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聖誕節沒有下雪,天空晴朗得很,頭頂是皎潔的月光,柏文睿身著單薄的家居衣,那麽帥,又那麽飄渺。

背著月光,柏文睿身影高大挺拔,臉頰輪廓清晰,五官卻有些模糊,漫步向她走來的時候,蔣葉兒不禁失神,覺著自己像在做夢。

“怎麽,看呆了?”果然柏文睿一開口後,蔣葉兒就知道不是在做夢。

蔣葉兒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有東西忘你這,我是想來取走的。”隨手拈來睜眼扯著瞎話。

“哦?忘了什麽?”柏文睿抱著肩膀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我給你去拿。”

“算了不用了,走到這裏才想起來不那麽重要。”蔣葉兒一本正經地說謊,“聖誕快樂,我先走了。”

蔣葉兒說罷轉身即走。

柏文睿的目光很深,深不見底,眼看著蔣葉兒在他麵前步伐淩亂,落荒而逃,嘴邊緩緩勾出一絲笑意。

“慢著。”柏文睿在她身後漫不經心地叫住她,聲音清朗,“既然有東西在這,就趕緊拿走,多餘的東西在我這裏放著,我看著會心煩。”

“你現在還沒心煩,就還沒看見,說不準就會一直看不見,那就沒必要拿走了。”蔣葉兒不回頭地說。

“蔣葉兒。”柏文睿繼續叫她,“你還沒說你忘了什麽東西在我這裏,也或許是我願意留下的東西呢,說出來看看。”

不是冰天雪地,勝似冰天雪地,一個身著單薄睡衣站在女人身後,一個身著羽絨背對男人而站,無論怎樣,看上去都像極了丈夫出來追要離家出走的妻子。

蔣葉兒緩緩停下腳步,這時才猛然發覺柏文睿在暗指著什麽,仿似在說她的心嗎?

——她的心忘在了他這裏,他還願意留下?

這麽久,她都忘記了柏文睿是誰,柏文睿可是叱吒風雲的精明商人,他遇到的人和事多得難以數清,他是不是一早就已經猜出她說出那些狠話的緣由?

柏文睿城府那麽深,是不是一直都在拿話逼她,等她來討饒?

他知道的是不是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蔣葉兒幾步向柏文睿走去,到他眼前停下腳步,仰頭望著他,眸光如火燭般亮,試探一樣地問:“柏文睿,你是說,我的東西,你或許願意留下來?”

柏文睿微微垂首,與蔣葉兒蓄滿光亮的眼睛四目相接,語調輕飄飄的,讓人難以分辨他真正的意思為何,“當然也或許不願意留下來,你的東西麽,我總是不看好。”

“如果是你曾經喜歡過,又把你傷害過的呢?”

“唔,還是眼不見為淨吧,”柏文睿忽然退後,作勢要結束這次談話,“看見了就直接扔了好了。”

蔣葉兒下意識抓住他手腕,立即慌張起來,急急地說:“你猜到了我是為了保護你才說那樣的話的對不對,柏文睿你還願意原諒我是嗎?”

柏文睿嘴邊露出一絲諷笑,“你當我有受虐傾向?”

聽到久違的諷刺,蔣葉兒立即沒了信心,鬆開手,如被柏文睿三言兩語就搞得滑落下來的心,垂著眼,在寒冬裏發呆。

“不過,我確實大概有。”柏文睿緊接著又說道。

蔣葉兒猛地抬頭:“!”

還有戲?!

“對,有戲。”柏文睿完全能猜出來蔣葉兒在想些什麽,“最後再問你一次,進不進來?”

“進!”蔣葉兒十分沒骨氣地點頭,大步昂首挺胸,說話不算話地吃著回頭草。

還是房間暖,蔣葉兒剛推開門踏進去一步,就立即覺著渾身舒服,暖洋洋地想就此長住不走。

柏文睿毫無困意,擦過蔣葉兒的肩膀,便往廚房走。

蔣葉兒小步跟過去,看到柏文睿在廚房裏熱牛奶。

蔣葉兒倚著廚房門,靜靜地看著柏文睿熟練的動作,恍然回到了他最寵她的那段時間。

“看什麽看,怎麽賀東都不給你煮牛奶?”柏文睿不回頭地說。

“柏文睿,你知道多少事情?”

“我什麽都不知道。”柏文睿漫不經心地說著,語氣平靜而輕鬆,“不過我可以等你告訴我。”

“你什麽時候猜到的?”

“猜到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柏文睿很快把牛奶熱好,倒進牛奶杯裏,蔣葉兒剛要伸手接過去,卻見柏文睿倒滿一杯後,把剩下的牛奶倒進水池,自己捧著一杯牛奶走了。

見她愣在廚房門口,回頭問她,“傻站著幹什麽呢。”

蔣葉兒氣憤,“那不是給我的?”

“給你的?”柏文睿一臉“你開什麽玩笑?”的嘲諷,“我穿著這身在外麵站那麽久,回來還給你煮牛奶?蔣葉兒你腦袋被豬踢了,還是被卡車夾了?”

蔣葉兒:“……”

柏文睿沒變,柏文睿一點都他媽的沒變!

就在見到他的這一會兒時間裏,她都坐了幾次的雲霄飛車了,心情被他三言兩語勾得忽上忽下,被他耍得團團轉!

“坐。”柏文睿懶洋洋地坐在沙發裏,翹著二郎腿,優雅地喝著咖啡,“不然讓我仰頭看你麽?不坐就蹲下,別給我站著。”

蔣葉兒覺著她現在像一個犯了錯被老爹折磨的閨女,咬著牙坐下,果然就聽到柏文睿下一句更讓她確定她想法的話。

“來給我講講這段時間的心得。”柏文睿晃了晃腿,悠哉地說:“蔣大醫生不是常寫報告麽,來,說吧。”

蔣葉兒:“……”

“……口述報告我沒做過。”

“哦?你想用寫的?”柏文睿呶了呶嘴,指著書房,“把電腦拿過來,三千字以上,我不滿意了就重寫,直到寫到我滿意為止。”

蔣葉兒:“……”

蔣葉兒嘴角抽搐,覺著自己把自己送羊入虎口了。

蔣葉兒不說話,柏文睿就也不開口,悠閑地喝著牛奶,甚至隨手取過遙控器,打開電視看午夜新聞。

蔣葉兒越坐越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才好,許久,顫顫巍巍地吐出幾個字,“賀東他……”

“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柏文睿卻立即開口打斷她。

蔣葉兒:“……”

閉了閉眼,像個正在向老爹承認錯誤而使盡渾身解數,最後終於想到撒嬌就能解決所有事情的閨女,蔣葉兒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裏一片清明,“我愛你。”

柏文睿的視線果然從電視上移到了蔣葉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哦,還有麽?”

蔣葉兒見柏文睿現笑,終於鬆了口氣。

柏文睿果然是什麽都猜到了。

“還有就是我不敢……”蔣葉兒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小心翼翼,“他說他有證明你是凶手的證據,即使你不是凶手,他也有辦法讓你是。”

“我不是說我不想聽到他?”柏文睿的目光再次從蔣葉兒臉上移走,看向電視,“你的心曆路程呢?不要跟我講客觀因素,講主觀的。”

蔣葉兒:“……”

主觀的?所以真的要讓她來個懺悔真人秀麽……

午夜新聞結束,柏文睿百無聊賴地換著台,剛好碰到在重播爸爸去哪兒的節目,柏文睿放下遙控器,津津有味兒地看了起來,不時地點評如果是兒子,哪位星爸做得好,如果是女兒,哪位星爸做得好。

蔣葉兒坐在一旁絞盡腦汁地想著,就像個透明人,剛想插話跟他一起探討,就被柏文睿三言兩語給嗆得喉嚨一緊,繼續想她的心曆路程。

良久,柏文睿打了個哈欠,牛奶喝完,關掉電視,拍拍衣袖,起身上樓準備睡覺,“走的時候記得給我帶好門。”

蔣葉兒忙一把抓住他,求爺爺告奶奶一樣地說:“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我應該相信你完全能夠有辦法對付他,我的決定太草率了,都沒和你商量就做了決定,是我太一意孤行了,你根本不需要我保護,你的能力比我高多了,柏文睿我也是一時間太害怕了才對賀東輕易就範,我認識的賀東真的很狠,我也是真的不敢冒險,他什麽都能做出來,你還記得上次我說我高考被害的事麽,他解決的方法就是……”

“行了我知道了。”柏文睿打斷她,一邊說:“你的匯報我聽到了,你可以走了。”

蔣葉兒呆。

“怎麽了?”柏文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難道你還想留下?你現在就不怕賀東用什麽法子來對付我?蔣葉兒,我的權勢可沒賀東大啊,他要是真把我給害了,你不怕,我可怕啊。”

所以柏文睿還是沒消氣……

蔣葉兒這過山車坐的,感覺都已經黔驢技窮了……他到底想從她嘴裏聽到什麽啊?!

蔣葉兒氣沉丹田,終於開口後,卻又聲音細小,“我,我……我跟賀東離開後,沒做過什麽……”

“我知道。”柏文睿又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說:“蔣葉兒我有眼睛,跟你在一起那麽長時間,能品出你是什麽人。”

“那你到底想聽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