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頓時插嘴:“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下毒啊!我和你在一塊說話怎麽去溫泉?是小木下的!王爺都查出來了你囉嗦什麽?”

張婆婆聞言冷笑:“你平日跟我話很少,根本不愛理我,怎麽突然就找我閑聊許久?我當時本來就很納悶,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前後一聯想,哼……”

“你聯想什麽?”

“聯想到,你根本就是假裝與我說話,假裝自己不在場,好撇清自己和下毒之事的關係!我記得那晚說話時,中途小木來找過你,你們什麽話都沒有說,就做了幾個動作,小木就走了。這不奇怪麽?”

“你個老瞎子!你根本看不見,竟敢胡編這樣的事!就算我們做動作,你看得見嗎?大小姐,你看她多胡說!”

福貴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張婆婆哼了一聲:“我雖然看不見,但耳朵靈得很。你們在我跟前做動作打手勢,欺負我看不見,就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其實你們打手勢帶起的風我都聽得見!恐怕,那就是小木下毒之前或之後,來找你作交代吧?你安排他去下毒,他去頂罪,自己躲在後麵不出聲。這次要是沒被人查出來,下回你是不是又要安排小海去幫你辦事頂罪啊?”

小海就是眼前這個小廝。

都是福貴帶著的。

小海早聽呆了,聽到此時更是害怕,驚恐地偷瞄了福貴一眼。

張婆婆突然眉頭一皺,“對了,小木的死也是蹊蹺。怎麽王爺的人找過來之前他就畏罪自盡了?他是怎麽知道自己事發的?福貴,是不是你有所察覺,殺了他滅口?”

福貴已經臉色慘白。

“你個死老婆子,你要害死我是嗎……我和你什麽仇什麽怨,你怎麽能這樣誣陷我?我是喝酒賭錢不假,但那又怎麽樣?又沒拿你的錢去賭,都是大小姐賞我們的月錢!”

福貴爬到秦韶華腳邊,“大小姐你千萬不要聽她胡說啊!奴才我對您忠心耿耿!我爹爹可是您娘親淩夫人的陪房,當年很得淩夫人重用,幫她管著好幾個鋪子呢,我幹嘛要害您啊?我賭錢用的銀子還是您給的,害了您我跟誰找銀子花去!我是真心對您好的啊!”

秦韶華聽兩人吵了半日嘴,已經把事情原委了解清楚了。

原來薛姨娘是因為泡溫泉中的毒。

怪不得白天好好的,晚上睡了一覺就毒素入體甚深。

不管此事是不是福貴指使,最終還是落在了自己手下人的頭上,自己脫不了幹係。

但自己的舊仆,為什麽要毒害薛姨娘呢?

他們又不認識薛姨娘。

現在下毒的小木死了,死無對證,當然什麽緣故也問不出來。

不過……

死人也是可以開口說話的。

秦韶華微微一笑,最後問了張婆婆一句,“你除了聽到他們兩人打手勢這個證據,還有沒有確鑿的物證?”

張婆婆搖頭:“沒有了。”

福貴在旁邊嘀咕,“所以真是一派胡言……”

秦韶華站起來,出去找了齊王的侍從,問明小木屍體放在那裏,過去看了看。

小木是用剪子自殺而死的。

剪子紮在心口,很深很深,不死才怪了。

韶華對著屍首看了幾眼,未多停留,轉身就回去找福貴他們。

“小木的屍體是誰最先發現的?”

張婆婆說:“是福貴!王爺派人來找我們的時候,我正在屋裏洗衣服,紅姑在旁邊幫我,小海去廚房端飯了。這時候福貴突然從他們的房間裏大喊著跑出來,哭著說小木自殺了。”

福貴說:“是啊,當時嚇死我了。大小姐,您沒看見屋裏那樣子,血流得他滿身都是啊,嚇死人了,嚇死人了……”

秦韶華又問,“那麽小木活著的時候,誰見了他最後一麵?”

幾個人都開始努力回想。

小海縮著脖子說:“我們睡在同一個房間裏,早晨起床小木好好的,我們還一起掃了院子。後來……我去廚房端飯,後來發生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紅姑道:“他們掃院子我看見了,端飯也是我打發小海去的。小木又單獨掃了一會才把院子掃完。後來我進屋幫婆婆洗衣服,再就沒出去。不過我們院子裏頭沒進過外人啊,小木要不是自殺,一定是福貴殺的!”

也就是說,最後一個見到小木的人,是紅姑。

最先發現小木自殺的人,是福貴。

紅姑也脫不了嫌疑。

但是,她和小木身高相仿,甚至比小木還矮一頭,身高不對。

秦韶華打量福貴,笑了。

笑容冷冷的,讓福貴打了一個哆嗦。

“說吧。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害我。”秦韶華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神情嚴肅地望著福貴。

“大小姐?大小姐您說什麽,我聽不懂……”

福貴用滿臉的莫名驚詫,來表示他的委屈。仿佛頭上掉下來天大的冤枉似的。

秦韶華冷笑:“小木可不是自殺。自殺的人用剪子紮心口,角度頂多向上傾斜四十五度,大多時候都是平著紮進去的。而小木身上的傷口,分明是有比他個子高的人自上而下紮進去的。福貴,凶手不是你,又是誰?”

福貴頓時一個激靈。

大小姐……怎麽如此犀利!

單從一個傷口分析出這麽多?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大小姐您信我啊,真的不是我……”他聲音發抖。

秦韶華也不理他,隻管盯著他看。

秦韶華的眼神是什麽分量,豈是福貴這種小小的角色能承受的。

他立刻打了一個冷戰,嚇得哆哆嗦嗦。

“大小姐!您別誤會,真不是我!您別聽那老婆子瞎說!她分明是故意借機泄私憤,她老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大小姐,奴才我可是您母親的陪嫁的後代!我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

秦韶華打個響指,頓時有一條人影飄進屋裏來。

站定了,是個黑衣黑褲的瘦長男子,蒙著頭巾,遮著麵巾,隻露出一雙殺氣外溢的眼睛。

屋子裏關著門,垂著門簾,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完全就是一陣風。

像是憑空出現。

唯有秦韶華看得清楚,此人是輕輕開了門,進屋,又把門掩上的。

因為動作極其迅速,極其輕巧,所以眾人都沒有發現門的響動。而且連門簾子都沒飄一下。

可見其功夫高到什麽程度。

那是她的暗衛。

“殺了他。”她對暗衛說。

三個字,幹淨簡潔。

暗衛領命,拎起福貴的衣領就走。

福貴嚇得屁滾尿流。

在他眼裏,他就是被一個鬼一樣突然現身的家夥給帶走了。

要去地獄嗎?

“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啊!我真的什麽都沒做過,我是冤枉的,一定是張老婆子幹的,她栽贓嫁禍!”

福貴一陣子亂喊。

秦韶華冷清地笑,像聊家常似的說道:“既然不肯說,那就什麽都別說了,省省你的口舌,也省省我的耳朵。你幕後的人我自然能翻出來,你一個馬前卒,根本沒有留下性命的價值。”

眨眼間,暗衛已經打開了房門。

外麵冷風吹得福貴一縮脖子。

身上一愣,頭腦似乎也緊跟著清醒了。

“我說我說我全說!大小姐!我什麽都說!您快讓他放開我!大小姐饒命啊……救命啊……”

福貴死死扒住門框不肯往外走。

這也是暗衛給他吐實情的機會,不然就憑他一個普通人的力氣,怎麽可能和暗衛抗衡?就算是他的手長在門框上,都能連門框帶手給他拽走。

可秦韶華一點都不為所動,仿佛沒聽見。

而且一臉毫不感興趣的樣子。

暗衛就把福貴拖出了門外。

“大小姐,都是那個香兒小姐指使的啊,都是她都是她,奴才被她逼的!”

福貴扯著嗓子狂喊。

再不喊,他這輩子也沒機會喊了。

香兒小姐?

秦韶華目光一沉。

再打個響指,暗衛把人又拖了回來。

暗衛一鬆手,福貴就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了地上。

他嚇得一身冷汗,被外頭冷風吹透了,又怕又冷,好半天隻能哆哆嗦嗦,上牙碰下牙地打冷戰,一個字也說不囫圇。

暗衛無聲無息出去,消失了身影。

秦韶華把一個火爐踹到了福貴身邊,讓火爐的熱度幫他恢複。

福貴捂了足足一刻鍾還多,才能勉強說話。

他趴在地上就給秦韶華磕頭:“大小姐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都是被逼的啊……嗚嗚嗚,大小姐救救奴才啊……”

紅姑、張婆婆還有叫做小海的小廝三個人,已經在旁邊看呆了。

暗衛的出現讓他們驚訝。

秦韶華踹火爐又準又穩的一腳,也讓他們驚訝。

還有秦韶華審問罪人的幹脆利落,更讓他們領略到秦韶華的智計和狠辣。

聽得福貴哭哭啼啼承認了自己罪行,紅姑終於從驚訝之中回神,瞪圓了眼睛,撲上去就狠狠撕扯福貴。

“你這個不要臉的奴才!你這個沒良心的黑心狗!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大小姐對我們這麽好,你竟然想要害她,你竟然想要害她!我打死你!”

福貴一個大男人,被紅姑小女孩子撕扯,卻一動也不敢動,沒一會就被又打又掐的弄了個滿臉花。

隻管對著秦韶華涕淚橫流:“大小姐,奴才真是被人逼的,奴才也不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