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多慮了,我還沒有那種癖好。”清歌推開男人寬闊的胸懷,不知為何心口有些空****的,便撩起簾子往外看。

過路之處,無人不低頭站到了道路最邊邊側側的角落,頭都不敢高抬一下。

“你說為何都是一條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這麽大,有人卑賤到自己都不想活下去,有人高貴到頭都要抬到天下去了。”清歌凜然是將歐陽少卿視作朋友,問起話來毫不避諱,“如果是王爺您,享受習慣了旁人的目光,還願意做一個平民麽?”

“給你舉個簡單的例子,就用芍藥來說吧。”歐陽少卿也沒有生氣,臉色反而有些惋惜,“如果芍藥生在貴族人家,以她的姿色,就算進宮也很容易,以她的手段,嫁個高官貴戶也沒問題。可惜她太漂亮,卻是個出身不高的女人。”

如此一說,清歌也明白他的意思,人命在天,最起碼生而不同,可不過後天卻是可以再度改變的,就像芍藥一樣。若非她努力地要活下去,如今她都可能徹底淪落風塵,清歌和歐陽少卿根本不會發現她。

清歌的心更痛了,她與雲玲瓏同樣出身不低,為何她要處處打壓自己,就像是前世有仇一般。可是雖然她為庶出,但是庶出的其他姊妹兄弟卻都沒她生得這麽艱辛,險些死去。

突然,一隻大掌在她的發際揉了揉,溫柔細致,清歌有些動容,卻調笑:“你這算是在安慰我麽?”

歐陽少卿認真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如果能安慰到你。”

這便是承認了,清歌不願意多想,放下簾子歇著,沒一會兒卻有聲音震天響,馬夫大聲說:“王爺,前麵的路被許多人堵住了,我們要換條路麽?”

歐陽少卿卻是看向了清歌,明顯是要她做決定。

清歌點了點頭,撩起簾子的一瞬間卻僵住了,臉色陡變。

歐陽少卿看著不對勁,便吩咐:“沿路停下,我們去前麵看看!”清歌的臉色變化太快了,他還

從未見她心情波動如此之大。

馬車一停下,清歌就縮回了腦袋,認真問歐陽少卿:“你看被百姓圍著的人裏麵是不是有我妹妹雲玲瓏?”

歐陽少卿飛快地看了一眼,點了頭,清風就一陣風似的下了馬車,他也趕忙跟上。

清歌如今是太監的裝扮,左右無人認出,又有歐陽少卿在一旁護著,那些瘋狂暴躁的百姓根本沒能近身。

放眼看去,雲玲瓏的轎子連同侍衛、丫鬟一道被包圍在中間,無數麵露凶光的人圍著她打罵大喊,無數隻臭雞蛋,蘭菜葉,泥巴都飛射在雲玲瓏的頭頂,甚至還有人在砸石塊,砸的雲玲瓏鼻青臉腫,血流滿臉。

可是無論她怎麽焦急地大罵,甚至想要離開,都動彈不得,義憤填膺的百姓都齊齊在罵她:“狗屁神醫,庸醫一個!害死了我家二妞!”

“我家的大虎也被害死了!”

“還有我家的……”

聽得真是膽顫心驚,清歌想起那蘭花草製成的藥,瞬間明白其中的關竅,可是想明白之後,她的好心情就不見了。

瘟疫橫行進入京城,被感染的人太多了,那所謂的救命藥草根本沒能救治百姓,至多讓他們比沒吃藥的容易抵禦疾病,可是效果寥寥無幾。

將自己包成一團的清歌耳邊炸的都是百姓們痛苦的哭喊,以及凶殘的辱罵,而雲玲瓏的聲音卻越來越尖銳,她在大叫:“你們這群愚昧的刁民,活該死了好!我們也吃了藥,就沒死,一定是你們給家人吃藥不及時,活該……”

下麵的話又被百姓罵了回去,清歌默默地站了會兒,就別歐陽少卿攬進懷中,低聲道:“你也不能改變什麽,不用折磨自己,這會兒天氣不早了,我們回宮吧。”沒等清歌同意,他就打橫抱起了清歌,慢慢往馬車處走。

馬夫眼尖地要揚鞭駕馬過來,一看自家主子搖了搖頭,就趕緊將馬車小心地往後趕了趕,距離兩人的距離又遠了一些。

歐陽少卿感受懷裏人兒的柔軟,鼻間縈繞那麽些香氣,他不由得想起曾經幼時的畫麵,那會兒清歌還小,他們一同駕馬遠遊。可惜當年兩人都太頑皮,清歌還不慎落下了馬,腦補受了重擊,後來甚至都忘記了他。

將清歌抱進馬車的時候,清歌怔怔地坐在歐陽少卿的大腿上,卻是沒立即跳開,臉色還是愣愣地,手指哆嗦地伸進懷裏拿出一隻玉瓶。

歐陽少卿勾著脖子去看,離得進了都能聞到那股香氣,聞得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也許這能救助這些百姓,阻絕瘟疫,王爺你可以幫我拿給百姓試試麽?”清歌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虛無縹緲的,顯然是受了刺激。

歐陽少卿的眸子暗了暗,接過玉瓶不再言語,隻是抱進清歌,揉著她的頭發,眸子裏的幽暗冷冽刺骨。

馬車進了宮後直接停在了向貴妃的宮外,距離清歌住的偏殿隻有一步之遙,隻是為了避嫌。歐陽少卿看著她跌跌撞撞地下馬車,有些憂心卻沒說話,反而轉身進了向貴妃的宮裏。

清歌一步步走進偏殿,被迎上來的挽歌一把扶住,就連她懷裏的貓都不再掙紮了,“喵嗚”了幾聲,討好地用頭蹭著清歌。

軟綿綿的感覺剛蹭到清歌的臉,她就笑了:“長安今日吃了什麽?”

挽歌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長安吃了魚羹,沒有吃魚湯煲。”她回答得很小心翼翼,看見清歌麵色紅潤的一瞬間鬆了口氣,轉身退下了。

清歌滿意地摸了摸長安的小腦袋,對上它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笑容褪得一幹二淨。

不過是個牲畜,它能明白什麽!

回屋子裏歇了會兒,清歌就用了晚膳,坐在院子裏乘涼。

如今春日轉夏,蟬鳴聲漸漸大了,即便是屋子裏放了無數盆冰,她都降不下心中的燥意,也就將長安遞給挽歌去洗洗了。

抬頭繁星點點,卻不見月亮,清歌低吟:“要變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