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永安公主和景王就說完了話,往公主府裏走。

雲玲瓏向往常一樣走到了永安公主身邊,原本以為會得到貼心一笑,卻不料被永安公主的冷眸驚地半天邁不開腳,完全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分明上一刻她們還如膠似漆地談論如何整修雲清歌,好讓皇上知曉這雲清歌根本就是華而無實的女子,可是這一瞬間,整個局勢似乎都被扭轉了。

心跳得奇快,雲玲瓏喘了幾口大氣,安慰了自己一會兒,才慢慢跟在了兩人的身後,保持了三尺的距離,既不會引起永安公主的不喜,也不會讓她覺得自己不尊重她。

走過寬闊的長廊,路過開闊的花園,一步一景致美不勝收,雲玲瓏雖為永安公主的摯友,卻從未來這裏做過客。頭一次見到這麽多奇異的花草,她不禁看了又看,直到聽見林雨軒的聲音。

“聽說你現在已經成為什麽神醫?叫……叫什麽來著?”林雨軒撫摸著手裏的長鞭,“啪”的一下甩在了一側的花叢裏,勾得數十朵花都支離破碎地落下了。

雲玲瓏卻不慌不忙,指著潔白如羊脂的麵孔笑道:“有本事你就一鞭子抽過來,否則就不要依仗你那身像男人一樣的武力來嚇唬我。要知道,第一次嚇唬我可能還管用,可是你的辦法用了又用,未免也太不夠看了。”

她的俏臉抬得奇高,驕矜地哼了一聲,鼻息擦過了林雨軒的臉頰,簡直是絕妙的侮辱。

“啪”,一鞭子又甩在了雲玲瓏的臉上,她驚了一瞬,就大聲哭喊了出來,引得周圍的小姐紛紛往這裏看。

本就距離她們不遠的清歌更是急得小步跑了過來,不明所以地看著雲玲瓏哭泣,問起林雨軒:“家妹怎麽哭成了個淚人?許是她自己摔了一跤,還是說了兩句什麽心中不快就哭了?|”

她口中的雲玲瓏真是十足的弱不禁風,眾人本就對這麽個突然冒出的“神醫”感到不滿,這會兒更是落井下石。

禮部尚書府裏的嫡女李清照不屑地撇了撇嘴巴:“你倒是怎麽了?說句話啊!勞煩大家都關切地過來看你,你倒是像個啞巴一樣,看著就令人心煩!”

這話就是難聽至極了,雲玲瓏哭得梨花帶雨,嬌弱怯怯的模樣倒是勾起了不少年輕公子的心。

“方才一言不合,林小姐就用手中的那把長鞭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臉上……”我捂著有些燙的臉,想起前些日子被打的屈辱,哭得更加起勁。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眾人都像是在看一個騙子一樣看她,眼底充滿不屑。

倒是往日裏最和她不合的清歌扶起了她,給她拍去衣裳上的塵土,笑道:“你看你的臉都是有些紅而已,根本沒有腫,也沒有鞭子抽過的痕跡。”

“以後做戲要做全套,我好端端地打你做什麽?”林雨軒也哼了一聲,拉過清歌的手就說,“你別理睬這個假惺惺的家

國,我們去一邊喝點果酒,這個季節的青梅酒幾乎是甘醇得讓人想要吞掉自己的舌頭呢!”

“我看你是想吃了自己的舌頭卻找不到理由,這會兒眼巴巴地等著酒,好讓舌頭變成下酒菜呢。”清歌忍不住打趣,自己的這個好友現在行事總算是長點心眼了。

親手倒了杯青梅酒遞給林雨軒,清歌疑惑道:“方才我也見你一鞭子就抽上了雲玲瓏的臉,怎麽後來卻是沒有?”她承認那一瞬間,她都要嚇到窒息了。

無論他們的家中有多強的依仗都強不過皇權,若是在公主府裏惹事,保不準就能讓皇上覺得這是一個恥辱,想方設法地要找回麵子。

林雨軒拍了拍清歌的胸口笑道:“你啊,就是思慮太重才想不明白。”

她眨了眨眼嗔道:“我隻是將牛筋製成的鞭子換成了樹枝製成的軟鞭,一鞭子打下去隻會疼會癢,但是麵上看不出個端倪。隻要你那妹妹回府後兩日,就會發現臉開始腫脹酸痛,最後有些腐爛。但是你放心,不會傷及她的骨頭,而且也不會腐爛得太厲害。”

清歌一聽便明白了,兩人相視一笑,都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就跟在侍女的身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男賓和女賓分開而坐,永安公主見時辰要到了,就起身宣布:“這隻是普通的賞花宴,各位不必太拘束,盡情享受才好。”說罷,她就拍了拍手,見侍女們搬出了各式的花,才坐下。

清歌看那些奇異的話竟然一盆都認不出來,無奈地用了口點心,口齒間的濃香幾乎要漫了出來。

林雨軒也正有此感,兩人相視一看都極為震驚,一場賞花宴還不知花了公主多少心思,那這宴會就不可能那樣簡單。

前朝開始,公主府中一旦有宴會,要麽是公主為了取樂,要麽就是皇上授意希望借助公主的府邸,給年輕的大臣兒女一個機會,如果能看對眼,就好賜婚,也就算是一個恩德了。

宴會正酣,酒過三巡,永安公主突然起身笑道:“今日的賞花宴我倒是沒有排什麽歌舞,不知哪位願意給眾人獻藝?”

這可是展現才華的最好時機,也是求愛的良好機會,眾人放下了手中糕點,都躍躍欲試,卻讓慕容風占了先。

永安公主驚訝地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這才肯定的確是慕容大將軍,慕容大將軍竟然會獻藝,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尤其是對她來說。

矜持地點了點頭,永安公主笑問:“不知慕容大將軍想要表演什麽?”

“八麵埋伏”,慕容風冷漠的麵上如今卻是春風含笑一般,劍指清歌,“早就聽聞相府大小姐舞藝一絕,希望你能與我一同舞起這四麵楚歌!”

陡然被指名的清歌不得不起身,接過慕容風手中的一把短劍,這才發現慕容風手中還有一把一模一樣的長劍,看著倒是沒有任何區別。

樂師們立即奏樂,曲調悲

壯蒼涼,更有一位才子就此吟詩一首: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一起素霓生。

說完後來,這位才子竟然閉眼吟唱了出來,全然不顧還有許多雙眼睛盯著在看。

一曲終了,清歌都沉浸在那悲壯的氣氛中無法解脫,那是她前世在敵軍圍城時為歐陽以澤擋下一劍,以致於終生不得再有孕,可惜了,一切都會隨風散去,除了仇恨和痛苦。

“深藏功與名,清歌你的目光究竟在誰的身上?”慕容風走過清歌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卻沒有得到她的回答。

回到坐席上,林雨軒就拉著清歌的手臂,嘟囔著:“原本以為清歌你是最為低調的,沒想到慕容大將軍一眼就看中了你……”

“別胡說,我和慕容風一點關係都沒有。”清歌倒了杯酒,又被林雨軒奪下。

“你還說你們沒關係,連名字都給叫上了。”林雨軒笑著刮了下清歌的俏鼻,歎息了一聲,“在咱們大楚,敢直呼慕容大將軍名諱的屈指可數,我認識的人裏麵你是第一個。”

“怎麽這樣說?”清歌蹙起眉,似乎從她第一次知道這個男子的名字開始,就一直沒怎麽尊稱他為慕容大將軍,這種熟悉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錘了錘腦袋,清歌就聽林雨軒解釋:“慕容大將軍似乎很討厭自己的名字,我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大抵明白這件事的人都已經死光了吧?”

青天白日之下,林雨軒陡然冒出了這麽一句,清歌不由得失笑:“你這是調皮啊!”

“姐姐,見你們聊得正開心,我不會打攪了你們吧?”雲玲瓏不知何時過來的,盈盈一拜,“姐姐好本事,可我看慕容大將軍從未因你變過一絲神色,看來你的美夢都是虛幻的。”

十足的諷刺尖酸刻薄,清歌卻絲毫不帶放在心上,也不打算計較,隻是悠悠道:“妹妹你整日裏琢磨這些,還不如好好思考這麽嫁個好人家!姐姐我可是記得,你曾經都快要嫁給三皇子了,爹連賓客都請進府裏,你都被退了婚。比起你啊,我自愧不如。”

林雨軒笑得一臉歡暢:“聽見沒,你都嫁不出去了,還整日琢磨有誰看上了誰,這不是多管閑事的鄉村婦人才會幹的愚昧之事麽?”這又不是她妹妹,何況清歌也打心底厭惡她,林雨軒就沒有打算放過她,麵上的笑一直融入了心底。

“說著天底下最惡毒的話,姐姐你還能稱得上是我的好姐妹麽?”雲玲瓏帶著哭腔,轉眼就跑開了,引得眾人紛紛看向了清歌,卻礙於她縣主的顏麵沒有置喙。

林雨軒重重地哼了一聲,就怕劉氏沒聽見,還特意湊近了身後的席位歎了一口氣,就是怕這對奇葩的母女不夠氣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