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女屍案資料很快傳過來,傳來的當天,剛好蔣葉兒正跟著丁皓再去找森澳供應商,看能否讓店員回想起來是誰買走的白裙。

丁皓看到手機提醒收到郵件,拉著蔣葉兒出去,站在街上看郵件。

丁皓當場用手機查看完郵件時,立即遞給蔣葉兒,像被嚇得不輕。

蔣葉兒看完之後,當場也被嚇得不輕,兩廂對望著,兩人久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死者女,死亡時間七年前,十九歲,姓名——施筱。

蔣葉兒本就因為柏文睿所說的話對施俊起了疑心,丁皓更是通過蔣葉兒的話能夠迅速記起施俊的不尋常之處,如今突然發現最大可能性真相,都被這一真相炸得不輕。

世界上的巧合雖多,但也不至於這樣多,施俊,施筱,同姓……

蔣葉兒還是有些無法相信,轉著圈的踱步思忖著,“丁哥,我們應該給師兄家打電話核實一下,或者真的隻是同姓,不是一家人呢?”

“如果凶手真的是施俊,那就打草驚蛇了。”丁皓破案這麽久,也從來沒把凶手碰到自己的人身上,經曆的事兒再多,也被炸得魂不著體,掏出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如果施筱是施俊的妹妹,呂容案的時候,施俊有不在場證明,那麽凶手就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更極有可能出現在我們之間。”丁皓搓著手,這麽一會兒,眼睛就已經紅了,“操了,怪不得一直查不到有用的線索,凶手都打入內部了,還破什麽案!”

“丁哥你冷靜點……或許死者真的跟師兄沒有關係呢。”

外麵天很冷,兩人被這巨大的信息搞得渾身更冷。

“不,八成就是施俊了。”丁皓立即拍板釘釘,拉著蔣葉兒回警局查係統,坐上車後,按著腦袋問她,“葉子,你還有什麽想法嗎,範凡,趙元,鄭潔,誰?”

蔣葉兒也說不好,隻是搖頭,“等證據出來再說話吧……”

這麽一會兒,丁皓都快把一盒煙抽沒了,查案查到自己人身上,那滋味著實不好受。

“如果真的是施俊的話,他做事肯定會密不透風,估計早把能暴露他身份的信息給刪掉了。”丁皓已經預料到稍後查底子時會出現的情況,“看吧,肯定什麽都查不到。”

情況也果真如丁皓說的那樣,係統裏什麽都查不到。

“操了。”丁皓拍案起身,一腳踹翻椅子,“別他媽的讓我查到施俊是凶手的線索!”

蔣葉兒站在丁皓身邊十分猶豫,卻也終究因為信任柏文睿,信任柏文睿所說的在組裏有問題找丁皓,也選擇信任丁皓。

硬著頭皮,終於說出曾經偷偷從施俊電腦裏拷貝出文件的事,也說出在施俊的文件夾裏,關於無頭女屍案的資料備份,姓名上是空白,而其他資料與今天他收到的資料完全一致。

如果組裏麵其他人都不知道無頭女屍案的事,唯獨施俊知曉,這還有什麽好說的,好反駁的?

丁皓閉了閉眼,最後的期望都已經完全消散,“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施俊。”

蔣葉兒心裏發悶,倒不上來氣兒,她也完全無法想象那樣一個溫潤的人,竟然能殺這麽多人,甚至包括範曉……

他明明知道範曉對她來說有多麽重要,竟然都能痛下殺手。

憤怒,難過,憎恨,全部洶湧而來,到最後都化為了無力。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既然她和丁皓已經發現施俊是凶手了,那麽施俊必然將難逃刑事……

更加難以想象當唐老師知道他最得意門生施俊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之後,又會有多難過。

蔣葉兒被冷汗浸得陣陣發冷,一閉上眼睛,就都是施俊的影子。

從最開始她來到法醫中心,跟著他跑東跑西。

他那樣一個溫和的人,是第一個給她溫暖的人,無論別人怎樣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這個女法醫,不信任她能否吃得了苦,施俊都永遠會溫和地鼓勵她,教給她在學校時沒有接觸過的實戰經驗。

這兩年多以來,她不是沒有犯過錯誤,而是每一次犯的錯誤,都是由施俊承擔下來的,過後告訴她,他不忍看到她受欺負。

從最初,到現在,總是施俊在幫她,一次又一次,有一起笑鬧的記憶,有一起並肩作戰的記憶,也有在深夜裏他柔聲安慰她的記憶。

世界變化太快,還來不及說謝謝,就要說訣別。

丁皓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再回來時,恢複平靜,“葉子,以施俊的為人,恐怕我們很難再找到什麽蛛絲馬跡,我已經沒轍了,你看看你有什麽辦法能找出來?”

蔣葉兒沉默地思索著。

他們常說,隻要是他殺,就算再精明的凶手,都一定會留下線索,隻是他們沒有注意到而已。

然而現在,凶手若是施俊,一切都變得難上加難。

“不行就先找同夥吧,看是誰一直在暗中幫施俊。”丁皓也知道兩個人都需要時間去接受這個真相,拍拍蔣葉兒的肩膀,“你先回去,整理一下情緒,明天在組裏麵不要表現出任何異樣,咱們有事晚上單留再談。”

蔣葉兒點頭,也隻能如此,別無他發。

蔣葉兒疲憊回家,一見到柏文睿,就緊緊抱住他不鬆手,臉也埋在他胸膛,久久不抬頭。

柏文睿健身結束剛洗完澡,身上有股好聞的清香味兒,而且他現在越來越溫暖,讓蔣葉兒想就這樣一直在他懷裏不起來,不用麵對這個社會,也不用麵對這個真相。

“還是知道了是嗎?”柏文睿輕輕地撫著她的背,無奈的語氣中帶著心疼。

“嗯。”蔣葉兒發出悶悶的聲音,似乎帶著哭腔,“柏文睿,我接受不了……”

柏文睿歎氣,知道她接受不了,所以在最開始時他那麽急迫地想要破掉呂容的案子,而不久之後就不再動手找線索。

然而終究,真相不會被埋葬在穀底。

蔣葉兒發呆,柏文睿就陪她發呆。

蔣葉兒失眠,柏文睿就擁著她陪她失眠。

蔣葉兒掉眼淚,柏文睿就溫柔地給她擦拭臉頰。

許久,蔣葉兒終於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靠在柏文睿懷裏,不禁問他,“如果你早知道是施俊,為什麽還很像是已經認定了謝妍?”

“轉移凶手的注意力。”柏文睿歎道:“否則不就打草驚蛇了?”

“那你知道師兄的同夥是誰嗎?”

“大概知道,還不確定。”柏文睿摸了摸她頰邊的頭發,已經被淚水浸濕,“如果你想知道,這一次,我告訴你。”

蔣葉兒咬著唇,思考她能否再接受一次殘酷的事實,終究理智戰勝感性,希望能夠盡快把這個案子了結,尤其丁皓肯定比她更想知道隱藏在這個組裏麵的同謀者是誰。

“想知道。”蔣葉兒語氣肯定。

柏文睿在她發頂印下一個輕吻,“鄭潔。”

蔣葉兒:“……”

許久的沉默後,蔣葉兒目中的痛楚越來越深。

蔣葉兒真的很難過,身邊的人接二連三死去,而凶手竟然也是在她身邊最信任的兩個人。

鄭潔……鄭潔為什麽要幫施俊?

怪不得他們那天在森澳另一供應商那裏查不到監控,因為是她和鄭潔換班進行監控的,鄭潔很容易把監控裏的畫麵刪除。

而且也有越來越多曾經忽視的細節,讓蔣葉兒記起,鄭潔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她能夠做到對某些線索的刻意疏忽,並且及時為他們設置障礙。

蔣葉兒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柏文睿,聲音裏仍舊帶著哭腔,“我想做。”

柏文睿今天一天歎的氣,都已經比得上過去一年歎的氣多了。

翻身覆到她身上,柏文睿說:“蔣葉兒,你遇到我,我都替你感覺幸運了。”

溫柔地覆上唇,一夜纏綿。

本來說好的元旦一起跨年,終究因為蔣葉兒的高強度工作給失了約,柏文睿很是不悅,但就算他再不悅,也委實沒有辦法,蔣葉兒工作起來簡直不要命,每天在和專案組人員工作結束,再偷偷和丁皓兩人私下查案情。

丁皓在知道嫌疑人是施俊和鄭潔兩人之後,即使已經有了施俊是凶手做鋪墊,仍舊在知道鄭潔之後,受到震驚,並且受驚程度比之前更大。

一個身為法醫學院科長,一個作為犯罪心理學教授,為什麽會如此聯手,明明可以直接殺了謝妍,卻要如此拐彎抹角,把謝妍送進警方手裏才算罷了?

如果,如果施俊和鄭潔兩人有著所有人不知道的關係呢?

蔣葉兒被自己的這個猜測震驚,接著記起梁麗的案件,猛然想到柏文睿曾經設過的計謀。

蔣葉兒問丁皓,“能否離間他們兩個人?讓他們自己說出真相?”

“很難。”

丁皓在知道施俊之後,就已經暗中在他身上安裝了竊聽器,更做了電話監聽,幾天以來,卻毫無進展。

施俊精明得很。

“要麽……如果用我來做誘餌呢?”蔣葉兒緩慢地說。

“什麽意思?”丁皓在蔣葉兒眼裏看到了自信。

蔣葉兒點頭,表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