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聲問了出來:“我呢?”

白素這才道:“我們一直是會少離多,也不在乎我常住苗疆吧,況且,你想團聚,也可以到苗疆來。”

我叫了起來:“好,倒回去了,我一直以為自己有機會移民外星,誰知道會在苗疆終老。”

白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又不同意把紅綾帶出來,那麽自然隻好我到苗疆去了。”

我呆了呆:“那小女野人,對你如此重要?”

白素先是望著我,接下來,她的動作,古怪之極,她突然向我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我。而且,她的身子在劇烈地發顫。

在那一-那,我真的嚇壞了,因為我自從認識白素以來,她從來也沒有這樣子過,我不知道該說甚麽才好,隻能也緊緊地回抱著她。

接著發生的事,在一開始的時候,更是令我怪異莫名,因為不但白素的身子在發抖,連我,也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一開始發抖的時候,我還在自己問自己,我不知道白素為甚麽要發抖,我甚至也不明白自己為甚麽要發抖。

可是緊接著,我在心中大叫了一聲:啊。白素表現如此極度的驚恐,不是第一次,在我的記憶之中,在很久很久之前,她曾有過一次同樣的極度驚恐。

一有了這樣的感覺,我整個人抖得更厲害,白素像是已沒有抱得我那麽緊了,她可能已離開了我少許,正在注視著我,可是我卻無法看到她,因為我的視覺能力,在那一-那,至少喪失了十之八九,我看出去,隻是看到一團團靜止或在移動的影子。

我勉力想鎮定心神——在這時候,我知道有極不尋常的事會發生,可是還是不知道是甚麽事。

緊接著,隻覺得頭頂之上,響起了一下難以形容的巨響,而這下巨響,在感覺上,是由一下千百噸分量的重擊,擊向我的頭頂而產生的。陡然之間,我整個頭,也許是整個人,都在那一下巨響聲中,碎裂成為千萬億片,把埋藏在記憶最深處,塵封了許久,以為再也不能見天日的悲慘記憶,重又飛舞而出,一點也沒有因為封藏了那麽久,而減少痛苦。

這情形,就像是遠古的怪物,被封埋在地底的深處,忽然由於非常的變故,山崩地裂,怪物又得以咆哮怒吼而出一樣,勢子的猛惡,比當年怪物在地麵之上肆虐之際,還要強烈了不知多少倍。

原振俠醫生曾分析我對於那段痛苦的經曆的處理過程,是強用自己的意誌力,先是不去想,再是努力把它忘掉,結果,真的能人所不能,把這段苦痛的記憶,在我的記憶係統之中消除了。

當然,原醫生錯了。

這段痛苦的記憶,並沒有消失,隻是在自欺式的連“想也不想去想”的情形下,被深深地埋藏了起來——它還在,完完整整地在,隻是被埋藏了起來。

而這時,它穿破了一切封藏它的力量,無比鮮活地飛舞而出,使我記起了白素上一次這樣驚恐的情形。

那一次,她先是發出了一下驚叫聲,然後,從樓梯上飛撲而下。那時,正是午夜過後,我和她才從外麵回來,她先上樓,我還在樓下,所以,她一撲了下來,就整個人都撲進了我的懷中。

她緊抱住了我,全身劇烈地發抖,我嚇得不知所措,也抱住了她,連聲問:“怎麽啦?怎麽啦?”

我當時由於驚惶之極,所以問來問去,都隻是“怎麽啦”這一句,白素在我問了幾十句之後,才抬起頭來,她那種驚駭的神情,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她的聲音也變得全然陌生,自她口中吐出來的是一連串重複的、同樣的詞,她顫聲在叫的是:“女兒……女兒……女兒……女兒……”

女兒。

女兒,當然是我和白素的女兒。

我和白素成婚之後不久,就有了一個女兒。在所有父母的心目之中,自己的女兒永遠是最可愛的小女孩,我和白素,自然也不能例外。

所以,女兒一出世,就成了我和白素生活的中心,一切都環繞著這個胖嘟嘟,圓臉大眼的小女孩而進行,生活對我和白素而言,有了新的意義。任何人,若是沒有經曆過人自嬰孩開始的生活,那麽,生命就不算完整,因為人對自己幼年沒有記憶。

眼看著嬰孩每天不同的變化成長,到她能站直自己的身子,那真是無窮無盡樂趣的泉源。

等一等。

衛斯理和白素的女兒?

怎麽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太過分了吧,忽然無中生有地提起女兒來了,那算是甚麽道理?

不是“無中生有”,也不是“從來沒有提過”。

提過的,隻不過後來發生了變故,變成了想也不願想的無比痛苦,所以才不提了——既然連想都不想去想,如何還會提呢?

可是在變故未曾發生之前,確然是提過的。

還記得有一位裴達教授,把一副猩猩的腦子,移殖到了一個叫亞昆的白癡頭部的那個故事嗎?那個故事叫《合成》。裴達教授的行為,使得那個白癡,成為一個狂暴可怕的破壞者,整件事是一個悲劇,裴達教授自己,也賠上了性命。

當時,我幫助警方,圍捕這個不幸的白癡,曾指出他危險之極,所以我要征求誌願人員,要沒有家室的,免得出了意外之後,連累家室。

當時,就有幾個警官不服。我後來記述這件事的時候,有如下的對白:

“喂,衛斯理,你不是也有妻子的麽?”

“是的,不但有妻子,還有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兒。”

這是唯一的一次,在我的記述之中提到女兒,接下來,變故發生,慘痛無比,就再也沒有提過了。

細心的朋友,曾寫信來問:“衛斯理的女兒怎麽樣了?早該長大了吧。”

都沒有回答,後來,當記憶被深深埋藏起來之後,甚至會感到一陣迷惘:女兒?甚麽女兒?

以為這一輩子,已經把一件最難處理的,令人如此痛心的事處理得最好了,再也不會想起,再也不會影響自己的生活了。

可是,突然之間,白素又有了第二次緊擁我和身子劇顫的行動,使被長久塵封的慘痛記憶,如妖物複蘇一樣,重又鋪天蓋地而來,這才知道,往事非但沒有忘記,一旦複蘇,曆曆在目。

當時,白素叫出“女兒,女兒”的聲音,可怕之極,我立時遍體生寒,陡然叫了起來:“老蔡。”

白素當時那樣的情形,我自然立刻可以知道,是女兒出了事,所以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叫“老蔡”。

那時,老蔡還不是很老,而且他孑然一身,也就特別喜歡小孩子,屋子裏自從有了小生命,他的高興,不在我們作父母之下,等到小孩子漸漸長大,會爬會走路會牙牙學語,老蔡對小女孩的照顧,隻怕還在我們之上,他甚至為了可以更好照顧小女孩,而連進了兩次“育嬰訓練班”。

每逢我和白素有事外出,總把女兒托給老蔡照顧,老蔡也總是拍胸口,樂於接受這個任務。所以,這時一想到是女兒出了問題,我自然首先要叫“老蔡”。

我一叫,白素也像是陡然想了起來,也失聲叫了一聲:“老蔡。”

她一叫,立時轉身,又向樓梯之上,飛掠了上去。

她剛才從樓梯上撲下來的時候,顯然是慌亂到了極點,這時,再飛掠上去,多少已恢複了一些鎮定。我由於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麽事,一顆心像是要從口中蹦出來,緊跟在她的身後,也竄上了樓梯。

女兒房間的房門開著,白素和我,幾乎同時掠進了房間,立即看到了老蔡。老蔡背向上,仆跌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看來像是昏了過去。

小**沒有了小人兒,有一扇臨街的窗子打開著,其時正是深秋時分,秋風甚涼,當然不會在小孩睡著的時候開窗,所以我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直撲窗前,心急得不及拉開在微微飄**的窗簾,而是一伸手就把它扯了下來,立時探首去看窗外。

等到我把頭探出窗外之時,我才怔了一怔——女兒已會走路,頑皮得很,所以在窗子上,都裝上了窗花,免得她在亂爬亂攀的時候出意外。而這時,我一探首,頭就可以伸出去,自然是窗花已遭到了破壞。

當時由於心亂之極,甚麽樣可怕的想法,都一起湧了上來,我先向外看去,看不出甚麽異樣,街上十分冷清,路上也未見有甚麽跌傷了的小人兒。

我縮回頭來,喉頭發幹,啞著聲音叫:“先在屋子中找找。”

我說著,也來不及轉身,就躬著身子,一下子又倒掠出了房間。

當我滿屋子亂竄,處於錯亂到了半瘋狂的狀態之際,白素反倒比我鎮定得多。在我雙手緊握著拳,整個人由於恐懼和憤怒和焦慮在體內膨脹,快要爆炸的時候,聽得白素在樓上叫:“老蔡醒來了。”

我又發狂一樣跳上樓,衝進房間,看到老蔡正在地上掙紮著起身,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肩頭,把他直提了起來,隻見他險如土色,失魂落魄之極,張大了口,口唇發抖,卻隻喉際有一點古怪的聲音發出來。

我又急又怒,用力搖他的身子,啞著聲喝:“孩子呢?孩子呢?”

老蔡被我搖得身子亂晃,更說不出話來,白素雙手齊出,抓住了我的手腕,老蔡才得以勉強站直身子。

白素的聲音也變了,可是比我要好得多,她道:“老蔡,慢慢說。”

我想叫老蔡快點說,可是老蔡還是發了一會抖,才牙齒打震,道出了一句話來:“一個人……飛進來……把小人兒抱走了。”

白素疾聲問:“甚麽樣的人?”

我自然也想問同樣的問題,但白素在這樣的非常變故之中,比我鎮定,所以她能比我先問出口,我連呼吸都無法暢順,如何能在-那間就出聲?

我也隻是在喉間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響,那是一種令我自己聽了也覺得恐怖的聲音。

老蔡麵肉抽搐,由於驚恐太甚,他的敘述,也是斷斷續續的:“我……沒有看到……那是甚麽樣的人。”

我仍然未能順利地說出話來,可是心中焦急無比,已經罵了起來。

這象話嗎?有人進來,把小孩抱走了,老蔡是負責看顧小孩子的,居然沒有看清楚甚麽樣人,那真是不象話之極。

老蔡喘了一陣氣,白素伸手在他背部拍著,那時,我的樣子可怕,老蔡向我望來,才看了一眼,神情便如見鬼怪。

白素雖然比我鎮定,但是也好不了多少,我就從來也未曾見過她的臉色,煞白到了這種程度。

老蔡抖了一會,才又道:“我們當時正在“騎牛牛”,窗子一聲響,我轉頭看去,窗簾揚了起來,我隻看到人影一閃,一個人撲進來,我待起身,那人的動作決絕……我後腦上立即捱了重重一擊,倒地之前,隻未得及看到,那人……把小人兒……抱走了。”

老蔡十分喜歡女兒,一直稱她為“小人兒”,這時也仍是沿用了這個愛稱,可是聽了卻更加刺心刺肺。

我直到這時,才叫出了一句話來:“還是從窗子走的?”

老蔡點著頭,表示那人抱了孩子之後,還是從窗子離開的。

我和白素,自然而然,一起向窗子望去,窗簾已被我扯了下來,窗子的情形,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窗子被大大打開著,窗花是白素特別設計的,中國傳統的吉祥圖案,是鋁質的。

鋁質的窗花,當然不是十分結實,但當時我們裝設窗花的目的,隻是為了避免小女孩爬出窗子去,誰會想到會有人破窗而入?

這時,窗花被破壞,出現了一個洞,那洞的直徑,也不過四、五十公分,我剛才一伸頭,頭就可以探出去,如果叫我的身子,從那個洞中穿出去,自然也可以做得到,但多少得花一些工夫。如果抱著一個兩歲半的小孩子,當然更要困難得多。

白素的細心,在這時候,表露無遺,她道:“不對吧,老蔡,窗簾是才扯下來的,人隔著窗簾,怎麽能從這個洞中躍出去?”

老蔡的語聲如哭:“那人……撲進來的時候,帶起一股勁風,窗簾揚了起來……他在窗簾……還沒有落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撲出去了……來去如同鬼魅……快得……像是眼花,可是小人兒卻不見了——才在我背上,用拳頭打我,催我爬快點的小人兒……不見了。”

老蔡掙紮著說到這裏,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徹底崩潰,放聲大哭起來。

我雖然知道事件不能責怪老蔡,可是老蔡的哭聲,還是令我更加煩躁,難以忍受,我尖喝一聲:“哭甚麽哭……”

老蔡陡然震動了一下,雙手一起掩住了自己的口,他的哭聲,又變成了一陣嗚咽聲。我焦躁起來,想順手拿起枕頭來,壓向他的臉上,令他不要再發出任何的聲音——人在這樣非常的變故之中,行為會變得十分反常。

白素在這時候,用力拉了我一下,把我拉近窗口,指著被破壞了的窗花,說了一個字:“看。”

我要用力搖了搖頭,才能使自己的視線集中,看出去的景象,不至於模糊不清。我看到了白素要我看的,是被破壞了的鋁條,形成一個洞的鋁條,全都一律彎向裏麵,沒有一根是彎向外麵的。這種情形,就像是有一根巨大的木樁(古代人用來撞擊城門的那種),一下子撞開來的一樣。

當時,我和白素都不知道是如何會有這種現象,後來,白老大來看過,他一下子就指出:“這人是一個武功絕頂的高手,那是他一下了撞開來的。”

人的身體一撞,居然可以把鋁質窗花撞成一個洞,穿身而入,當然十分難以想象。當時我略有疑惑之色,白老大悶哼一聲,身子一躬,如箭離弦,向另一扇窗子撞去,“嘩啦”一聲響,不但撞碎了玻璃,也把鋁質的窗花,撞出了一個洞,他身子已從那破洞之中,穿了出去,被他撞出來的那個洞,被破壞了的鋁條,全是彎向外的。

這一下行動,證明白老大的話是對的,抱走了女兒的是一個武功絕頂的高手。白老大來到的時候,已經是變故發生之後的第三天了。

在這三天之中,我、白素和老蔡,不但沒有睡過覺,而且也未曾進食過,白素是喝水,我則水和酒交替地喝。

當然,在這三天之中,我們連一分鍾都沒有浪費,盡我們的全力,去追查女兒的下落。

衛斯理的女兒不見了,那簡直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可是居然發生了。

白老大得了訊息趕來,麵色鐵青,大口喝酒,頓著腳:“連我白老大的外孫女兒都敢動,不論是甚麽人,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追回來。”

當時,我和白素,不但已經運用了一切我們可以運用的關係去追查,而且也作了種種猜測——在冒險生活之中,我們經曆過許多離奇曲折的事,都是憑我們的推理能力,抽絲剝繭,把難題解開來的。如今事情輪到了自己的頭上,自然更加殫精竭力。

我們首先分析,可能是“綁票”,可是三日來,絕沒有人來向我們勒索。其次,我們又想到,可能是仇人,奈何不了我們,就對付小孩子,令我們感到痛苦——會做出這種事的人,自然是黑道下三濫,所以我們已集中力量,在這方麵追查。

等到白老大參與追查之後,更發動了他的力量,向江湖上發出訊息,聲言此事不水落石出,決定鬧個翻江倒海,大家沒有好日子過。

在接下來的日子中,確然風波迭生,直到黑道上的十幾個大頭子,和白老大約了見麵,聲言他們也必定傾全力去找人,並且當場歃血為誓,事情才算告一段落,但為了衛斯理的小女兒被人抱走,江湖上那一陣子的腥風血淚,也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了。

不管外麵怎麽風大浪大,天翻地覆,變故的直接受害人,最傷心悲痛的,自然是我和白素了。我們都知道,這一類事件,越是拖得久,能夠圓滿解決的可能性就越是小,所以一上來我們那種全力以赴的情形,真是令人吃驚,所接觸麵之廣,到了連愛斯基摩人的村落都不放過的地步。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女兒和那個把女兒抱走了的人,就像是在空氣之中消失了——有時午夜夢回,甚至會感到根本沒有這個人,根本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那對我和白素形成的壓力之巨大,也已經到了人可以忍受的極限。我和白素甚至研究過:我們的女兒,是不是被外星人帶走了?

但在經過了分析之後,又否定了這個假設。因為到那時為止,我和外星人打交道的過程之中,來自不同星體的高級生物和我之間,並不存在這樣的深仇大恨。而如果外星人是善意的帶我們的女兒去漫遊太空,那至少要留下一些訊息給我們,免得我們痛苦擔心。

可是在整個失蹤事件之中,連半絲線索也沒有留下,完全無法追查。一直到一年之後,又到了那個可怕的日子,女兒失蹤的一周年,我終於忍受不住了,我的精神狀態,陷入了瘋狂,我不願再承受那種悲痛,我把自己-進了一種幻覺之中,再也不理會現實。

我的這種情緒上的瘋狂,化為行動,我把所有的和女兒有關的一切,全都徹底銷毀。“一切”和“徹底”,就是一切和徹底,一點不留,完全銷毀。

當我這種行動開始的時候,白素像是想反對,可是她沒有行動,隻是默默地看著我把有關女兒的一切銷毀,她自然也知道,我的最終目的,是要把有關女兒的一切,從記憶之中消除,她也盡量配合著我的行動。

我的行動,在表麵上十分成功。而且,由於過去一年來,我們的巨大哀痛,在我們周圍的人,都感受極深。所以,當所有人發現我們已經忘記這宗變故之後,也一自然而然,絕口不提。

所以,我們的一些新朋友,像原振俠醫生、年輕人和公主、胡說和溫寶裕,甚至於“上山學道”的陳長青等等,除非是極細心的,否則,根本不覺得我和白素,曾經有過一個女兒。

這種情形,自然古怪之極,也分明是自欺欺人。可是在心理學上來說,謊言說上一千遍,就會變事實,自己對自己撒謊,重複一千遍,也會把自己騙信了的。

白素的情形如何我不清楚,也無法探究,可是我自己真的可以做到連想也不想的地步,許多年來,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可是,忽然之間,白素又擁著我劇烈地發起抖來,把久已忘了的記憶,又引爆了出來。

(各位一定可以注意到,女兒被人抱走這樣的大事,我敘述得十分簡單。是的,那是由於雖然記憶的惡魔破土而出,但是我還是不願去多想它的緣故。)白素在這樣的情形下緊擁著我發抖(請翻看前文),起先我不知道是為甚麽,但是,我立即就明白了,所以我也劇烈地發起抖來。

太可怕了,白素的一切行為,都隻說明了一件事:她認為那個女野人紅綾,就是我們失蹤多年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