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大士容稟。白素貞修行千年，從未懈怠。如今願拋棄紅塵皈依三寶，還望大士念在小妖一片向佛的苦心，收留小妖！”白素貞一邊說著，情緒頗為激動，盈盈拜下，跪伏不起。
“善哉，善哉。難得你有一片皈依三寶的絕心。隻是你塵緣未了，又如何能白日飛升呢？”
所謂三寶：覺而不迷，正而不邪，淨而不染。
而所謂的白日飛升：其實就是一種對肉身和魂魄的一種凝練過程。這種過程需要兩個方麵同時滿足才能達成。其一，需要自身的修為達到凡俗間的極限，如白素貞此時的雷劫妖丹之境，或者說人極之境。其二，便要有願意接納你的福地洞天，願意為你進行飛升的洗禮。
白素貞此時想要投奔西天皈依佛門白日飛升，第一個條件她是滿足了。可聽觀音大士的口氣，西天卻還不能接引她。托詞是：塵緣未了。
塵緣未了，這個涉及麵可就很廣了。字麵意思是“你還有未完成且必須完成的事情沒有了斷”，而更深層次的意思卻是“你想要飛升西天，還需要完成一段因果。”
薛無算自然明白觀世音對白素貞所說的這段因果是什麽。
那是一千七百年前，當時白素貞還是一條剛剛開始修行不久的小蛇。倒黴遇上一個很厲害的捕蛇人。眼看就要被挖去蛇膽重入輪回的時候，被一個路過此地的小牧童所救。她當時發誓說等她日後修行有成一定會再去找那牧童以報救命之恩。
可修行無歲月啊。深山中采集日月精華，潛心修煉的白素貞哪裏還顧得上那個小牧童？而小牧童又如何能夠等她一千七百多年？即便現在白素貞還將這段恩情記於心中，可卻已經無處尋覓當年的恩人了。
所以，白素貞麵對觀世音的言語，斬釘截鐵的回道：“小妖此心已定，眾念皆寂，任何塵緣都願割棄！”
薛無算撇撇嘴。白素貞的意思就是啥都不管了，啥都不要了，鐵了心就是要加入西天，繼續修行。可你願意割棄，但人家西天卻不願意收你啊。你身上可是關乎人家佛教一項大事，不老老實實的把該辦的事情辦了，怎麽能讓你如願？投名狀，懂不懂？
薛無算是知曉這番因果的，可他沒興趣說，也不是說的時候。而法身降臨，明顯就是為了白素貞而來的觀世音也不能言明。
隻聽觀世音徐徐說道：“塵緣可棄，恩情難忘。你尚欠人間一段深情，難道就不思圖報嗎？”
白素貞眉頭鬱結。她何嚐不想報恩？可時隔千年，恩人何在？
觀世音看出了白素貞的苦惱，點化道：“三月三，清明，有緣者，千裏相會，須往西湖，高處尋。”
“小妖還是不太明白，還望大士......”
“天機不可泄露。若有危難，你可再來尋我。”
不理白素貞的祈求，觀世音最後言罷，法身化為一抹金光，瞬間消散，走了。
而與此同時，薛無算感覺一直籠罩在這方殿宇周圍的禁錮也隨之消弭。周圍那些茫然未覺的信徒們這才恢複行動，繼續著自己的朝拜盛會。
而到了此時，薛無算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依舊跪在地上眉頭鬱結似乎還在沉思的白素貞。
一身白衣勝雪，模樣俏麗溫婉，肌膚晶瑩，十指蔥白，長發盤著發髻，兩鬢青絲垂下，即便隻是側臉，也讓薛無算不自覺的短暫失神。
輕聲的嘿了一聲。是在自嘲。暗道自己居然被一妖物皮囊所迷，當真好笑。不過也止不住感歎，這白素貞當真配得上“動人心魄”四字。也難怪那許仙後來明知她是妖也寧願身陷煉獄而癡迷不悟了。
半晌，白素貞才起身下山。不過看其表情似乎依舊在思索觀世音最後的那段話。甚至以薛無算的耳力還聽見這妖在嘴裏小聲的嘀咕：“三月三清明，西湖，高處？這是在點化我恩人的蹤跡？可茫茫人潮中又如何尋起呢？”
薛無算心裏一動，尾隨著白素貞，到了山下，後者似有察覺，身形加速，很快便領著薛無算來到一處偏僻林間。猛地轉身，表情暗含煞氣又是戒備，瞪著秀眉，喝問道：“閣下何人？為何一路尾隨？”
薛無算的出現讓白素貞心裏微寒。她不是從未下過山的懵懂小妖，而是曾經多次遊曆紅塵淬煉心境的大妖，甚至是頂級的大妖，見識可謂多廣。可眼前這人，實在是太古怪了。
單看裝束似乎隻是一個富貴人身，可仔細打量，卻讓她有種發自魂魄深處的陰冷感。特別是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陰森得似乎到了極處，還有一種對生靈的極端蔑視，還有一種偉岸的威嚴。
邪！從未見過的邪！陰森，超越世間極致的陰森！卻又，威嚴？
而如此奇異讓她發寒的人，身上居然是一個普通人的氣息，這種反差隻有一種可能：對方特意遮掩並且偽裝了自己的氣息。
“嗯，自我介紹一下。鄙人號無道，是一名商人。剛才見你跟觀世音的對話，又見你心有疑惑，準備幫你開解一下。當然，這是一筆交易，你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無道？好大的口氣！我沒什麽興趣跟你談什麽交易！”白素貞不想跟這個神秘陰森的人接觸。一個“無道”的名號就讓她有種更加心揪的感覺。敢這麽自號的人物，可不是什麽善茬。還是避之為妙。
薛無算見白素貞欲走，笑道：“有緣千裏來相會，下一句卻是無緣對麵手難牽。白素貞，你想要了卻這段塵緣，好入西天，可萬一你搞砸了呢？緣之一字，虛無縹緲，千年的時間流逝，你如何確定你和你那恩人之間的緣分還在？一旦錯失這次機會，你以為觀世音真會一次又一次的點化你？
再則，本君的生意向來公道，你當真不考慮考慮？多給自己爭取一分機會又有何不可呢？”
第318章 第一部妖修法門
薛無算很明白此時的白素貞還隻是一個心誌堅定的妖修。她心中最重要的還是能否加入西天繼續修行。對於這段陳年舊事，算是大恩，但卻比不上她的修行。甚至在此時的白素貞心裏“報恩”成了她加入西天的“門檻”。
這其實是很合情理的。一個妖，不想著修行，不想著永生，成天心心念念著一個凡人才是笑話。至於往後，薛無算卻是覺得其中必定還有蹊蹺。
反觀白素貞。在聽到薛無算的言語之後一下頓住了腳步。心裏止不住的翻騰。薛無算所說的的確擊中了她心中最大的顧慮。萬一她沒能尋到恩人的話，那了卻塵緣豈不就成了空談？堂堂菩薩會為了一隻蛇妖反複耐心點化？說不得，西天的大門可就對她徹底關上了也說不定。
當然。這一切，都是薛無算的算計。他知道前因後果所以才拿話在坑白素貞。而事實上，白素貞根本不知道這其實不僅僅是她的“塵緣”還是佛教的大事，冥冥中早有安排，又怎麽會讓她錯過“緣分”呢？
被蒙在鼓裏的白素貞冷著臉，扭頭重新麵向薛無算，開口問道：“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很簡單。這並不是一樁多大的買賣，你得到的遠大於你收獲的。所以，一部妖修的法門。”
白素貞微微一愣。她本以為對方會張口要一些天材地寶之類的東西或者說她本體的血肉精華或者鱗片。人類修士不都喜歡這些東西嗎？怎麽看得上妖修的法門？要知道妖修從來都是修行體係裏的弱勢群體。特別是法門，向來都被人類修士瞧不起，覺得過於粗糙。這人倒是所求稀奇。
“隨便一種都可以？”白素貞一千多年的積累不是開玩笑的。青城山下多少妖修都是以她為主？腦子裏的妖修法門不下百種。
“當然，任何水平的妖修法門都可以。”
“那好。”白素貞點了點頭，然後手一招，一本線裝的書冊便到了掌心托著。
薛無算看到白素貞的這一手，心裏微微感慨，這是法力袋的手段。一種割取空間作為儲藏袋的高級法門。目前薛無算單靠自己的修為還做不到，隻能依靠係統的寄存空間。
倒不是羨慕，而是對白素貞的實力有了一個很直觀的認識。
“你此去西湖，記得，往那斷橋上尋找，跟著你的本心和直覺，你所願的必是你所能遇到的。”
薛無算收起那部法門，隨口拽了一句話出來就算應付差事了。許仙本就是在斷橋上被湖邊涼亭裏的白素貞發現的。他隻不過提前交了個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