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蔣葉兒猛地抬頭,目光堅定,“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是凶手。”

蔣葉兒本因為熬夜一整晚,滿麵油光,頭發也是毛糙淩亂,看起來形象差而目光渙散,但此時此刻望向柏文睿的目光,卻異常堅定,堅定得猶如又在宣誓一般。

柏文睿定定地看著她,緩聲反問,“那麽為什麽呢?我未婚妻是獨女,她如果意外死亡,我會得到最大的利益,呂家會把我當親兒子看待。”

“不,你不需要這樣的利益。”蔣葉兒鼓起勇氣,不顧身份斬釘截鐵的表達立場,“你不會因為這樣的鬥斛之益去殺人,更何況你有不在場證明。”

“我可以安排人動手,不需要親自動手,我有殺人動機。”

蔣葉兒毫不動搖地搖頭,“人人皆知你心思縝密,即使你會安排人動手,也不會安排出一個今天這樣的場麵。”

“你很了解我?”柏文睿眯眸,突然抬腳逼近蔣葉兒,“蔣醫生,聽法醫中心的人對你的評價,無論麵對罪犯還是死人,一直都是臨危不懼,沉著冷靜,從容不迫,但兩次碰麵……蔣醫生似乎對我十分了解,而且過於緊張?”

蔣葉兒登時一陣心驚肉跳,暗戀他的事,就這麽被,被被被發現了?

蔣葉兒背後是空場地,柏文睿向前逼近一步,她就含著心虛後退一步,心驚膽戰地聽著柏文睿的逼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最後蔣葉兒覺著再退她都有可能心髒猝死在他麵前,忽然抬手抵住柏文睿的胸膛,“不。”蔣葉兒慌張解釋,“我隻是有個跟你身份很像的朋友,他就城府很深,所以就下意識覺著你就算需要得到什麽利益,也不會去殺人,你完全可以用其他手段,而且能夠做的天衣無縫。”

“是嗎?”柏文睿負手而立,漫不經心地低頭看了眼撐著他胸膛的手,不急不緩地問,“那麽為什麽這麽緊張?”

“我緊張?我緊張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接觸您身價這樣高的老板啊。”

“蔣醫生好像剛說過你認識一個跟我身份很像的朋友?蔣醫生哪句話是真的?”

蔣葉兒:“……”

好像忽然覺著她剛剛跳進了柏文睿挖好的坑裏,而且這坑死深死深的。

“都,都是真的啊。”蔣葉兒開始強詞奪理,“我說我有個朋友身份跟你很像,但身價沒你高,真的,前幾年經營房地產和酒店,後來都破產了。而且他品味跟你也很像,還和你差不多高,不過比你大兩歲,真的。”

“蔣醫生連我的年齡都知道?”

蔣葉兒:“……”

蔣葉兒都忒麽的要哭出來了。

如果就這麽被柏文睿發現她暗戀他已久,她這張老臉都不用要了,丟人直接丟到姥姥家了!

咬著牙,不再說話。

既然越說越錯,索性不說。

蔣葉兒沉默的時間很久,垂著腦袋,而雙手仍舊抵著柏文睿的胸膛。

雖然她這是因為心虛而不再言語,看起來反倒更像是因為被人誤會後不再解釋的倔強。

柏文睿眯眸,眼裏風雲變化,接著向後退一步,不再逼纏。

話題在他之手,柏文睿輕易做得收放自如,將背在身後拎的紙袋遞給她,“不過跟蔣醫生開個玩笑,別生氣,聽說你一直在解剖沒有休息過,怕你體力不支,剛叫人去買的,附近隻有肯德基在營業。”

蔣葉兒悶懷頓釋,趕緊接過肯德基紙袋。

蔣葉兒當真已經餓到極致,見柏文睿不再步步緊逼,矜持拋到腦後,說了聲“謝謝”,接過來拎出油條就開啃。

邊啃邊想,柏文睿人太精,她決不能再說錯話,不然很快就會暴露掉她的小秘密。

她隻是個每月拿著微小月薪的小法醫,她暗戀他也隻是暗戀他而已,妄想也都是在幻想中而已,從未想過她真的要去追他,因為現實擺在那裏,她高攀不起。

所以,她的事就隻是她的事,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決定在柏文睿麵前少說話,多做事,不能讓柏文睿感覺到她對他有非分之想。

稍微說錯話,也許就會讓柏文睿誤解她是那種要巴結他的女生。

暗戀一個人就是這樣,總是會小心翼翼,瞻前顧後,唯恐說錯一句話,就壓低了自己在對方眼中留下的印象分,久而久之,越來越不敢輕易開口,從而變得罕言寡語。

而怕這怕那,最終都無非是怕他討厭她。

接著正因為膽怯如鼷而不敢唐突做任何事、不敢開口搭訕和表白,最後導致多少互相暗戀的男男女女生生錯過,徒留遺憾。

好在人一旦開始吃東西,腦袋的轉速就會變慢,同時緊張度也會減少,否則這一路真是尷尬。

更幸好法醫中心不算遠,很快兩人就到了。

早餐狼吞虎咽地吃完,蔣葉兒選擇一處攝像頭較為方便監控的地點,開始和柏文睿口述屍檢結果。

一張桌子,兩把椅子,蔣葉兒沏好茶,擺在靠近柏文睿的位置,徐徐開口。

“柏先生,我希望在我說結果時,您能別太激動。”

柏文睿毫不猶豫點頭,“可以,你說。”

“咳咳。”蔣葉兒忍不住清清嗓子,決定快刀斬亂麻,先把最震懾人心的事實托出。

“柏先生,首先,很遺憾地告訴您,您未婚妻在遇害時已經懷孕三個月。”

柏文睿眉頭果然頓蹙。

蔣葉兒給柏文睿足夠長的時間消化這件事,她理解當一個男人聽到未婚妻和未出生的孩子同時離世時,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後悔,掙紮,心痛,更或是厭世。

蔣葉兒不忍看到柏文睿的種種難過表情,決定起身暫時離開片刻。

柏文睿卻突然伸手拉住她手腕,“孩子不是我的。”

蔣葉兒震驚。

柏文睿的未婚妻在外麵居然有男人?

那麽柏文睿豈不是被人戴了綠帽子?

柏文睿的女人還能再外麵對他不忠?

“你們之後也會檢驗得出結果,不如我先告訴你,我和呂容的關係並不是像外界以為的那樣,不過是各取所需,我沒碰過她。”柏文睿的語氣再次恢複為平靜,“那麽現在,孩子的父親是否會有嫌疑?”

蔣葉兒:“……”

蔣葉兒完完全全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他叫丁澤天。”柏文睿淡道:“丁澤天的身份你們稍後就能查到,繼續說吧。”

蔣葉兒實在不知道對剛聽到的事實接什麽樣的話,隻好垂下頭,繼續道:“刀具刃寬……”蔣葉兒作為法醫,用專業術語來形容刃寬本應是px,頓了頓選擇說:“刀具刃寬20毫米,長150毫米以上,其中五刀在您未婚妻的……”

“不需要用我未婚妻做稱呼,她叫呂容。”

“什麽?”蔣葉兒抬頭。

“你明白我在說什麽。”柏文睿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繼續說能通過屍檢結果推測出來的事,我不能幹等著警方破案,我會用我的方式盡快找到凶手。”

蔣葉兒:“……”

“我明白了。”蔣葉兒點頭說道:“根據胃液檢測,呂小姐在死前未進過任何食物,但喝過咖啡,您可以派人去查市裏呂小姐常去的咖啡廳;根據幾處刀傷顯示,凶手用了兩種凶器,一個是刀具刃寬20毫米,長150毫米以上,五刀都是深度刺入且深度幾乎相同,而橈動脈刀傷顯示,凶手使用的是薄片刀片,前一種家裏或是市場均有,但後一種隻有市場上有,所以凶手是有目的殺人;再根據死者……”

蔣葉兒話未說完,柏文睿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柏文睿未看手機,似乎並不準備接。

蔣葉兒話語停下,等柏文睿接聽。

柏文睿這才接起來。

聽了幾秒鍾後,柏文睿突然起身,“我要處理些事情,稍後再聯係蔣醫生。”

說罷,柏文睿轉身大步離開。

什麽情況?

打電話過來的是誰?

電話裏說的是什麽事情?

之後,蔣葉兒隻休息幾個小時,就又被叫醒,去局裏開會。

前一天出現場的痕檢員,法醫,刑警隊長,都被叫到會議室,投影屏幕上循環播放著案發現場的種種照片,進行案情分析。

大隊長丁皓說道:“柏文睿家的監控一月前就已經損壞,附近公路上的監控也未捕捉到任何有用畫麵,在案發時間前後一小時範圍內,在柏文睿的別墅附近都沒有可疑人物出現。”

痕檢員趙雲點頭道:“通過房間內外痕跡檢查結果來看,凶手應是死者帶進來的,或是持有房門鑰匙,臥室內的痕跡來看,除柏文睿,死者以及小時工以外的指紋,沒有第四人的指紋。”

蔣葉兒剛要補充,會議室大門突然被推開。

領導帶著幾人進來,介紹說:“案件升級,需要組建臨時專案組,這兩位相信你們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