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還能怎麽來的？贖回來的唄。”
一個贖字就讓同桌吃飯的周慧茹產生了濃濃的好奇，但這場合以及她對自家男人的了解，現在絕對不是詢問的時候。默不作聲才是最好的應對。或許他們接下來的言語裏能夠聽出些緣由來。
薛無算也算是經曆龐雜且顛覆常人思維了。大風大浪經過不少，離奇和玄幻也不少，甚至血腥殺戮都成了他現在習以為常的一種手段。是魔，但卻又有無數的生靈以他為神，這神魔之間無需轉換但卻實實在在的將薛無算現在的心態變得鐵石。
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或者說一個鐵石心腸的神魔，在看到桌上的那一塊玉牌的時候心裏卻是怨氣叢生，臉上更是寒霜遍布。
一瞬間，早就被時間所無暇管束的薛無算卻一下被無法阻擋的拉回了過去。
十三歲的薛無算因為叛逆和脾氣同樣固執的廖老頭鬧翻了，一氣之下跑出了福利院，並且心裏發誓要是不混個人樣絕不回去。這無關乎什麽仇怨隻是一個叛逆期的男孩和一個固執的成年人之間的小插曲，也正是這個小插曲因為兩人的脾氣最後釀成了薛無算如今的性格以及廖老頭對薛無算深深的愧疚。
那天下著雨，薛無算清晰的記得，甚至還記得當初那些雨滴打在他的臉上掩蓋這滿眼淚水時的感受。
一個福利院的孩子，身無分文是肯定的，但卻不代表他身無長物。如今放在桌上的那塊玉牌便是當時跑出福利院時薛無算身上唯一的一個還算值錢的物件。
玉牌沒名字，反正薛無算從來沒想過要給它取什麽名字，隻曉得這東西是當初廖老頭撿到他的時候被夾在繈褓中的。
說實話，當時十三歲的薛無算是不太喜歡這塊玉牌的，之所以一直帶在身上從不離身隻是想單純的證明自己曾經也是有老子和娘的。
沒錢，就會過得很苦，特別是饑餓，讓十三歲的薛無算倍感艱難。但或許是天生的能忍，又或者是脾氣像絕了廖老頭，這麽一個半大孩子居然生生扛著就是不服軟，也開始了他在街麵上被稱為“瘋狗”的坎坷。
即便到了現在，薛無算都還記得曾經自己吃過一頓到現在都意猶未盡的飯。是在他當初跑出福利院之後的第三個星期六的晚上。靠著撿剩飯或者小偷小摸勉勉強強沒被餓死的薛無算終於扛不住了。他沒想過回去，但卻走進了一家當鋪，一家沒有營業資格的黑店。
之所以知道這家黑當鋪是街上一個流浪兒告訴他的，說一些“老大”就是靠著這種黑不黑白不白的生意發了大財。
薛無算也是在那個時候對於“老大”兩個字有了最直觀且幼稚的遐想：老大就等於有錢。
為了不被餓死，走進當鋪，以五十元的價格將這塊“證明薛無算有過老子娘”的玉牌當掉了。也正是得到的那五十塊錢，讓薛無算走進一家小餐館，點了一份紅燒肉舒舒服服的吃了一輩子都難以忘卻的一餐。
當然，這一餐之所以如此的記憶猶新除了饑餓和困苦之外還有一方麵是因為從那一次起薛無算就將“父母”和自己的唯一聯係徹底的斬斷了，甚至是主動的忘記了。
一幕幕回憶襲來，讓已經威臨數個位麵的無道閻羅第一次品嚐到了那種對往事的不堪回首且又懷念和埋怨的複雜情緒。一時間愣愣的看著桌上的玉牌出神，久久的不知言語。身上的氣息卻無意識的越發陰森和凶煞，讓桌上的廖老頭和周慧茹越來越感到不適，也同時明白薛無算現在的情緒極為不穩定。
這個時候周慧茹能想到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抱住自家男人，她本能的感覺到自家男人現在有危險，而能幫到他的隻有自己溫暖的懷抱。
廖老頭膽子很大，而且對於薛無算他眼裏始終是一個孩子。即便被薛無算身上的氣息弄得有些膽寒，但卻不會避讓和畏縮。直接拿起那塊玉牌，放在了薛無算的手裏，笑道：“當初你當了玉牌，我都看著的，後腳進去就給你贖了回來。一直沒給你擔心你不要。現在你也成家了，應該能想得通了吧？”
廖老頭的言語是笑著的，可眼神裏卻含著霧，心裏的內疚讓他每每想起都鑽心的痛，責怪自己當初為何不把薛無算逮回來，以至於讓這個倔強的孩子走了歪路，後麵再想回頭已經沒可能了。甚至廖老頭一直覺得薛無算是自己這輩子唯一一件愧對自己良心的事。
玉牌冷不丁的入手，讓薛無算渾身跟著一抖，加上感受到了周慧茹身上的溫暖，這才讓薛無算從回憶當中脫離出來。這種體驗讓他有種似乎再次為人的感覺，而後回歸現實，明白即便是自己，即便無道閻羅也對往事毫無辦法，除了回憶，剩下的隻有依靠各種情緒來回味當初。
“我沒事了。吃飯吧。”薛無算到底還是沒有扔掉被廖老頭塞進手裏的玉牌。舉起酒杯個廖老頭碰了一下一口幹掉。身上的氣息也重回之前的遮掩狀態。隻不過眼底的龐雜情緒卻變得比剛才陷入回憶時更濃了。
一頓久違的“生日”小聚，滿足了周慧茹這女人對薛無算的“生活調劑”，同時薛無算也得到了一些他之前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東西。
回到家裏，陪著周慧茹看了一部網劇，然後摟著她，直到她沉沉睡去，薛無算才起身走到陽台上。一手酒壺，一手玉牌，眼神迷幻且費解。
微微一點點法力運起，居然暢通無阻的進入了玉牌當中，上麵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紋路居然似乎活了，散發著微光，顯現於玉牌上八尺的空中，組合成了一個個奇怪的符號......
第894章 迷？
原世界曾經存在過極為發達的修士文明，甚至在那個時候強大的修士比起西遊降妖伏魔裏的如來和太上老君都不一定弱了半分。
後來天道覆滅在即，大道不忍，插手懲戒，一場彌天大難降臨，一個“天人五衰”就把繁榮到了極限的修士文明幾乎瞬息之間打進了穀底深淵。強如昊天這樣的最頂尖的修士也隻能依靠著最後的小算盤藏在廢墟中寂靜的度過了無數的歲月，要不是龍虎書院的修建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曾經的權利至高，昊天還不知道會沉思多少年。
而現在，整個被人類遍布的世界裏，修士，隻剩下了一丁點，藏在夾縫中苟延殘喘，朝著必將消失的未來前進。
當然，薛無算這個在大道預料之外的存在突然出現，將已經身陷絕地的修士力量重新帶進了另一條屬於“魔”的道路之上。也讓這個本來已經由凡人統治的世界再一次出現了劇烈的變化。
這一些，都是薛無算統禦了原世界之後知道的，從昊天的講述中，從這原世界的天道口中，一些隱秘的過往也讓薛無算心中有數。
但是。這些被薛無算當做是原世界曆史的訊息在他的“生日”小聚上被掀翻了。
修士遠在許久之前就沒落了，留在世間苟延殘喘的不過是以前的道門那些連結丹境都難以達到的偽修士。可憐的他們連祖上傳下來的法器都沒有能力使用，隻能靠著符咒術維係著自己“世外高人”的僅剩尊嚴。
玉牌的年代不可知，但據廖老頭所說就是他當初撿到薛無算的時候從繈褓中一起得到的，也就是說這玉牌最大的可能就是薛無算的父母在拋棄他的時候放在裏麵的。這也是廖老頭和薛無算對這塊玉牌的認識。
可當多年後，已經算不上“人”的薛無算再一次親手觸摸到這塊和他似乎一起出現人世的玉牌時卻多了新的發現。
凡人是發現不了的，即便是等閑的修士也不可能感覺到這玉牌的與眾不同。隻有像薛無算這樣的高階的修士才能在觸碰到玉牌的第一時間發現一股神秘奇妙的力量深深的隱藏在這塊不滿奇怪紋路的玉牌當中。
這是怎麽回事？！
薛無算在福利院吃飯的時候拿到玉牌就心裏一片驚濤駭浪，強壓著，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才開始琢磨。
首先，這東西的來曆一下就從原來的定義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一個孤兒，身世慘不慘先不說，最起碼在世間和薛無算童年時期一樣際遇的孩子根本數不過來，甚至比薛無算更悲劇的孩子也不在少數。
一塊玉牌，或許是父母想要留點念想給孩子，又或者是在割舍的同時又不忍心全部斷裂留了一點點線索。這是人性中殘酷和愛極致衝突之後可能產生的。當然，也是一種被鄙夷和譴責甚至是引來強烈厭惡的行為，自古以來卻總是有人做著這種事情：棄嬰。
不管什麽原因，身為棄嬰的薛無算成長之後，必定會對自己的生父母充滿了怨念，沒成為仇恨就算是不錯了，這也是廖老頭在薛無算的幼年時期起到了一部分類似“父親”角色才緩和的，不然弄不好這恨意會相當濃烈。
早就迫使自己忘卻這“身世”的薛無算現在突然迷糊了。這玉牌多半是他自己生父母放在繈褓裏的，可玉牌本身居然不是凡物，而是一件刻錄了一門法訣的類似玉簡一樣的東西。那些曾經讓薛無算感覺莫名其妙的紋路現在在法力的催發下居然構成了一個個文字一般的符號。
薛無算在數個位麵遊離過，而且統禦著，人類文明也好類人類文明也罷，又或者完全和人類生命體不一樣的別的生靈文明他也見過太多了。為了無道地府的潛力，薛無算實際上是無道地府裏最大的一台知識收割機，也是一台萃取各文明精華的精密儀器。但他從沒有見過從玉牌裏催發出來的這種符號或者文字。
不過字不認識卻不會阻攔住薛無算對這片文字所要表達的意思的理解。修士的手段都是意會而文字便是“意會”的誘導，因為很多東西單靠字麵意思是根本無法將玄妙講述清楚的。不知道文字，但卻能感應到那股“意會”的傳遞一樣可以明白精髓。
《陰陽通曉訣》，便是這篇被刻錄在玉牌連的法門名字，一部還算得上入眼的掛算法門，能測前因和後果。但這東西對薛無算用處不大，他自己早就超脫了天道、大道之外，掛算的手段算不到他頭上來，拿來算別人也對薛無算來說很雞肋，因為勾連上天道他就能知道所有，這點麵子天道都會給，更何況一旦統禦了位麵，一本生死簿，誰又逃得過他的法眼？
但這《陰陽通曉訣》也不是粗製濫造的東西，入得了薛無算的眼那肯定就是高階的法門手段了。由此可見這塊玉牌的價值實際上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