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一行人到達冰封之城酒館相聚閑聊,確認計劃後,各都欣喜輕鬆。盡管知道距離實現之日尚有四年多,卻也不甚著急。在來人間之前,甚至早有做好一呆上十年的打算,如今確定的日期比之最壞打算好上太多了。

陳佑卻高興不起來,一整晚都心事重重。

想到事情真若那般發生,在最後時刻不得不背叛四個同伴,執劍反護人間神王,便能想像到為此投入無數期待和熱情的陸無上會有怎樣的神態,對他造成的打擊會有多麽沉重。

如果背叛……

再也回不去紅國,再也不能如過去般與陸無上說笑,怒時痛揍,旋又彼此不以為然的友好如初……

如果背叛……

再也回不去紅國中與徐青防線戰區,紅色夢幻那些精心布置的‘家’中,不會再與她在一個個夜晚或纏mian難舍,又或勉強自持的責其發sao,偏又情不自禁的喜歡她那副讓人難以自持到底的嬌媚。

再也聽不到她一次次煞有介事,又一副嘻笑無誠意嘴臉說那些讓人絕不相信,又忍不住漸漸愛聽的‘鬼扯’。嗅不著她發上的清香,食不著她烹製的美食,感受不到冥想時她耍賴貼上來的體溫,享受不到洗浴時她闖入賴著要服侍的那雙玉手……

如果背叛……

再也看不到師傅每次與他相對時渴求溫暖的神態,聽不到她溫柔的聲語,感覺不到師傅的身影在雨幕中的孤寂的沉默無言……

陳佑記得曾不止一次,信心慢慢的對徐青說,將來離開時,絕不會不能舍棄。但此時才發覺,事實比預計的更難。但他知道,必須如此做。他從不懷疑母親曾經不止多次的考慮過他將來的道路。

人間的神王其實根本就是母親口中那唯一信任並用行動表明甘願付上生命的親密姐妹。

陳佑忽然有些恍然,智計無雙的母親當年何以會遭遇魔幻王毒手?僅僅是一種絕望或是對自我的一種決絕證明麽?僅僅是因為知道即使躲得一時最終也會麵對麽?原本他以為是這樣,但這刻,忽然懷疑未必如此。

母親必然知曉魔幻王與辛德之間的故事,她是否也在後來知曉辛德和人間的關係?他想起當年母親對他交托未婚妻這份責任時的神色和語氣,繼而明悟,也許那不僅是出於對她過往的一種肯定和堅持,更包含著為他這個孩子未來考慮的抉擇。

很多人喜歡相信自己,隻肯定自我認為正確的道路和未來。因為盲目或者自信,陳佑這時也發覺自身在產生這種情緒意識傾向。但很快又被撲滅和否定,他不能因為如今內心的不舍情緒,就將對未婚妻的抉擇問題統統歸咎於母親鋪路的強迫。

他痛恨魔幻王,即使從未婚妻口中得以確認他就是那個人,也不後悔當初的伏殺,盡管內心深處仍舊為這種作為顫抖。因為魔幻王的緣故,陳佑自小理解責任這兩個字的含義遠比感情來的更早,也更深刻,更在意。

因為‘我的確是情不自禁,難以自持’這種理由背叛過去,也就意味著人生將如魔幻王一般,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的背叛這一個,下一個。這種理由他是無法接受的,這種理由下的平和隻存在與不再有產生這句話的機會,而不是所謂的情不自禁當真尋到了歸屬和終點。

在魔幻王的身上,很深刻的體現出這個道理。當眼花繚亂的‘情不自禁’出現於他的生活,不能分割的環繞他的周遭時,他一次次的傷害,一次次的背叛。隻因為他對於這些感情都不存在責任,他的責任隻在X身上。所以,他始終沒有背叛和傷害過X。單純的責任隻會把人拖累的疲倦不堪,但他與X,本有兄弟之情。

那麽他自己呢?與未婚妻不僅是份最早存在的責任,同樣也有感情。他不止一次的在心下認為,倘若能與未婚妻相對相處,她的作為絕不比徐青差,甚至更以為,徐青就是未婚妻生活中那麵的類似體現而已。

陸無上和林蔥鬱都已喝下不少的酒,前者不懷好意的偷偷打量著後者神色,陳佑明白那小子的心思,他打林蔥鬱的主意不止一兩天了,隻是從沒有得手過。今天也不會例外,他已經感覺到林蔥鬱逼出酒精氣息的些微能量波動形成的力場。

徐青如往常一樣,開始詐醉,纏著他嚷嚷道喝醉了喝醉了,親愛的抱我去休息。

恨不得他快離開酒桌的陸無上當即一副關心語氣道:“零三,你看零醉成這樣,快帶她去休息吧。”

鬼都知道他心思,陳佑在,他不便對李羞澀太直接下手,陳佑無所謂,事實上自從吃過他虧後,李羞澀對之從來嚴加防備。當即告辭一聲,拖著裝醉的徐青離開了酒館,才一出門,便見她在寒風吹拂下回複幾分清醒似的道:“親愛的呀,陪我到處走走看看冰雪好嘛?”

距離冰封之城較遠的野外,有座荒廢無人,卻因冰封之故未曾破敗的人間教堂。

走著走著,兩人便進了裏頭,暫時躲避夜色下份外凜冽的寒風。才一坐下,徐青便不安分的纏上他身體,嘻笑道:“親愛的呀,我又想發sao呢。”

“去去!”

徐青嬌嗔道:“什麽呀,這一年各自都忙著收集情報,都沒有想我呢?”

陳佑沒好氣的順口道:“有是有,但眼下沒心情。”

“嘻嘻……這才坦白嘛。為什麽不讚成計劃?”

陳佑遲疑半響,最終還是道:“最後不是被你們說服了。”

“鬼扯原來會傳染的呀。”

陳佑聞言一窘,也覺得這話鬼扯的太沒水平。心下又猶豫著該不該直說,既然終究要分離,說太明白是否必要,倘若徐青又如過去般堅持說什麽跟著他走,他又如何能承受?

如果另有想法……

陳佑隻覺得顧慮太多,不由煩躁的歎了口氣。

徐青嘻笑道:“咱們都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麽不能啟齒的呀?說不定能替你分憂呢。”

陳佑嘀咕道:“分什麽憂,就為你添憂……”

“說什麽呀?”

“沒什麽。”

“好吧,不說這些讓你煩惱的問題。嘻嘻……看你親愛的用發sao本事替你忘憂……”

陳佑連忙拿手抓住她肩頭,告饒般道:“姑娘,你就做做好事,今兒放過我吧!”

“可是……我很痛苦。”

“不發sao有那麽痛苦嗎?鬼扯啊你。”

徐青嘻笑道:“不是這個痛苦啦。看到你這麽煩,又不能跟我說,想幫你忘憂也不能,就感覺很痛苦呀。這才分開一年,就變的這麽沒用了,一點不能幫你幫,絲毫盡不上妻子的責任,多難受呀!”

陳佑明白過來,沒好氣道:“繞來繞去還是讓我要麽跟你說,要麽陪你發sao。”

“嘻嘻……被看穿了呀。”

陳佑心下琢磨半響,仍有些顧忌的開口問道:“假若背叛了……”

徐青一聽,氣惱叫嚷著大膽道:“哦!你這一年裏跟人間哪個媚死人的小妖精折騰上了?”

陳佑哭笑不得狀道:“你這不是故意打岔嗎?”

徐青又嘻嘻笑道:“那我擔心嘛,不是就好呀。”

“明說吧。大概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到了,事情就這麽簡單!”

徐青聞言掰著手指算了陣,不解道:“你們不是有十年之約嗎?這不還有五年呀!“旋又理直氣壯的道:”別騙人說什麽改日期了,我才不會信呢。“

陳佑急道:“改日期又什麽不可能的?如今魔幻王已死,紅國內部一團糟糕,事情推進比預計更快,為什麽不能改日期?“

徐青嘻嘻笑言道:“就猜你要拿這鬼扯當借口吧!人間沒能摧毀紅國太空戰區前,絕不會把紅國地麵形勢逼入絕境。否則讓紅國撤退到太空戰區,將造成更難以收拾的局麵。況且人間要應付惡魔之王現身的百年大戰,這之前必然保存主要戰鬥力量,無論如何會讓紅國得以喘息下去。“

陳佑無奈,騙到她的確不是件容易事情。

又聽徐青猜測道:“該不會人間的神王根本就是你未婚妻陳青吧?所以你今兒反對計劃,見反對不成,心下暗自打定主意倒是反去助她,又覺得對不起我們,才說什麽如果被判的話。“

陳佑不由感歎,所謂言多必失,實在太有道理。眼下倒不如幹脆明說罷了,便道:“是她生母,也就是辛德,同時也是我母親唯一信任的朋友。我的確決定在形勢必要情形下阻止你們殺她,事後也會設法送你們離開人間。但之後也就分道揚鑣,各走各路了。終究被你刨根問底了,有什麽想法?“

徐青嘻笑道:“你呀,早說就不必這麽多餘煩惱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