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如水頗為意外,看了眾人凝重的神色一眼,問道:“既然這血玉鐲子是禦賜的,又是幾年前了的,皇上未必會知道。隻要府裏沒有人往外傳……”

清歌惋惜地歎了口氣:“是啊,隻要無人往外傳!”

這府裏的一幹小姐夫人們自然都不願意往外頭傳這件事,否則腦袋可就保不住了,那麽,那些無窮盡的榮華富貴可就徹底無緣了!可是丫鬟婆子她們不一樣,整日整夜地任勞任怨,哪一天心生怨懟將事情傳出去,那可就完了!

劉氏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厲聲道:“給你們連條路可以選擇,一條就是你們自己下去領罰,打死了就算了,我還可以給你們每一家送去二十兩白銀。或者,我要燙壞你們的舌頭,挑斷你們的手筋,將你們往山裏賤賣。”

丫鬟們和婆子們無不哭喊一片,清歌靜靜地站著,似乎不以為意。這些人素日裏囂張慣了,一朝要被拖出去處死自然是不願意,可為劉氏做事,等同於為虎作倀,她一個都不想留,死了倒是幹淨!

等所有人都眼淚巴巴地下去領罰時,清歌眼睛似乎閃了淚光:“可是鐲子壞了,我穿戴的物品可就少了一件!少了一件東西不要緊,可是這麽好的東西,我去哪兒找啊?難不成,我要進宮去說此事?”

劉氏壓下滿腹怒火,看了一眼清歌,她可沒心思管她過得好不好,穿戴有什麽規矩,可是今日偏偏躲不過去!心裏是又氣又恨,劉氏麵上仍是和氣:“一會兒我著人將一些最新的首飾器具全都送進你的院子,清歌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累了,你可以跪安了。”

“可是母親,清歌不喜歡時下這些新鮮的飾品,隻想著當年我娘親留下的嫁妝。聽我外祖父提及,那裏麵的東西大多都古樸簡單,甚合我心意。”

“你……”雲玲瓏氣急,一把站了起來,又捂住了臀部,疼得齜牙咧嘴。

清歌輕笑著打斷:“左右我隻看得上我娘親留下的東西,若是沒有的話,我直接去宮裏像皇上說,指不定他能讓工匠修好我這隻血玉鐲子。”

可這嫁妝可是她留給自己女兒的!可是劉氏別無他法,隻能以大局為重,苦笑:“挑個合適的日子,我著人將東西送你院子裏去,你現回去吧,我頭疼!”再說下去,保不準她獅子大張口,要更多的東西。

“那就有勞母親盡快將清單送於我,我先回院子裏等著了。”清歌提高了嗓音:“玉枝!”

玉枝低著頭小跑了過來,盡管這樣,一臉的紅印子還是分外明顯,清歌霍然發怒:“這丫鬟是我院子裏的,就算是教訓也不該由母親院子裏的丫鬟!若是母親覺得清歌還是您的女兒,就請公平處置此事!”

劉氏冷眼望過去,清歌滿臉冰霜,手上那捧摔碎了的鐲子看著很是礙眼,她不得不壓低了聲音以防怒吼:“木竹自己掌嘴十下!”

木竹瞧眾人臉色都很難看,垂著眸子眼珠滾滾,十巴掌上去,臉竟然比玉枝還腫。

她挨了自己這麽多巴掌,一時更是怨恨,看清歌的目光

陰冷得像極了陰溝裏的毒蛇,隻等著伺機咬死敵人。

就連雲玲瓏都蒙了神,木竹可是娘親身邊最貼心的丫鬟啊,娘親從來舍不得打她一下,也很少叫她頂罪。可現在隻因為清歌的一句話……

清歌倒是沒在意眾人的神色,滿意地朝劉氏行了個禮,大步流星地走了。全然沒將身後劈劈啪啪瓷器摔碎的聲音放在心裏,麵上越發沉靜而冷淡。

玉枝心頭一緊,眼裏頭多了絲敬畏:“小姐,我們現在是要回清風院麽?院子裏備下了您最愛的蜜餞,前些日子我著人給您新添了不少書,還買了幾本孤本呢!”

清歌像是完全沒聽見她的話,反而問起:“這些時日,夫人和二小姐讓你在我院子裏使什麽手段沒有?還是說三小姐有沒有想過要收買你?”自己過得這麽安生,她們真的看得過去麽?

玉枝不由得苦笑:“有是有,不過小姐你聽了可別往心裏去,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前幾日您不在府裏的時候,大夫人無數次地將我叫去臨風院,讓我用巫蠱之術陷害您,連那些不幹淨的東西都一應俱全地拿給我了。”

清歌麵上浮現了幾分興致:“是什麽東西?能害了我還是害了誰?”

“都是些害人的巫蠱娃娃,現在都埋在您的小廚房燒柴火留下的那些灰燼中,您要瞧幾眼麽?可著實不是幹淨東西啊!”玉枝一邊勸著,一般大著大膽問:“若是這次給小姐您躲過去,夫人不僅會想更厲害的法子對付您,而且還會發現奴婢就是叛徒,指不定會殺了奴婢。”

清歌隻是微笑:“鬼怪殺人都要一些時日,何況是夫人和二小姐,她們一定會等待一個適合的機會才會揭露。你聽我的去準備一下,到時候你我都不會受牽連!”

玉枝不禁喜笑顏開,湊上去聽清歌說了會兒話,主仆兩人才往清風院裏去。

到了院子,玉枝就下去準備方才清歌吩咐的事宜,又命奉茶的丫鬟趕緊泡杯熱乎乎的茶,準備好幾碟子點心鬆進了清歌的屋子。

剛洗幹淨手嚐了塊蜜汁櫻桃,就有個麵生的奴婢連爬帶滾地進了屋子,重重地摔在了清歌麵前。

清歌頓時一腳踩了上去,麵露怒氣:“怎麽回事!你是哪裏的丫鬟?”

那女子趕忙爬了起來,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大小姐,老爺今日下朝回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公公。那公公傳來口諭,說是皇後娘娘召您進宮為她表演水墨舞,現在公公人還在正廳那兒等著呢!”

清歌麵露疑色:“可是爹怎麽會命你來?”

灰頭土臉的丫鬟,看著就不像是個能走在人前的,怎麽可能讓她傳話?雖說皇後可能找她,這件事情不會空穴來風,可是在可疑!

那丫鬟趕緊道:“老爺吩咐傳信的人還在路上,奴婢腳步快了些,就先告訴您了。奴婢是嫣然姐姐安排著整日在正廳周圍打探消息的奴婢,現在,盡管嫣然現在不在府中,可是奴婢一時也沒停手中的事兒。”

嫣然為自己安排了眼線啊,可惜不知她在農莊過得如何。盡

管那個農莊以及銀子夠她平安富足地過上一輩子,可是清歌的心裏總是不安穩。

這時屋外傳來了聲音:“大小姐!”

清歌看過去,是王管家,他笑意盈盈地走上前道:“大小姐,老爺在前廳等著你,說是要您進宮呢!您趕緊收拾著走吧!”

清歌起身就往外走,跟著王管家時,將袖中的一隻小小的白玉瓶拿出,灰色的粉末都倒在了王管家的衣服裏,瞬間消失無影。清歌收回了瓶子,漫不經心地跟著走,一直到了正廳。

雲青山爽朗的笑聲迎著清歌傳來:“來,見過這位錢公公,這是皇後娘娘身邊當差的!”

清歌麵色恭順地上前行了一禮,又將衣服上的褶皺一點點攆好,這才笑道:“有勞公公!”

“哪裏的話,趕緊走吧,不要叫娘娘等得心急了!”錢公公提了提拂塵,輕輕往後一撣,率先出了正廳。

清歌在雲青山警告的目光中輕快地走了出去,卻撞見了雲玲瓏,被她一把攔下。

錢公公張了張嘴就要說話,清歌微微搖頭:“公公,我這妹妹一定是有什麽要緊的話要囑咐我,要不您先回皇宮,我認得路。隻要留一個宮女在宮門口等我便是,您這麽忙,皇後娘娘身邊也定然少不了您,就先回宮吧?”

縱然有千百句話要說,可打量了眼前些年還風華正茂被稱頌讚揚的雲玲瓏,又看了看模樣清麗的清歌,錢公公留了句“那便這樣吧”就匆匆離開了。

雲玲瓏連忙撲了過來,麵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大姐,聽說皇後娘娘要召你進宮。可是這麽多年來你又沒學過什麽規矩,一時沒了禮數被責罰也是有可能的。你看妹妹我前些日子都被打得皮開肉綻的,不如讓我跟著你一同進宮,你有什麽失禮的我能立即提醒,總好過你給相府丟臉不是?”

清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她的眸子雖然溫柔,可是裏麵有股怒氣一直壓在深處沒有爆發,便理了理衣裳,退後了幾步。她的衣裳被揉得皺了,就這樣,雲玲瓏還口口聲聲地說要提點自己,誰信呢!

於是她冷下了一張臉,快步走近正廳,雲青山正在品茶看書。

見兩個女兒都是一臉深仇苦海的模樣,他吃了一驚:“你們這是怎麽了?而且,清歌不不是應該進宮了麽?”

清歌心頭冷笑,道你明明知曉雲玲瓏這是想與我進宮,卻偏偏要我說,分明是給她機會!但清歌麵上扔在一拍漠然:“妹妹要與我進宮,可是皇後娘娘知曉了,並非一定會高興。”

“隻是陪你進宮而已,也是為了防止你在宮裏丟人,你就不能讓一讓你的妹妹麽?”雲青山何嚐不知道若是雲玲瓏去了,皇後娘娘不會高興,可是雲玲瓏可以守在鳳軒宮外等著啊,如是遇上那麽幾個皇子,那也是好的。畢竟自從上回被三皇子退了婚,現在想來求娶雲玲瓏的貴公子們越來越少了。

想到這裏,他避開了清歌探究的目光,歎道:“你們一同去吧,馬車我叫人給清歌你備下了!再坐個你的妹妹,總不會沒地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