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沒有署名,信底也沒有落款,但這口氣,這幼稚又狂妄的傻缺態度,秦韶華用腳趾頭都能認出來。

除了鳳昭陽還有誰?

林婆在這裏,她果然也在這裏。

還幫著林婆討要《萬毒經》。

秦韶華連鄙視她都嫌浪費精神。

還記得當初在楚京馮尚書府的時候,荷花賞花會,鳳昭陽曾經私下約見了好幾個男人,各種曖昧牽扯不清。當時恰好撞見的秦韶華和魏清狂全都頂著一張無語的臉。

隨後這姑娘又跑到齊王跟前獻舞。

身材不錯,舞跳得也不錯,可隨後把秦韶華私下約出去談話,那一股子“我是女王我最大”的氣勢真真讓人吃驚。

那個時候秦韶華就知道了,這姑娘傻缺。

然而第二次見麵,在楚京外頭的荒野裏,她竟然還要殺了秦韶華。

要不是林婆突然詭異出現,橫插一腳,秦韶華當時就把她幹掉了。

哪還有她跑到鳳凰城秀智商的機會!

秦韶華掏出火折子,把信燒了。

煙灰散在寒風裏,眨眼消散幹淨。

阿衣好奇:“姐姐,你在看什麽呀,這上頭說的是什麽?”

秦韶華聳肩:“一些蠢話,你不用知道,免得髒了耳朵。”

然後回身一腳就踹開了茶館的門。

砰!

連門板都卸了下來。

巨響驚動了整條街。

不過看到秦韶華殺氣凜凜衝進茶館的樣子,路人們都沒敢過來圍觀,隻是隨便看看,就繼續走自己的路。

這點識趣就比楚京的人強多了。

楚國京城街上,針尖兒小事都能引來上百號人看熱鬧。

“你家主人呢?”秦韶華踹了門,踩著門板就走了進去。

那店家老周正躺在茶爐邊的搖椅上烤火,半閉著眼睛哼小調,手裏不停摩挲著剛到手的五十兩銀票。

冷不丁被人踹了門,跳起來就要罵人。

一看是秦韶華去而複返,頓時愣住,“你做什麽?”

“我做什麽?”秦韶華直朝他走過去,拎著領子一把將他提起來,“我想要了你的狗命,你給不給?”

說話間,一把銀亮亮的匕首就出現在手裏,向前抵住了老周的脖子。

“啊……哎呀!”

老周嚇得一縮頭,自己就在刀尖上劃了道口子。

驚得再也不敢動了。

秦韶華比他矮,他極其艱難地半坐在搖椅上維持姿勢,腦門冷汗一顆一顆往下滴落。

秦韶華輕笑:“這點膽子,也敢跟我玩花活。說,你家主人在哪裏!”

“不知道啊 !女俠饒命!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兩個月前才認識她,她給我買了這家鋪子讓我看店,還給我銀子花,我才聽她的話。她是什麽人我真的不知道啊!更不知道她在哪!平時都是她有事才派人來找我,我從來沒去過她家!”

此言真假難辨。

秦韶華才不耐煩去查兩個月之前的事情。

頂著刀再問:“那你要是有事呢?怎麽聯係她?”

“我……我能有什麽事啊。我就是本地一個光棍,都快窮死了,她是我的財神,吩咐什麽我就做什麽,我哪敢有事找她。”

老周都快哭出來了。

這倒像是真話。

見麵第一眼秦韶華就看出老周不對勁。

一個穿得起錦繡皮袍子的人,怎麽可能臉上有經年風霜留下的皺痕,手上怎麽可能有新鮮凍裂的皴皮痕跡。

一嘴北方口音還自稱是南方人,騙鬼呢?

“你那些江南貨物哪裏來的?”

“主人給的!全是她拿來擺的!”

“她開這間店目的是什麽?”

“我不知道……我哪敢問,她身邊那老太婆很嚇人。”

肯定是林婆。

秦韶華鬆開了老周的衣領,“還有什麽要說的?”

“啊?沒……沒有。”

“好。”

一個好字,讓老周以為自己渡過此劫了呢,誰知剛鬆了半口氣而已,拳頭就暴雨似的招呼下來。

乒乒乓乓!

劈裏啪啦!

秦韶華把老周一頓好揍。

眨眼揍出一個豬頭。

然後秦韶華把他一腳踹出了店麵,躺翻在外頭街道上。

“記著,天上沒有餡餅掉。下次遇到這種事想想清楚,別什麽銀子都敢拿!有手接銀子,恐怕你沒命花!滾!”

老周顧不得身上疼痛,趕緊爬起來,一瘸一拐跑走了。

秦韶華朝外打一個呼哨,自有暗中跟隨的暗衛去追蹤老周,查他底細。

然後秦韶華在店麵裏裏外外查看一圈,沒看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於是她踹翻茶爐子的火,點燃了貨架上的綢緞錦繡。

風助火勢,大火很快燒了起來。

秦韶華冷笑。

鳳鳴九天是吧?烈焰燒對手成灰燼是吧?好啊,我助你一臂之力,先給你點把大火。

祝你鳳凰涅槃成功!

阿衣一直跟在旁邊,一臉興高采烈。

“姐姐你真好!放火真好玩!”

不過她還沒忘了在火場中搶救出自己相中的紅繡鞋。

秦韶華站在茶館門前一直看著火勢。

大火越燒越旺。有巡城的軍隊趕過來,為首的人在齊王府邸見過秦韶華,見是她放火,連忙上來詢問究竟。

“你們控製火勢,別殃及周圍房屋。把這間燒光就好了。”

秦韶華吩咐一聲,帶著阿衣轉身走掉。

當天晚上,跟蹤老周的暗衛回來,查明老周的確是本地一個窮光蛋,兩個月前才突然成了茶館店主的。

這就沒什麽價值了。秦韶華打發走了暗衛。

真是越窮越膽大。一個本地破落戶,竟敢接鳳昭陽和林婆的銀子,竟敢跟著她們裝逼。不揍他他就不知道清醒倆字怎麽寫。

鳳昭陽和林婆的線索在老周身上算是斷了,秦韶華不大高興。鳳昭陽的傻缺惹惱了她。

不過隔日白城子帶來了好消息。

“師叔回信了,除了商討醫治方案,他還提到一種奇花,若是能弄到,給王爺做藥引再好不過。幸虧師叔提醒,我隻是在古書上看到過這種花,因為沒見過,一時竟沒想起來。”

秦韶華問:“什麽奇花?”

“是生長在冰雪極寒之地的一種稀有花種。能長出它的地方,必定是常年冰雪不化,極冷極偏僻,根本不適合人類生存。據我所知,梁國北部可能有,另外,咱們楚國北方的大雪山裏也可能有。”

“可能有?也就是說,具體

長在哪裏,根本無法確定?”

“是。”白城子解釋說,“要不是師叔年輕時親眼見過這種花,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師叔說,他當年在雪山裏遇險,偶然掉在一處冰洞裏,在那裏見過幾株。他當時受了傷,隔著一道鴻溝沒法過去采,等逃命出來養好傷之後,重回雪山再想找的時候,可惜記不大清路了。”

這……

這和沒發現也差不多。

“那梁國境內呢?”

“梁國境內的極寒之地,連梁國人自己都很少去。若是想找恐怕更困難。”

梁楚兩國正在交戰,想跑去梁國找花的確不方便。

看來還是楚國的邊境雪山更靠譜。

齊王問:“這藥引有什麽作用?”

白城子道:“我和師叔觀點相同,覺得王爺的腿唯有以寒攻寒、以毒攻毒才能治好,若是用溫和的辦法,恐怕拖上兩三年也未必起效,中間若是出什麽差池變故的話,就更難醫治了。”

“嗯,本王也等不起兩三年。既然要治,越快越好。”

“那麽,虎狼之法就會讓王爺承受很大痛苦,一個不慎,許有後患。而這種名為’菱雪’的奇花生長在極寒之地,藥性卻是溫和的,用它做藥引,不但能盡快祛除寒毒,還能中和治療時巨大的刺激,事半功倍,而且安全。”

秦韶華當機立斷:“那就請你師叔把他尚能記住的雪山路線繪製出來,咱們派人去碰碰運氣。”

“好的。”白城子應命,自去辦事,臨走時交待,“這幾日我要盯著檢查結果的變化,就不來府裏了,等斟酌出了治療之法再和王爺詳談。”

齊王讓人送他出去。

轉目看見秦韶華正在垂眸思索,問她:“你準備為我找藥引?”

“嗯。”

“那可是極寒之地。”

“我知道。我會派妥當人去的,如果沒有合適人,我自己去試試。正好逛一逛雪山美景。”

雪山美景?

大雪山中危險重重,一個不慎就要葬身冰雪之下,自然之力可是人力能輕易戰勝的?

齊王認真告誡她,“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手下有些能人,我會派他們去。”

秦韶華笑笑,未置可否。

《萬毒經》上有記載,楚國邊境的大雪山不僅有冰雪嚴寒的危險,而且其中頗多在極寒之地生長的古怪動物植物,大多都帶毒。若是不通醫理或毒理的人去了,恐怕隻能白白送命。

若是齊王的人不能勝任,說不得她就要親自走一趟。

齊王的腿若是能好,楚國朝廷就該氣象一新了。

齊王見秦韶華似乎自有打算,不放心,再次叮囑她不要自作主張。

他可不想她跑到雪上去受罪。

語氣就變得有些嚴厲:“不許去。”

秦韶華笑:“我習慣為朋友兩肋插刀。我認你這個朋友。”

話鋒一轉,“你現在也別忙著攔我,等白城子擬定了醫治方案再說吧。說不定用不到這藥引呢?”

她誠心幫忙,讓齊王心頭溫熱。

可也有些空落。

她說,認他這個朋友。

他們之間,隻是“朋友”嗎?

不過齊王轉眼釋然。

她拿他當朋友,已經很大進展了。假以時日,她總會變成他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