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小番外
深夜，北平的雪依舊下著。
趙青輝西裝革履的坐在北平街頭的小攤上，等著一碗熱餛飩。店老板和老板娘正為了這個深夜的貴客忙活著。
豬肉剁碎，加點鹽。包入麵皮中，老板熟練地包著，不一會兒，便有了十幾個小餛飩出現在案板上。
老板娘則忙著在湯料中加入秘製酸菜，以及一些趙青輝並不認識的調料，等湯煮沸。
三人在暗黃的燈下默契的安靜，趙青輝看著搭起簡陋的小棚外的雪景，想起自己和趙青凡喝酒時的場景。
那時還是夏天，兩個人在平安大飯店的頂層，月夜下小酌，說是小酌，最後還是免不了一醉。
酒意正濃時，趙青輝終於問出了自己好幾年來不解的問題：“喂，趙青凡，我問你個問題。”他向來直呼其名，沒大沒小的放肆。
“問！”趙青凡此時已經趴在了桌子上，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
“易夢，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趙青輝試圖回憶那個隻剩亡魂的姑娘，總是笑著，眼睛總是彎彎的。看見他似乎還跟著青樂叫他哥哥。
時間實在太久了，以至於他實在想不起來其他的信息。
趙青凡聽罷卻忽然坐了起來，看著趙青輝，嚇了他一跳。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為醉酒還是什麽，似乎還有些紅，他就那麽默默看著趙青輝，不說話。
良久，他一口喝掉了麵前的那杯趙青輝為他倒好的紅酒。
又趴下了。
趙青輝被他這一係列的動作弄得有些懵，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便聽見了趙青凡的聲音，如同幽穀裏傳來的一般清冷。
“她很純粹，很善良。可是……這世道，純粹的人，最該死！”他能聽出趙青凡咬牙切齒得聲音，宣泄著無奈。最後甚至激動到捶了捶桌子。
趙青輝沒有回話，喝著酒杯裏的酒。看著漸漸變得毫無聲息的趙青凡，才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同父異母的哥哥，戰友，趙青凡，原來是真的會醉的。
他也醉了，所以才問這個傻問題。
其實有時候人的深情不深情，也不過如此。
趙青輝看著白雪逐漸鋪滿街道，行人寥寥。冬天，真的已經來臨。
老板送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趙青輝才回神。
老板站在旁邊搓搓手，有些討好的說道：“趙二少最近可還好？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是啊，很忙。”趙青輝回道，說著拿起了筷子，想吃一口。
店老板又接著說道：“趙二少，其實我是有事情和您說的。”
從前老板向來隻是打招呼而已，今日有話說，趙青輝還是有些好奇的，放下了筷子，看向了老板，此時老板娘也已經走到了老板身邊。
“我們這家小店，這麽多年承蒙趙二少的照顧，也算是順風順水。如今，我們夫妻二人也已經經營多年，想回老家去置辦房產，過些清閑日子。”
“其實很早就想關門了，可不跟您這位老客人道別，總覺得不像樣子，所以還是等到了今天。”店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趙青輝看著夫妻二人真誠的笑臉，良久才笑了起來。說道：“好，我知道了。祝您二位，一路順風。明天叫我下屬送你們一程吧，城外的路不太平。”
語氣那麽平和，沒人知道趙青輝心裏有多難過。這是趙青輝小時候，娘親還活著的時候常常帶他們去的地方，趙青樂或許忘記了，可他卻一直放不下。
閑來無事的時候，來這裏吃一碗熱餛飩，是他這麽多年少有的溫暖時刻。
如今，都散去了。
他吃完的時候，大雪仍舊沒有停歇。
於是他便一個人慢慢向著趙公館而去。
趙青樂晚飯時的樣子總是浮現在他眼前，總是有些異常。
也許是看慣了她歇斯底裏，如今平和乖巧，總覺得不是很習慣。
他心中還有一個可能性在叫囂，可他不願意承認。
來到趙公館門前的時候，遠遠便見管家帶著小荷，和一群家丁從大雪中走來。
他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管家見他走來就加快了到他眼前的步伐，到了他身前就說道：“二少爺，小姐她……”
“不必找了，回去吧，天涼。”趙青輝打斷了管家的話。
“可是少爺，小姐她身體……”管家還是不放心趙青樂。
“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趙青輝看著管家，說道。
管家見狀，隻好閉口不言，向一邊退讓，為趙青輝讓出進門的道路。
趙青輝自己緩緩走著，大雪紛灑著，如同要將他淹沒一般。
小荷走在他身後不遠處，明明趙青輝身姿挺拔，西裝革履，一派貴氣。
可背影，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失魂落魄。
你看啊，到底是誰放過了誰？再掙紮不安，不還是一樣的結局。
過去過去了，就真的，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