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黑暗鐵牢

待聶風和燕君兩人來至逸河城的南門,聶家軍早已集結完畢,等待他們的到來。

“將軍,如今城裏已經亂作一團,百姓和叛軍都聚到了府衙門口,燕昕公子被圍因在府衙內。將軍未到,我等不敢擅作主張,特地在此等候將軍的號令。”

聶風與燕君對視了一眼,沉吟稍許,道:“命所有的人換上百姓的服飾,化整為零,盡量混入百姓中間,穩定局麵。一旦看到本將軍發出信號,所有人一起湧入府衙,不可有誤。”

“是,將軍。”

目送著大軍逐漸散去,燕君心中仍存有憂慮。

“聶大哥,你還是先回去看看聶老將軍和夫人,我怕叛軍會對他們不利。”

“沒事的,由我爹在,出不了什麽大事。你可別忘了,他也曾是楚國有名的大將,是經曆過風浪之人。除非是大王的命令,誰也無法讓他俯首受戮。”

聶風是對的,聶家擁有數千的聶家軍,勇猛無敵,聶雲龍若不是忠於楚國,甘心為楚王所俘,聶家軍一旦叛亂,楚王根本就無法控製住局麵。

時過境遷,聶雲龍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經曆了生死,什麽忠君愛國,什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鬼話,他都看淡了。

“那好,我們一起去府衙,我倒要看看錢守禮究竟能在逸河城折騰出什麽花樣來。”燕君的眼中劃過一抹狠厲之色,對於叛徒,她從來不會手軟,也深惡痛絕。

逸河城的叛亂仍在繼續著,四處可聞刀劍相擊之聲、喊殺聲,大街上、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一場戰爭,說到底就是撕血拚殺的結局,到底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很難細數清楚。

這邊硝煙彌漫,刀光劍影,在天道門的深處,卻是不見血的黑暗,同樣殘酷。

黑暗的鐵牢之中,蕭瑟的身影仵在鐵欄旁,虛弱的呼吸聲回**在鐵牢裏,若有若無,宛如一抹幽魂棲息在此。

“哐當”一聲響,牢門處慢慢開啟,一道刺眼的光亮從狹窄的牢門外射了進來,照亮了鐵牢內狹長的一塊區域。鐵欄旁,一片衣角正好落在了光亮處,聽到鐵牢外傳來的沉穩的腳步聲,衣角微顫了下,它的主人也跟著挪動了下身體,但也僅此而已,此後再無任何響動。

嗒、嗒……

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跨過牢門、步下階梯,直至來到鐵欄前才停了下來

低沉的嗓音悠悠響起。

“已經一個多月了,你還是不肯交待清楚?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不要企圖挑戰我的耐性!”

低低的嗤笑聲慢慢化開,鐵欄裏麵的身影未動,淳厚的嗓音虛弱地回道:“我也說了無數遍,我得到天書時,它就是現在的模樣,你為何就是不信?難道真要徒兒以死銘誌,師傅才會相信?”

“別跟我說這些鬼話!倘若天書是從別人的手中轉交到我這裏,我可能會深信不疑,可是天書恰恰是從你的手裏遞交到我這裏,我不得不懷疑。我的好徒兒,你是我的得意門生,你的能耐如何,我最是清楚不過,所以,你瞞不了我!”略帶惱怒的聲音稍頓了下,再次響起,“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倘若你還是不肯乖乖地招認,我會讓你後悔的。你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我拿你沒辦法,不過,倘若是你最在乎的人呢?哈哈哈……我會讓你後悔的!”

腳步聲再次響起,朝著牢門外漸行漸遠。

鐵欄內的身影卻在此刻猛然跳了起來,瘦弱的身子趴在鐵欄之間,穆青雲動容地驚喊:“不!師傅,你不能動她!我不許你動她!”

立於牢門口的身影微微側轉,逆光處露出一張猙獰的麵具,麵具的背後冷笑連連:“青雲,你什麽都好,唯獨太重感情。師傅跟你說過很多遍,像我們這樣的人是不能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有了牽掛,就會成為我們致命的弱點。你現在就有了弱點,最為致命的弱點……我隻給你三日的時間,倘若三日後我還是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那你下一次見到的就不是我,而是你最在乎的人的屍體!哈哈哈……”

大笑聲伴隨著越來越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穆青雲整個人似虛脫一般沿著鐵欄滑了下去,千算萬算,他還是沒能瞞過他的師傅,被他囚禁於此,日日拷問。

沒有天書,單憑他的師傅的武功,就已經能無敵於天下,倘若他再得到天書,他無法想象會是怎樣的一副場景。不行,他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裏,他不能讓他心愛之人陷入險境。

“來人啊,我要吃飯!快給我送飯進來!”他朝著牢門外大喊,幽光的光線下,依稀可見他下巴續了一圈短須,整張俊臉看起來憔悴不少。唯有他那雙眼睛泛著堅定的光芒,求生的意誌力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強烈。

逸河城的府衙,叛軍裏三層外三層包圍著整個府衙,看似圍得水泄不通,然而對於燕君和聶風兩人來說卻根本不起作用。兩人從西北角府衙防守較為疏鬆的一處地方突破,快速地推進,很快接近了燕昕所在的房間。

經打聽,錢守禮等叛軍將燕昕困在了他的房間裏,就等著他寫下歸降書,讓所有義軍都停止抵抗。

“錢守禮,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寫歸降書的。我乃是先王之子,名正言順的燕國太子,你背叛了我,棄明投暗,你早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你以為你投靠了燕王,就真的能平步青雲、安享榮華富貴了嗎?你簡直愚蠢到家!燕王是什麽人?他為了王位,連自己的兄長都可以無情殺害,還霸占他的兄嫂,如此一個禽獸,他能守住燕國的基業嗎?等哪一天燕國亡在了他的手裏,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誰說我要投靠燕王?燕王昏庸無能,人盡皆知,我怎麽會這麽愚蠢,去跟一個昏君做交易?”

“那你身後的那個人是誰?”燕昕大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叛亂竟然不是因為燕王的收買,若是如此,那麽性質完全變了……

“你想知道我的主人是誰?可惜,我不會告訴你,你也不配知道。燕昕,你雖然是王族之後,可惜你沒有真正王者的風範。你隻為一己之私而聚集義軍為你的王位而戰,你可曾想過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從前的你,或許正義凜然,值得人尊重,可是自從義軍起義後,你急於求成、屢屢將義軍陷於險境,不顧惜他們的性命,一味地攻打城池,結果損兵折將,還搭上了無數將士的生命,你對得起他們嗎?”錢守禮一身戎裝,手持寶劍,矗立在屋子的中央,氣勢淩人。

屋子的周圍站滿了叛軍,燕昕困守在屋子裏,身上隻著了一件單衣,顯然事情發生得太過意外,他甚至還沒有時間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經被因住了。

燕昕眉眼皺在了一起,凝神沉思,認真地考慮他的話後,才驚覺原來因為他的著急和急進已經造成了這麽多的傷害。他不想的,他是無心的,他發誓。

“將這顆藥吞下去!”錢守禮突然將一顆丸藥遞到他的跟前。

“你讓我吞毒藥?”燕昕瞄了眼藥丸的眼色和形狀,他已猜到了大概。越是鮮豔美麗的東西,就越是有毒性。

“我不會吞下的,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錢守禮也不急,突然朝著門外拍了拍手,他森冷的語調道:“將人帶進來!”

房門打開,一名女子被兩名士兵架著從門外走了進來,女子一見著燕昕的麵,頓時露出焦急驚慌之色。

“太子哥哥,救我!”燕芷害怕地低泣著,她自幼生長在王宮裏,錦衣玉食、下人環伺,哪裏受過這等驚嚇?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逐漸盈滿淚光。

燕昕聞言,頓覺不妙,事實上自見到燕芷進屋的刹那,他就感覺到了不妙。

“錢守禮,你要對付的人是我,何苦為難她?你別忘了,她可是燕王的女兒,是燕國的公主,倘若你敢動她一下,不止我,還有燕王都會找你算賬、唯你是問!”

錢守禮陰惻惻地笑了下,威脅道:“隻要你乖乖服下藥丸,再寫下歸降書,我就不為難她,倘若你敢耍花樣,我第一個拿她開刀!”

“你敢?!”燕昕焦急地呼喝,一時之間竟亂了陣腳,眼裏、心裏隻擔心燕芷的安危。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麽了,為何如此在意她的生死。

“你看看我敢不敢?”錢守禮忽然一把揪住燕芷的長發,將它們連根揪起,疼得燕芷哇哇大哭,讓人好不心疼!

“好疼!太子哥哥,救我!”

“等一下!”燕昕急急地喊停,額頭上已滲出一層薄汗,麵色慘白地望著滿臉淚痕的燕芷,他能明確地感覺到自己的心的確在疼,一點一點鑽心的疼痛。也是在這一刻,他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他可以忘卻她父王的身份,忘卻他們之間曾有的恩怨交纏,他卻無法控製自己不去關心她、愛護她,他,是真的陷進去了!

“我服下,我服下毒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