。

“蔣葉兒,是否有人能夠為你證明在你和丁澤天見過之後,你始終在宿舍,並未和丁澤天一起回丁澤天公寓?”

蔣葉兒皺眉,“沒有。”

“那麽請你再重複一遍與丁澤天的見麵過程。”

蔣葉兒有耐性地重複,說到“丁澤天說有人告訴他說她找他”時,鄭潔讓她停下,問她,“是否知道或是有猜測是誰讓他來找你的?”

蔣葉兒搖頭,“不清楚。”

鄭潔低頭湊到丁皓身邊,低聲分析道:“這個人應該就是凶手,既能讓丁澤天信任他,又讓呂容毫無防備,是他們兩個共同認識的人。”

蔣葉兒連忙說道:“不是柏文睿!”

“是不是柏文睿,都不是你一句話就能否定的。”丁皓嚴厲地阻止蔣葉兒插嘴,“蔣葉兒我不希望你在這個案子上,帶有任何個人感情,繼續講。”

蔣葉兒不敢再給柏文睿幫腔,繼續重複過程,說到“丁澤天講柏文睿人還不錯”時,鄭潔叫她停下,說道:“這與丁父丁母說的丁澤天和柏文睿一直不和矛盾。”

“所以隻能從柏文睿口中了解他和丁澤天的關係到底怎麽樣。”丁皓立即起身,同時交代鄭潔,“你繼續問她,我去找柏文睿。”

丁皓離開,蔣葉兒終於鬆了口氣,鄭潔卻立刻又進行提問,不給她任何放鬆的機會,用筆在案桌上敲了敲,“蔣葉兒,你對丁澤天有什麽看法,是否認為他感情不專,應該受到懲罰?”

蔣葉兒剛要點頭,又猛地搖頭,擰眉看向鄭潔,“鄭姐你這是在有意引導我,我本沒有對他本人有過任何評判,你這樣問我,會在我心底種下種子,等我再次被問時,我就會完全認為丁澤天感情不專,應該受到懲罰,這樣的說法會對我不利,鄭姐你什麽意思?”

審問室此時僅僅有他們二人,逼仄而密閉的空間,燈光並不明亮,讓蔣葉兒整個人瞬間提起警覺性,“鄭姐,告訴我,你跟這個案子沒有任何牽扯。”

“啪。”鄭潔把記錄本往桌上一摔,甩袖離室。

蔣葉兒呆坐片刻,也起身離開,卻拉不開門,被鄭潔帶上了鎖。

另一邊,柏文睿被問詢的則十分悠閑,對答如流,態度上表示很是配合,你問,我便答,你不問,我想起什麽事,還會主動告訴你什麽事。

痕檢員趙元問:“你上一次去丁澤天公寓是什麽時間。”

“昨天中午。”

“具體時間。”

“中午十一點半之後到的,具體時間沒有注意,隻看到旁邊初中生進出,應是午休時間。”柏文睿主動提說他所知道的事,慢悠悠地說:“下午一點半前從丁澤天公寓出來的,因為還有學生在校門口亂逛。”

“進丁澤天公寓後,你和他在哪個房間進行的談話,是否有肢體接觸。”

柏文睿笑道:“有啊,我和他打了一架。”

“原因?”

“看他女人太多,不順眼,為呂容抱不平。”

趙元問:“在哪個房間打的?”

“一個接一個。”

趙元:“……”

“你和丁澤天的關係怎麽樣?”丁皓這時推門進來。

“非常不好,但互相欣賞。”頓了頓,柏文睿道:“除了關於女人的理念,我是每個女人都留著,但不碰,他是每個女人都留著,都碰。關於工作人品,丁澤天還算不錯,破產的往時兄弟,他都會幫。”說到這裏,柏文睿話鋒突然一轉,“不過趙警官,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幹你們這行的都知道,在衣物上檢測出指紋仍舊是當下最難課題,成本非常高,那麽你是怎麽剛剛好從呂容的裙子上檢測出蔣醫生的一個指紋,又從丁澤天的衣服上檢測出我的指紋的呢?”

“尼龍指紋質量最高,這是經過驗證的,丁澤天的公文包上最先發現你指紋,而且丁澤天的衣服上包括紐扣可以輕易檢測出指紋。”痕檢員趙元緊眉反駁。

“那麽真巧了,你剛好最先檢測丁澤天的公文包?又剛好在丁澤天紐扣上檢測出指紋後,來對比我的指紋?而且單靠指紋並不能立罪,現在完全是無用功,你們又為什麽抓著這兩點不放?”

丁皓聽到這裏,立即打斷審訊,叫除去柏文睿的幾人出去,柏文睿歪著頭,漫不經心地續道:“你們現在出現的問題,是不是莫名其妙都成為了問題嫌疑人,但丁隊長卻沒有?那麽丁隊長,你似乎也有嫌疑了。”

丁皓“砰”的一聲帶上門,隔開柏文睿的挑撥。

專案組幾人臉色都不太好,陰沉著臉,坐在會議室裏,都遲遲沒有開口。

許久,鄭潔緩聲開口,“克分子行為。”

幾人異口同聲,“什麽?”

鄭潔解釋道:“克分子行為最常用的關於環境的引用就是一個騎馬的男人在大雪中狂奔很久後到達一家客棧,店主問他從哪裏來,男人指著他騎馬奔馳而來的方向,店主用甚是驚訝的聲音問他‘你騎馬穿過了康斯坦斯湖?’男人聽完當即倒斃在店主腳下。考夫卡認為,行為產生於行為的環境,受環境的調節。”

丁皓聽不懂這些理論,煩躁地打斷鄭潔,“你就說,你這是什麽意思吧?”

“我的意思是,”鄭潔經過深思熟慮後,說,“應該讓他們離開,葉子和柏文睿跟我們說的任何話顯然都不是經過反複思考的謹慎的答案,他們的行為受環境影響,偏激或是多疑,繼而我們會受到他們的影響,不如早早放了他們。”

“但是凶手的動機到現在都沒摸清,也許下一個受害者就是柏文睿或者葉子。”丁皓猶豫,“他們在警局,至少是安全的。”

正說話間,會議室門突然被推開。

“我可以看著蔣醫生。”

來者語調平靜,聲音低沉。

幾人尖銳的視線刷刷射過去,“你怎麽在這?”

柏文睿負手站在門口,微笑道:“哦,不好意思,審訊室門沒鎖,我就自己走出來了。”

“那麽你說的‘你可以看著蔣醫生’,是什麽意思?”在審訊室一直沒有開口,直到現在才緩緩出聲的施俊,徐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