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清歌沉默良久,慕容風卻是有些擔憂,口中不說,眉頭卻是悄然蹙起,不知不覺地將她擁進懷裏,一聲不吭。

清歌沒注意到這裏,卻被窗外的一群蝙蝠吸引了去,它們瘋狂地拍打著窗戶,許多血都灑了上去,燭火下看去是十分猙獰。

或許是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更無關於旁人的死活,清歌竟然慢慢笑了。

黑暗中如此陰森可怕,美人卻是微微笑了,如荷花展開的麵龐那樣柔和美麗,實在稀奇,慕容風不禁多看了兩眼,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清歌的脾性,他是再了解不過了,他隻求她能好好活著,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經過她的手,肮髒殘忍的事情他去辦就好。他不知道為何這個女人這麽強勢,比男人還要拚命,似乎一生所求隻是為了報複。她溫柔的麵龐下是一顆顫抖的心,她似乎不想麵對人生,不喜歡任何人的親近,隻不過自己鑽了個空子。

“夜深了,你先回去吧。”清歌笑了一笑,就將人給送走了,窗外一地蝙蝠的屍體橫躺著,看著就是猙獰惡心,清歌隻是關了窗戶就要睡下。

“唔……”

這是……男人的聲音?

清歌慢慢往角落裏走,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孔,白皙得有些不正常的臉突兀地杵在她眼前,身子顫抖著,眼神迷離而痛苦。

“哎呀……”這白子安喝了多少酒啊!熏得她都要沉醉了,清歌皺了眉頭,根本不想去扶男人。

這個人突然出現在相府裏,若是不聲不響得還好,沒有有心人要拿此事做文章。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發現了,指不定髒水明天就要潑到自己的頭上。

地上那身形單薄的男人輕哼著,滿頭大汗,似乎很是痛苦,翻滾著,骨頭咯出了很大的聲響。

清歌無奈地將人扶起睡在**,端了杯水回頭的時候,一把被人抓住了手腕,水也灑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燙出了一大塊紅印子,迅速腫了起來。

白子安眼神迷離地在清歌麵上轉了一圈,悠悠道:“為什麽,為什麽三番四次地忘了我,又不肯等我!為什麽,我每次過來看你,你都……”

他的眼眸清麗好看,清歌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寨子裏的第一麵似乎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聽他這麽一說,清歌趕緊問:“我如何忘記了你,分明隻是和你萍水相逢,如今你的病症看起好,也該放過我了,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放手……嗎……”

清歌的笑容慢慢沉了下來:“既然早已相識,你又突然來找我,深夜來我閨閣就是僭越了,你得說出個所以然來!在這裏尋我開心,白子安你還是個男人嗎!”

見白子安許久都沒有答話,清歌瞪大了眼睛,卻見他白玉砌成一般的臉上被紅印痕布滿了,麵容素雅卻可憐。

似乎當真是舊相識,清歌迷迷糊糊地想著,就鬆開了白子安的衣袖,起身拍了拍,將衣服整理好,就出門了。

丟下迷迷糊糊,醉意深沉的白子安,清歌在屋外喘了口氣才叫了別屋守夜的黃裳,黃裳揉了揉眼睛,沒問什麽就跟著清歌走了。

進了屋子,清歌就聞到了更濃的酒香味,似乎是慕容風送來的雕花釀,這會兒她是真的生氣了。

拂袖就要走,黃裳卻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

清歌皺眉一回頭,本該醉得一塌糊塗的男人卻睜開了眼睛,脫下外麵衣裳,大叫了一聲:“清歌,你留下!”言下之意則是叫黃裳趕緊走了,嫌她礙眼呢!

清歌輕哼一聲,本要反駁,可是見男人憔悴無比,下巴上落了些胡渣,看著倒是潦倒頹唐,心頭不知怎麽就有些不舍了,這會兒連趕人的話都說不出來,隻管叫黃裳先出門去了。

“你這麽晚來找我究竟有什麽事情,別說你寨子裏的人想起了我,想要我去做你的壓寨夫人,我不吃那一套你也是明白的。再說了,我現在不想再去你們寨子那兒,就算是王崗

三番五次來邀請我我也沒答應,難不成白子安你今日要強人所難了嗎?”清歌一個勁兒地說著,沒注意白子安越來越白的麵色,和嘴邊的血痕。

將清歌屋外的那些殺手都處理掉,幾乎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喝了些酒也隻是為了勉強撐著口氣,再來喝清歌說上幾句話,可是不想不小心就喝醉了,方才他自己都聽見了說什麽故人的事情。

他不希望清歌知道那個秘密,這輩子他都不想說出口,可是清歌的目光太陌生太冷酷,擺在那竟然有些悲涼,一時間無話。

坐下喝了口茶,清歌隨便撚了塊糖放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我給了你一瓶金瘡藥的,你怎麽不用,現在到我這裏一身血腥味,要不是窗戶漏風,我都被你一身的酒味給蒙蔽了。”

沒想到清歌還是關心自己的,白子安一時來了精神,笑道:“我的病拖了太久,如今想來是治不好了,能活幾日就是幾日,想著故人還沒有看完,便過來見見,連封帖子都沒給你留下,也是唐突了。”

他一口氣說得飛快,清歌聽得有些糊塗,卻不想點破。

白子安的身子的確是毒素入體太深,雖然她出手幫過他,將餘毒全部清理幹淨了,可是他憂愁思慮太多,拖垮了身子,精神又不好,難得一笑還這麽虛弱……

清歌不忍地別開了眼睛,不想再與男人爭辯。

白子安也默默地坐在了清歌的麵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沒多久就睡著了。

冰冷的麵龐如今看著還是賞心悅目的,清歌幽幽歎了口氣,想起秦思那張白到看不清的麵龐,還有那句“罷了”,也是有些惋惜。

今世遇見再多的好男人,她的心都不會多跳動一分,本來男女私情就是無聊至極的,清歌如是想著,諷刺地勾唇一笑。

對她而言,久病成醫是白子安的最終歸宿,而她自己也是孤獨寂寞,能耗著命去消磨劉氏等人的氣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