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腳步聲全無,進屋時目光在阿秀身上轉了一圈才垂下頭請安:“小姐有何吩咐?”

恭敬知禮,清歌滿意地點了點頭,藏住了眼底的深思:“將阿秀帶去茅房,以後看著她做倒夜壺的活兒,若是偷懶直接發落出府,日後定然無人敢收她。”她的聲音很輕,可是阿秀去掩目而哭,傷心欲絕的模樣卻沒引起旁人的半點同情。

兩個丫鬟互視一眼,喬木就帶著阿秀出去了,留下的黃裳微一頷首:“小姐似乎有話吩咐?”

如此聰敏的丫鬟不常見,論氣質容貌都是上乘,而且似乎有些功夫傍身,更是難得,清歌揚唇道:“誰派你來的,你老老實實地說。”她知道那人無害人之心,否則這些女子殺了她再脫身也是很便利,完全不用屈膝人下。

可是黃裳卻跪在地上碰頭,愣是不肯吐出一個字,直叫清歌怒得掀翻了杯盞,手被破粹瓷器割到時,有了主意:“你不說,那我可不敢用你,連主子是誰都分不清,要你何用?”清歌捏住流血的手指,細細打量黃裳的臉色,卻看不出端倪。

這氣性倒是像自己,苗子看著是好,可是用起來不甚放心,清歌歎了口氣:“你走吧,將今日來我清風院的丫鬟們都遣散,告訴你們家主子,就算獻殷勤也要看人。”

黃裳何等乖覺,麵色肅然地懇求:“小姐遣散奴婢回去,奴婢絕無怨言,隻是其他姐姐們比奴婢聰慧體貼得多,求您不要趕她們走。”她神色淒淒,當初才被派過來,他們的大人就已然表明過,一旦任務完不成則提頭去見。

風悠悠晃進屋子轉了一圈,吹得清歌滿心冰涼,掐指來算,皇上給的三天期限已經是最後一天,明天再沒有眉目可見要用命去背黑鍋了。

輕輕咳嗽了一聲,清歌斟了一杯茶水,目光落在黃裳臉上,仔細地端量了一圈,美人如此卻隻是個丫鬟,命運不過如此,藏著撚著自己的主子身份,也是無趣。

總是圍著她的裙擺轉的

隻有丫鬟們,而且沒一個還活著,有權勢的男人們壓根就沒有吧?

歐陽少卿陰晴不定,歐陽以澤心狠手辣追名逐利,慕容風半年不見一麵,這些人和自己的利益關係幾乎沒有,總不至於巴巴送來些好“東西”。

梨花盛開也快到落盡的時節了,樹下花團錦簇花樣撩人,開過一茬又是新的一茬,有誰還會記得花朵曾經是什麽個樣子。

清歌已經快記不起自己原來的模樣了,現在她滿手鮮血都無所畏懼,午夜夢回時都會驚醒,一身冷汗在漠然地提醒她,仇沒有報還要等時機。

外祖父今日一封書信已經被她收入衣袖,匆匆一看是秦國梁國大軍已經不再侵擾邊境,不知為何,他還提到了慕容風,那個男人已經是敵國聞風喪膽的人物。隻要他出馬的戰場,以少勝多的戰役實在太多,清歌都有些愕然。

“小姐,主子是宮裏的人……”黃裳支支吾吾地開口,瞧清歌神色和緩了些,便閉上了嘴。

“你去給我辦件事。”清歌的聲音越來越小,午後的陽光打在黃裳的臉上,她幾乎要跪不住了,眼睛一點一點瞪大。

清歌閑閑地躺在美人榻上,指了兩個丫鬟給她揉肩捏背,身旁還有個丫鬟給她剝葡萄的皮,玲瓏剔透的美味滑入喉嚨,屋子裏的冰塊冷氣十足,睡著也是舒爽得很。

午後睡了半個時辰,阿秀就匆匆忙忙叫醒了清歌,哭天搶地大叫大吼,緊隨著她的喬木一腳將她踢出了窗子,“砰”的一聲就見不著了。

雲玲瓏正走到門口,剛要入二門就聽見了聲響,轉身出去一看,整個人都驚住了,收了戲謔的心思,扶著紅玉走進屋子,瞧見清歌頭上那支含苞欲放的幾朵桃花,嗤笑。

“姐姐也愛這妖冶的桃花麽?”

不過是說自己附庸風雅,清歌眼皮子都沒抬,隻躺在榻上吃葡萄,悠閑自在。

雲玲瓏卻是站不住了,想著方才聽見的傳聞冷眸橫對:“姐姐回府不

久妹妹便沒有來打擾,可每每想起大表哥的死,心頭就怕得很,特意來這兒問一句。”

殺人凶手在喊她殺人,也是趣聞,清歌笑道:“有功夫關係這些,不如想想怎麽得到梁國大皇子的青眼。據我所知,大梁的國運與咱們楚國相比隻好不差,而他們的大皇子雖說母妃出身低賤,可是他本人卻是大梁皇帝最寵愛的皇子。”

雲玲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她就是覺得清歌的話裏隱含殺氣,而且有這等好事,為何她要與自己分享。她的目光那樣直白,似乎在考慮清歌的話是真是假。

清歌沒有理會,隻是自顧自地道:“隻可惜,大皇子未瞧我一眼,沒也問候你一句,目光倒是釘在了雲如水的身上。我今日見三妹那出塵飄逸的幹淨模樣,那叫個我見猶憐,若姐姐我是個男人,也保不準會動心。”

她的攛掇如此明顯,雲玲瓏心裏清楚,心思慢悠悠轉了一圈一切都明朗了,笑道:“隻要姐姐你不幹涉,妹妹我定然會緊抓大皇子的心,姐姐你就看著吧!”

一陣風似的奔走離開,清歌聽不見腳步聲了,才有了丁點兒笑意:“黃裳,從現在開始你盯著雲玲瓏,有任何害人的舉動都看清楚了,一旦有誰要被害了,立即來報!”

黃裳離開後,清歌睜開眼睛,抹了把烏黑透亮的發絲,冷冷一笑,甕中捉鱉無論死的是誰,她都不會憐惜。

夜晚,清歌剛用過膳食,就見阿秀眼神迷茫腳步亂顫地提著夜壺,一直在嗚嗚嗚地哭喊著,一身糞土又髒又臭,喬木見清歌麵色無異,心下了然。

“小蹄子,還不趕緊得,夜壺這麽多,什麽時候才能休息!”喬木中氣十足,不知哪裏來的長板子抽在阿西的身上,鈍痛的聲音響徹在空氣中,清歌卻似乎沒看見,目光一直落在梨花上。

東頭牆邊亮得有些不尋常,服侍用膳的丫鬟輕聲問了句,清歌隻擺了擺手:“這會兒不用出門,以免混亂中被人挑了機會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