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娘娘們就在這兒候著吧,本宮先行一步。哎呀,身子不好也沒有辦法,這麽晚了再不休息明日該叫太醫來診治了。”清歌歎息著,似乎很是哀愁,卻又是無端的諷刺。

太子一聲不吭地在清歌身後跟著,很安靜也很聽話的樣子,清歌有些無奈,捂著頭道:“太子,這麽晚還不回去休息,跟著我難不成想夜宿錦繡宮?咱們這身份,不太合適。”

清歌可不想做這太子的庇護人,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這麽個懦弱又很聰慧的人跟在她的身邊,她自己也不情願不放心。

聽出清歌嫌疑之意的太子憨厚一笑,一對小虎牙明晃晃地露了出來,他有些慌張地扯了扯衣袖:“本宮這是送長樂回宮……”

“不必了!”遠遠一聲雄厚的聲音越來越近,走到兩人身邊的時候,兩人才看清楚來人那張絕塵的臉,歐陽少卿總是來得這麽毫無聲息。

清歌別過臉不去看歐陽少卿,他卻是微微一笑就伏在太子的肩膀上:“太子殿下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接下來守靈還需很多日,你要有一副好的身體才能避免那些人趁虛而入,否則……”

歐陽少卿是想提醒自己這個弟弟,皇後的犧牲不能白費,可是看對方那懵懵懂懂的樣子,他就沒來由的一陣心煩,揮了揮手,黑暗中走出兩個麵色冰霜般的男人。

“由我的暗衛護送太子回宮,這一路不平坦,要慢慢走。”他的聲音很有魅力,太子那削瘦的臉點了點,就木然地轉身離開了。

歐陽少卿這才轉身挨近清歌,藥草味很淡卻慢慢地將清歌包圍了,他的聲音似乎是在引誘清歌:“回去歇著吧,你要說的事情也該說了,脫得太久身心疲乏。”

想逃也逃不開,清歌是看透了,便一點頭就跟著走了,兩人都了錦繡宮直奔院子裏的梨花樹下。

清歌坐在秋千上,叫道:“推我一把。”她仰望星空,漫天的星光燦爛都不及她眸色三分絢麗。

歐陽少卿輕輕推的時候,清歌覺得很不好,一個勁兒地大叫用點力用點力,這聲音劃破夜空,卻成了宮裏此夜卻太平的地方。

“每次在半空中我都能看見宮門牆上最靠上的那些旗子,飄揚在夜風中,往下看還能看見這會兒依舊叫賣聲不斷的小商小販,很是熱鬧。”宮牆卻像是一道無形的東西,將宮裏和宮外完完全全地隔斷了,什麽都瞧不見,在宮裏永遠都

是人前熟稔人後冷漠的模樣,也是很累。

歐陽少卿的力道加大了,卻是安慰道:“想出宮走走,現在不是時候,時機沒有成熟,除了皇宮中,長樂去哪兒都不安全。”他的聲音很沙啞,如同哭喊過後的男子聲音,還有些輕飄飄的。

聽對方在叫自己長樂,而非清歌,清歌就明白歐陽少卿是放棄她,隻將她當做疼愛的皇妹,而非要在一起過日子的人了,清歌垂下眸子身子很冷,冷得她牙關都在打顫。

坐了很久之後,清歌突然開口:“慕容大將軍如今已經戍邊在外,不知何時才能回京,若是今日宮中出現什麽變故,兵力最強的似乎不是景王你。”

“目前兵力最強的還是三皇弟,隻不過因為有些將軍不喜他的行事風格,已經投入我麾下,長樂不會擔心。”他們都是心照不宣,隻不過是蹦躂卻蹦躂不出朵話的家夥,當真不足為懼。

天色漸漸發白了,月亮的顏色越發黯淡,遠處的天邊隱隱有一抹白光慢慢往上生氣,清歌這才注意到自己全身都做麻了,而歐陽少卿還不住在身後推著。

兩人似乎都不想說分開,仿佛這一次分開就再也不能相見了一般,左右院子中無旁人,也就坐了很久都沒有說要離開。

最後兩人分開還是暗衛來報,皇上因為向貴妃死因明了後氣得就地處決了幾個宮人,這宮人除了四妃中為首的王妃,其他就是無關緊要的幾個皇子,年紀都不大。

明明都是身份尊重很重要的,皇上卻是眼睛都不眨地就能處死,隻能說明皇上已經怒極攻心,而且對皇後的愛戀絕然還是有幾分的。人對失去的東西才會一再珍惜,近在眼前的很少值得多看幾眼。

尤其是男人,就是賤啊,得不到的永遠在**不安,得到的就不當個東西看了。

到了皇後宮外的時候,裏麵就傳出了皇上的暴喝聲,瓶瓶罐罐砸碎的響聲,女人尖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叫人心頭生寒。

進了院子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光景,所有人都縮著腦袋安靜地垂著頭站在兩旁,連口大氣都不敢出,在看見清歌的瞬間眼睛裏爆射出了嫉妒、嘲諷、看好戲的興奮,還有許多其餘的目光。

清歌隻是翩然進了大殿中,身後還跟著歐陽少卿,兩人的腳步聲很輕,也是擔心驚擾了裏麵正在懲治宮人們的父皇。

父皇暴怒到頭發都散開,渾身打顫的模樣,清歌

是頭一次見到,趕緊悄悄吩咐桂公公去叫了太醫,自己則是在那些跪在地上的宮人麵上看了一圈。

她的目光,最終停在了跪伏在王妃腿上的那個小小少年身上,那是十二皇子,出聲以來就一直養在王妃的名下,卻也是個不受重視的,凡事有重要的宮宴都不會叫上這個小家夥。

向貴妃的死能和這個小家夥有關,清歌是怎麽也不信的,可是事實擺在麵前,她相信父皇的眼睛還是很犀利的,對事情的分析也是很獨到,不會誣陷誰讓誰尷尬的。

“長樂有何事?”

清歌一愣,父皇的聲音很冷,轉瞬她就笑道:“長樂這是聽宮人們說起父皇還在這兒,這麽晚了都沒回去歇著,明日還有早朝,便過來瞧瞧。”

說著,太醫就到了,進了裏屋的時候清歌大聲道:“都過來!”

同時她的聲音小小地道:“父皇您操勞了一天一夜,身子受得住受不住還不知道,長樂還想著和您下江南去遊曆一番,您之前還答應了呢。”

小女人家的姿態隻有這種時候才會出現,清歌心頭在滴血,也是真心擔憂父皇的身子。

太醫手腳利落地越過一幹子人,跪在皇上腳下小心翼翼地看診,憋著氣臉色通紅,顯然也是知道今日這裏究竟鬧成了什麽樣子,也都不敢摻和在裏頭。

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人們現在卻是要離這裏最近,包括屋外的眾人,真是諷刺至極,清歌瞧著皇上細密的汗水劃過了整張臉,她頓時渾身一顫,卻是沒再說話。

屋裏安靜地隻有燭火下滑的聲音,輕輕地,還有幾聲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還聽不出來究竟是誰在哭。

等太醫們都囑咐了清歌,隻道是皇上內火旺盛需要靜養後,就開了方子退下煎藥了,屋子裏的氣氛更是尷尬又火熱得慌。

“都打進死牢!”皇上長袖一揮,指著地上的那些金裝玉裹的所謂親人們,心寒透了,也是不想計較了,有心無力大抵如此。

清歌追上去道:“長樂送父皇回宮歇著,明日的早朝……”

“早朝必須去!”皇上強勢地拍了拍清歌的腦袋,末了又壓著聲音說:“父皇的身子還能撐著,太醫們的藥吊著父皇的精神都沒有幹係。可若是父皇不去上朝,那進來後宮裏的事對前朝的影響就會無限變大,朝政若是出了錯,地方就會變得糟糕,就連邊境都會受到不好的影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