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聽完了前因後果,就吩咐玉枝給換上了睡袍,毫不在意地說:“二小姐她不過是殺了人,你就這樣害怕,是擔心被人發現麽?”

玉枝垂下頭:“當晚我在草叢中躺了很久,蟲子叮咬也沒敢動一下,就是怕被二小姐發現。”從看見那把染血的剪刀開始,她就知道二小姐心狠手辣不亞於劉氏。

這也是為什麽,她願意對大小姐說實話。

她想活下來,原本她就是個被小姐提拔的三等丫鬟,家裏的開支也不再那麽拮據,甚至還有一些家世清白的秀才去她家提親,隻待她在相府做到十八歲,就娶她!

她想要大小姐保住她,給她一個錦繡前程!

對上那雙堅定的眼睛,清歌不禁笑了:“劉氏處理了此事之後,府裏就沒人提起過那天來了一個陌生的公子,而且模樣清奇,卻一副縱欲過度的惡心樣子?”

玉枝搖了搖頭,幫清歌擦幹了頭發道:“小姐您先歇著,我到屋外守著。”

清歌一點頭,就見玉枝逃命版地跑了出去,明顯是害怕她卻又不敢說。

她一定對自己與雲玲瓏姐妹情深的模樣不解,為何她飽受欺淩卻不算賬,清歌躺在了染了灰塵的被褥上,卻不嫌棄,隻是笑得意味深長。

一個人死得太痛快反而不能讓她心頭的怒火平息,隻有一點一點將他們逼近絕境,叫他們生不如死卻多年都死不了,那才是她需要的結果!

一覺睡得舒坦至極,睡到了自然醒,清歌剛坐起來,就聽屋外有人在說話。

躡手躡腳地走到房門口,悄悄地聽著那兩人在說話,一個是玉枝,還有一個似乎是阿秀。

一推開門,果然是這兩人,她們都見了鬼一樣的齊齊往後一退,對上清歌如潭水般深幽的目光。

“一大早就開始不安分了?”清歌眯著眼睛,見兩人爬起來都爭著要說。

“玉枝你先說!”

“方才經過前院打水的時候,聽兩個丫頭說起昨夜老爺被鬼附身的事兒,而且看樣子,是整個相府上下都傳開了!”玉枝說完了,打量四處無人,就湊近了壓低聲音說,“大家都說老爺是魔怔了,要請道士!”

“是呢!”阿秀眼巴巴湊了上來,笑臉憋得通紅。

“喔?”清歌饒有興味地說了句,細細品味,這雲青山一張口就是要借助道士之口作法。

也許,沒那麽簡單?

從前的雲青山從未信過有鬼身,雖然麵上是對皇上重用道士的作法欣然,暗地裏卻是嗤之以鼻,連祖墳看風水都用不著道士和尚等人。

命阿秀去廚房準備點心,清歌帶著玉枝回了屋裏,穿著收拾完了,又戴上了那套珍珠麵扇。

“小姐……你不怕二小姐她在珍珠……”玉枝給清歌戴上二環的一瞬間,有些擔心,拿著檀木盒子聞了又聞,還拔下頭上的銀簪要戳清歌的頭飾。

“夠了!”清歌冷冷製止。

看著鏡中妝容雅致的自己,清歌解釋:“就算她想害我也來不及,

畢竟我去芙蓉院的時候她正在試戴這東西。而且就算她心思深沉,連我要去看她都算好了,也不敢在珍珠裏動手腳!因為這珍珠品質上乘,應是宮宴那日皇上賞賜群臣的東西,二小姐她不敢下手。”

玉枝放心了許多,又被雲清歌的冷漠細心再一次地震驚了,心裏更不敢造次。

出門用了早膳,清歌吩咐阿秀熬得蛋花蓮藕湯也煮好了,剛準備喝,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就閃了進來。

清歌的眼睛一縮,放下湯碗,心底冷笑,這麽快就來了!

當今的大楚,除了皇上能穿明黃色的衣裳,其他的就算是皇親貴戚都不許穿戴有此顏色的東西,隻為突出皇威森嚴。但深受黃顙信賴的倒是卻是可以任意穿戴這種衣裳,皇上相信他們是天命眷顧之人。

而一起來的,還有睡眼惺忪的雲玲瓏和一臉茫然的雲如水,顯然是都不知道其中的貓膩!

“爹,您怎麽來了?”清歌笑盈盈地走過去,見雲青山的麵色慘白,大吃一驚,“爹這是身子虛脫了?”

雲青山看著那裝腔作勢的臉,氣不打一出來,一字一句從牙縫裏擠出來:“清歌這樣關心爹,不如日日在院子裏好好待著,好讓爹省心!”

若非昨夜他突然倒地,而雲清歌又不叫人扶起他回屋,他能受到驚嚇而且感染了風寒麽!那絕然離開的身影他是這輩子都忘不了!

清歌瞪圓了眼睛:“可是女兒要常常入宮去見皇後啊,昨日一封書信剛到我手裏,皇後這是念叨我了!”

“你便隨你!現在府中鬼魅橫行,昨夜更是叫我難以入眠。今日請了馬道長來作法,非要將那隻妖孽揪出來!”雲青山盯著清歌的眼睛,見她絲毫不退讓,直接大手一揮,讓道士走了進去。

瞧著那道長煞有其事的樣子,清歌笑意更明媚,也不算是虛有其名了,這樣子還是能唬住人的,乍一看簡直像是得道成仙的人了!

清歌似笑非笑:“我院子裏可沒有髒東西,我這剛醒,你們就來了,就算混進了不幹淨的東西,也和你們脫不了幹係呢!”

“清歌這是說的什麽話!”劉氏挽著清歌的手,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輕聲細語地勸:“你爹昨夜還被鬼魅給嚇著了,今日神色恍惚到現在都沒恢複,就算你不擔心自己也要考慮你爹的身子,他都一把年紀了!”

清歌彎唇:“娘教訓的是!”雲青山不過四十出頭,還能活好久,清歌心裏惦記著,麵上卻不動聲色。

那馬道長手中的八卦盤轉了一大圈,最終停在了清歌的身上,大驚失色:“竟然……竟然……”

“道長您慢慢說。”雲青山扶住了那仙風道骨的道士,激動地問:“您是看出妖孽在何方了?”

馬道長的目光落在清歌身上,答案呼之欲出,雲玲瓏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巴:“不會吧!”說著她還彎腰揉了揉腿,那正是清歌給她敷過藥的地方。

劉氏一把站了起來:“馬道士,你會不會是看錯了……”

“貧道是說,你們身

後的那棵樹下有什麽鬼魅的東西!”馬道長摸了把胡子,拿出一張符,憑空燒了起來,連他手中的八卦都碎了。

清歌笑道:“道長請便!”

如果她沒記錯,劉氏曾近命玉枝在這樹下和小廚房的鍋爐後麵都藏了木偶,身上還刻著雲青山的名字。

她的目光投向玉枝,見她微不可查地扯嘴一笑,就放下了心,也跟著走了過去。

可是一看那坑中的東西,清歌就覺得遍體生寒,連呼吸都要不暢通了!

裏麵竟然是一個銅人!

馬道長拿起來一看,手指輕顫:“果然是它!”

清歌也明白,以桐木偶人埋於地下,詛咒所怨者,被詛咒者即有災難,這是宮裏常見的無辜術法!

更要命的是,皇上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濫用這巫蠱術害人!

曾經長公主之子歐陽容被人告發為巫蠱咒皇帝,連長公主都隨他下獄死,駙馬府中皆坐誅。在那之後,皇上命人查巫蠱案,用酷刑和栽贓迫使人認罪,數萬人因此而死,連史官都沒有忘記這一筆!

那長公主可是皇上的親姐姐,都被巫蠱之術纏身而死!可想而知,若是清歌因此獲罪,連累的可就是侯府了!

真真是歹毒的心腸!清歌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雲青山的親生女兒,為什麽他總是變著法地要害死她!

朝玉枝看去,她卻是搖著頭咬著下唇,簡直要哭出來了。

而劉氏卻是壓抑地尖叫:“這不是清歌的字跡麽?”一把奪過那銅人,劉氏將它交給了雲青山。

他的臉色頓時鐵青,吼道:“清歌,這是怎麽一回事!”他摸著胸口,氣都要喘不過來了!

清歌看著眾人都像是不知情,又像是都參與其中了,一時都想不通是誰要害她!

“爹,枉費您做了幾十載的丞相,連這點兒眼力都沒有!”清歌幽幽地笑著,彎腰捏了把泥土道,“這麽鬆動的泥土,顯然是昨天剛翻新的,您看這土下麵的泥土還是潮濕的,分明就是被露水打濕了。可是露水再重也隻能打濕地麵最淺層的土,所以女兒估摸著的時間不會出錯!”

雲青山頓時明白了過來,卻是想著趁機出去她,就命下人去叫侍衛。

清歌卻道:“爹中邪似乎是在夜裏子時,可是這土怎麽看都是更晚才翻新的,這銅人大概也是那會兒才被放進去的,與爹您遇上邪魅也半點聯係都沒有!”

“再說了,雖然我這院子如銅牆鐵壁一樣,常人都進不來,可是出了內賊也說不定!”

雲青山臉色變幻再三,找不出理由來教訓,隻能說:“馬道長,您看呢?”

馬道長心虛地拿回那銅人,手握得緊緊的,嚴肅道:“這事可得丞相您好好去查,總之,和這鐵人都脫不了幹係!”

這麽看來,是馬道長被奸人**,在這裏埋了銅人要害清歌!與他中邪全然沒有關係!

怒火攻心的雲青山再一次暈了過去,倒在了劉氏的懷裏,將她也砸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