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悲傷
“遠來是客，楚兄弟請坐，請恕小老兒腿有不便，不能起身相迎了。”歐陽老爺子臉上一片平靜，隻是欠一欠身說道。
旁邊自有人送上兩張椅子，紫無暇也走到一旁的妖怪群中坐下。
眾人坐定後，歐陽老爺子的目光就在兩人身上不住掃射，視線在上官雲飛身上乍一停留，然後就久久定在楚白身上，楚白也坦然麵對，任由他上下打量著自己。
歐陽老爺子是越看越心驚，紫無暇來見他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過他來訪者修為不簡單，並竭力告誡不要與之衝突。當時他還不以為然，以為紫無暇是出去待了幾年膽子變小了，畢竟區區一個人類，修行再厲害比得上能活幾百幾千年的妖怪嗎？
但現在看到本人，歐陽老爺子才知道紫無暇所言非虛，楚白身上全無一點力量波動，但以自己這雙眼睛竟然完全看不出他修為的深淺。
如果是平時，自己大概還會認為他隻是一個普通人類，但紫無暇曾多次見他出手，這樣一個人當然不可能是個普通人，唯一的解釋就是此人修為遠遠高過自己，所以自己才看不出他的深淺。
“不知楚兄弟來此所為何事？”歐陽老爺子拱手問道，引來旁邊幾個妖怪詫異地望向他，都想不通在妖怪中輩分很高的歐陽老爺子，為什麽要用這麽客氣的口吻和一個人類問話，而且還稱他為兄弟，這不是亂了輩分嗎？
“我為歐陽碧碧之事而來。”楚白也不跟他客套，開門見山的回答。
老爺子聞言臉色一黯，顯然是因為想到了離奇死亡的孫女而傷心，好一會兒才強打起精神問道：“人不是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是這樣的，我知道碧碧的事情有些離奇，所以特意來向你解釋一下，以免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係。”上官雲飛解釋道。
“還有什麽可說的，人都死了，還拿那種瞎話來騙我們，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人類把碧碧害了，然後推給那所謂的什麽引路者！”一旁的妖怪中，一個年輕妖怪忿忿地叫道。
楚白看了他一眼，那是一個二十歲人類青年模樣的妖怪，染了一頭黃發，還在右耳上戴了三隻耳環。
歐陽老爺子伸出右手虛空壓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多嘴，然後轉向上官雲飛說道：
“你也看到了，我們的人不是很相信你們解釋的關於碧碧遇害的經過，除非你能拿出什麽有力的證據，否則我們隻能自己追查下去。”
楚白和上官雲飛對視一眼，這種情況他們在來此之前早已預見到了，因此也有對策。
於是楚白站起身來，向歐陽老爺子問道：“那麽能否請老爺子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讓我們單獨談談，這樣我就可以給你看證據了。”
楚白之所以這麽說，是想要召喚出地府引路者。
由於地府有規定，引路者不允許在活人麵前出現，而自己是跳出五道輪回之人，如果隻有自己和歐陽老爺子兩個人在，那引路者應該還會賣個麵子。但如果是在這麽多人麵前召喚，引路者肯定不會出來，所以他才希望可以和歐陽老爺子獨處。
“為什麽要聽你的？誰知道你對老爺子有什麽圖謀！”那個黃發妖怪又忍不住叫了起來，但是歐陽老爺子卻伸手向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安靜。“老爺子，誰知道這個卑鄙的人類對您有什麽圖謀，還是……”他一臉委屈的叫道。
“閉嘴，馬克多，我自己會判斷的，你在客人麵前這麽失禮像什麽樣子！”歐陽老爺子轉頭罵道，見他訕訕的安靜下來，這才轉過頭來與楚白對視。
楚白微笑著和他對視，大腦卻是急速轉動，他總覺得馬克多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的樣子，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好，能這樣坦**的和我對視的人，一定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我相信他不會耍什麽陰謀詭計的。”歐陽老爺子突然微笑著說道：“我們去隔壁談談吧。”
“老爺子！”幾個妖怪擔心的叫道，但是都被歐陽老爺子以嚴厲的眼神瞪得縮了回去。
楚白欣然起身，歐陽老爺子也在旁邊一個妖怪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看得出來，他的腿似乎有些毛病，走路極其不穩。
上官雲飛在楚白的示意下留了下來，有紫無暇在外邊，楚白相信他不會有什麽危險的，何況自己還給了他一個法寶，即使外邊這些小妖怪群起攻之，也足夠他抵抗一會兒了。
房門在楚白身後關上，那個攙扶老爺子進來的妖怪也退了出去。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起碼外邊的吵鬧聲一點都聽不到了，楚白悄悄的送了一絲神識出去，牢牢的束在上官雲飛身上，這樣外邊真有什麽不對，自己也好及時支援。
“請坐吧！”歐陽老爺子指著一旁的沙發道。
楚白依言坐下，開門見山的說：“我知道你對碧碧的死心存疑惑，最重要的是不相信地府引路者和西方死神的存在，如果我能向你證明引路者的存在，你是否還有疑惑？”
歐陽老爺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坐在那裏，花白的頭顱低沉著，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碧碧是我的孫女，她的父母早亡，是我把她拉拔長大的，在我看來，她就是我的心肝寶貝，是我的生命。碧碧也沒有辜負我對她的期盼，她天資聰慧，我教她的各種法術都一學就會，雖然她的修為還不高，但卻已經是實力不錯的妖怪了。”
歐陽老爺子那低垂的頭顱處傳來一聲壓抑住的抽泣，“她自小就活潑好動，好在為人乖巧，加上嘴又甜，見到長輩就爺爺叔叔的叫，因此大家都很喜歡她。我一直都寵著她，盡最大可能滿足她的要求，所以她這次說想去人類社會看看，我立刻就答應了，還關照幾個在人類社會的妖怪照顧她，誰知她這一去……”
歐陽老爺子說不下去了，捂著臉低聲抽泣著，在人前強忍許久的悲傷終於爆發了出來。
楚白無言，早已跳出五道輪回的他對生死看得很淡，對他來說死亡隻不過是人生的一部分，因此他一直對歐陽碧碧的死沒什麽感覺。但就在這一刻，看著麵前那傳來哭泣聲的花白頭顱，看著那瘦小的、因為悲傷而顫動的身體，他心裏突然也泛起了一絲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