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古川沒聽清。

陳老爺子突然放下魚竿,轉過頭來,上下看了古川眼,一字一字道:“不要向我提親。我不會把陳千雪嫁給你的。”

這一下古川如遭雷擊,自從進了陳家後,陳老爺子是看他最順眼的,就連陳千強都比不上。怎麽現在突然又轉了性子。

雖然他現在也不想這麽早向陳千雪提親,可是和陳千雪斷絕關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為什麽?爺爺,是我對付金家讓你不開心嗎?”古川想來想去,覺得也隻有這一個理由。

“不是。”陳老爺子搖了搖頭,突然指著古川的紫氣宮眉心說道:“你雖然天賦異稟,在風水一道上,就連陳林那個娃兒都比不上你,但還是太莽撞了。知道娑羅是什麽東西嗎?還敢隨便煉化壽元?”

古川心中咯噔一聲,想起前些日子為了破壞娑羅,無意間吸取其中殘存壽元的事。

可是那件事有驚無險,最後反而讓自己得了天大的好處,吸取了不少壽元,雖然命碑變白,還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但總不會是什麽壞事吧。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陳老爺子,歎了口氣,“自己照照吧。”

陳老爺子指了指水麵。

古人品忙俯過身去,將頭探進池塘裏,借水觀相,此時日頭當午,水麵如鏡,除了偶有漣漪外,倒把古川的麵相倒映的纖毫畢現。

古川紫氣宮中有一道血紋隱現,狀如閃電,皮膚下隱有寶光流動。

正和那日見金館長時的麵相差不多。

古川正要回身,卻聽陳老爺子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那天我聽金館長說起你和金家的事,就知道不妙,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吞氣服根,炎水陰英,再將丹氣拘於心口上三寸。”

古川忙按陳老爺子的吩咐,將丹氣運轉,停於心口三寸之地,水中麵相頓時變化,竟是一團黑氣,病入膏肓之相。

古川大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碰那娑羅之前,難道金管就沒跟你說那是個邪物,血親之限不知道嗎?”

陳老爺子說起血親之限時,古川這才恍然,自己還以為算計了金範一家,卻沒想到最先中招的卻是自己。

這娑羅可不是什麽萬能中轉器,除了血親以外,其他人的壽元灌入體內,都跟毒藥一般,而且是附骨毒藥,根本無法清理。

現在壽元早已融入體內,根本無計可施。

可是古川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爺爺,真的就沒辦法了嗎?”

陳多福是風水界第一人,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能有辦法解開這娑羅的血親之毒的話,他就是把握最大的一人。

“做夢吧!我要有辦法,還叫你不要提親。現在我隻是不想讓千雪做寡婦,知道嗎?”

古川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這就要死了嗎?

以往闖過那麽多的難關,他都沒想到會死,現在將他背後的最大仇敵打倒,卻出現了這樣的局麵。

一時間他隻覺人生無常,福禍相倚,竟沒半點依靠。

恍恍惚惚間,古川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離開的池塘。

陳老爺子似乎運氣也好了起來,連釣了幾條魚上來,隻是他的心情也不大好,隨手將魚拋回池塘。

古川也有過被死亡籠罩的時候,隻是卻從未有過這麽確信無疑的時候。

因為風水界第一人的陳多福也下了他必死的決斷。這一點讓他也知道自己命數不久。

古川就這樣在陳家裏走著,對麵走過來一個人,問道:“古川,聽說你要出國?”

古川緩緩抬頭,看了半天,才認出陳千強。他低低“嗯”了一聲。

“那和千雪有段時間不能見麵了,可要辛苦你了。”陳千強開起古川的玩笑,卻發現古川的狀況不大對勁,整個人飄乎乎,像是走神又像是在發呆。

“古川,怎麽了?我看你臉色不大好。”

古川這時正在想著陳老爺子在他走之前說的那些話:“我和金管商量了一下,你這回出國去參展,正好和陳千雪離個幹淨。省得害人害己。”

古川這才知道金館長一早和陳老爺子商量好了。

在這點上,他沒有責怪陳老爺子的意思。在家人麵前,自然要先照顧到自己人。

古川再如何出色,和陳千雪比起來,還是陳千雪更重要些。

而且就算讓古川自己選擇,他也會選擇和陳千雪分手,自知必死,又怎能拖累她呢?

“古川?””陳千強見古川沒有回答,又叫了一聲。

“哦,沒事,隻是昨天沒休息好吧。”古川勉強找了個借口,再也沒有跟陳千強聊下去的心思,徑直走了。

陳千強看著古川的背影,隻覺得今天的古川很是不一樣。

古川正走到陳家的出口,卻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起,一個人喘著氣跑了過來。

“真是的,來家裏怎麽也不見我?”陳千雪一把拉住古川的手,責備道。

古川看著陳千雪,心中仿佛藏了一隻受傷的小野獸,舔著自己的傷口,一陣刺痛。

這麽好的女子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自己雖然身處花叢中,但卻也無福消受。

天道有定數,一飲一啄間還是回到了原點啊!

古川想到自龍泉城那荒廟裏拿到五行易經後,自己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是再如何變化,還是塵歸塵、土歸土。沒有命去享受,一切都是空的。

原本以為自己會了改命之術,能行逆天之舉,最後卻還是栽在這延壽術上。

古川竟說出不話來,隻是怔怔地看著陳千雪。

陳千雪這時發覺古川的眼神怪異,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幹嗎一直用那種眼神看我?”

古川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千雪,我要去國外一趟,金館長那裏有個展會需要我參加。”

“國外,好啊,那我也一起去。”陳千雪興奮道,這幾個月來一直被陳老爺子以各種借口關在陳家裏,陳千雪早就被氣悶的慌了。

她挽過古川的手,卻被古川躲過。

“不用了,隻有七天。而且——”古川說到這裏語塞了,想不出什麽借口來。

陳千雪看著躲到一邊的古川,臉色冷了下來,再遲鈍的女人都能舉察到古川現在的異樣,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金館長的展會?那孔佑真也去嗎?”

古川微微吃驚,旋即平靜下來,說:“是的。我跟她一起去。”

古川在說這話時,已經能料到陳千雪有什麽反應,但是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了,讓陳千雪以為自己負心,兩個人就這樣幹淨地分開。

對他也好,對陳千雪也好,都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陳千雪沒有說話,隻是上下打量著古川。

今天的古川好像一個陌生人般,身上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感覺,就像是接到了死亡通知書的重症病人一般。

古川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被陳千雪如刀子的目光盯得全身發寒,嘴唇動了幾下,想再說上幾句。

陳千雪卻幹脆地轉身離去。

陳千雪的離去,仿佛在古川的心口上一刀,去掉了一大塊的皮肉。古川隻覺得胸口發悶,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目光看著陳千雪離去的方向,隻到她的背影被一堵牆擋住後,才無奈地收了回來。

明明眼前就是幸福,可是卻又遙不可及。那摻雜了血親之咒的壽元,就如一劑附骨的毒藥催著古川去死。

更可恨的是古川根本不知道它會什麽時候發作。

古川不是輕易放棄的人,聽到陳老爺子給自己下的判定後,心中仍有一絲希望。

畢竟就他所知,陳老爺子也不會延命之術,也許是認為太過有傷天和。而不曾涉獵。

相反自己在改命延壽一事上卻多有曆練,談不上當世大家,但好歹經驗上要比陳多福豐富許多。

難道就這樣放棄嗎?

古川突然握緊雙手,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金館長跟他說過:他的母親也是因為這娑羅邪物而死,而且還說過他的母親是自願的。

古川回憶著金館長的話語,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金館長的母親和金家的人肯定是沒有血親聯係的,那她又是怎麽自願獻出壽元的?

從血親的聯係上來看,除了金館長外,金家沒有人可以接受她的壽元。

難道還有辦法可以破開這個血親之咒?

古川突然有了希望。

京北博物館。

“金館長,請你告訴我你母親的事。”古川鄭重道。

金館長愣了一下,他見古川急匆匆地趕到,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

“金館長,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中了血親之咒的事,活不了多久。我需要知道有關這血親之咒更多的消息。”古川堅持道。

金館長猶豫了一下,他原本不打算將這件事說出,可是古川為京北博物館做了這麽多事,他也不忍心看到古川就這樣死去。

而且古川落到這般下場,也和自己大哥有關,雖說人死恩怨兩消,這個債還是要他這個金家人來還。

“古川,你坐下,我說給你聽吧。”金館長指了指座位。

古川坐下。

“我母親不是獻出壽元,而是接受壽元而死的。”

“什麽?”古川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才剛坐下,又跳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金館長。

“想不到吧?嘿嘿。”金館長苦笑了幾聲。

“當年我爸和我媽雖然還沒正式的名份,但是感情極好。我媽後來得了重病,彌留之際,父親為了救她,不顧金範和大媽的反對,硬是用上娑羅,將壽元灌注其內,雖然那時主持儀式的風水師早就說過有血親之限,即便父親給了壽元,可能也救不了母親,可是當時父親一意孤行,還是逼著那個風水師施法。最後母親還是承受不住血親之咒而死。而父親也跟著她去了。”

金館長說出這段往日的金家秘辛。古這次才完全明白金館長對金家的複雜態度是緣於何處了。

雖然隻是簡單的幾句,但古川也聽得出裏麵還有很多的故事。

不過這就是別人家的私事了。

古川也不好細問。

隻是看來那血親之咒真的無法可破啊。

古川從京北博物館裏出來的時候,已是中午了。

他失魂落魄地上了車,往自己家裏開去。

現在除了自己那個出租屋外,他也想不到有哪裏可以去。

小陳古玩商行不能去了,可能碰上陳千雪或是陳千強。

京北博物館也是不行。

李木華和海萌萌家裏也是一樣。

他現在心如死灰,隻想一個人靜一下。

回到家裏,他走上樓梯,到了樓梯轉角處,就發現有個人站在門口,卻是陳千強。

陳千強看到古川回來,冷冷地問道:“古川,你是要出國去嗎?”

古川冷了一下,消息傳得這麽快?連陳千強都知道了?

古川點了點頭,不知道陳千強過來問這件事幹嗎。

“和孔佑真一起?”

古川又是點點頭。

然後一個拳頭打到臉上,正中古川的鼻梁骨。一股溫熱的**流了下來,古川抱著鼻子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