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達重重摔在地上。

左肩尖銳的疼痛,讓他額頭上瞬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手中強弓落地,他沒有辦法再拉弓了。

朵以圍著他團團轉,不知道怎麽才好。眼睜睜看著太子艱難從地上爬起,肩頭上的利箭刺了她的眼睛,可是她不敢拔也不敢碰。

“主人,主人,嗚嗚嗚……”她哭得稀裏嘩啦。

多羅達惡狠狠罵她,“閉嘴!我還沒死呢!”

朵以嚇得拚命捂住嘴巴,喉嚨裏哽咽著,朝齊王投去仇恨的光芒。

齊王已經收了長弓,並不打算對多羅達趕盡殺絕。楚梁兩國和談在即,他不想節外生枝。這一箭不過是給對方一個教訓。

並且懲罰他在大雪山中對秦韶華犯下的過錯。

“多羅達,本王今日不殺你,你走吧。”齊王朗聲說。

對於多羅達這樣隻有一股蠻力的莽撞家夥,他隨時都能幹掉,並不急在一時。

多羅達卻是不甘示弱。

受了重傷,卻依然歪斜著身子努力站著,狠狠瞪著齊王,“本太子不需要你饒命!”

這一趟背著父皇離京,他就是為了找齊王算賬的。

在附近山野之中已經徘徊良久了。

之前是齊王不在軍營裏,行蹤未知,他一籌莫展。這幾日齊王回來了,軍中卻加強了守備,他也沒能得手。

他離京時帶的那麽一點點親衛,麵對楚國大軍根本不夠用,所以隻能伺機和齊王單打獨鬥。

憤懣地在野林子裏打了很多天的獵,殺了無數野獸,這才在今日幸運偶遇齊王。

他怎麽能錯過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夏侯夜,有本事你過來,和本太子真刀真槍打一次!”

他用已經消耗到近乎極限的右手,拽出了腰間短刀。

刀鋒直指齊王。

齊王嗬嗬一笑,“鬥箭鬥不過本王,要改鬥刀麽?然而本王卻是不屑於與你過招的。你連一點內力都沒有,本王打你,勝之不武。”

有那精力他還不如和魏清狂打一場,那小子看上去似乎有點武功底子。

多羅達聞言漲紅了臉色,怒氣更盛。

“不行!本太子邀戰,容不得你拒絕。來!有本事你把本太子一刀劈死,算你厲害!來啊!”

齊王興致缺缺,紋絲不動,“從未見過如此急於送死的人。”

惹得多羅達更加惱火。

他不顧兩人中間還隔著一大群躁動的野豬,提著刀,繞過山石就朝齊王走去。

野豬群中一陣**。

塵土飛揚。

野獸腥臊的氣味衝得多羅達打了一個噴嚏。

震動肩上箭傷,鈍痛之後,傷口處開始滲血。

迅速染紅了衣襟。

“主人!”朵以急得不行。

多羅達卻一意孤行,一步一步朝齊王靠近。

野豬群**更甚。

它們不懂眼前的形勢,但是卻能直覺洞察危險的強弱。受了傷的多羅達,明顯是氣勢弱了一點點,於是這群野獸開始眼露凶光。

當多羅達進入到它們的圈子當中,前後左右都被它們包圍的時候,一頭野豬後退幾步刨著蹄子,猛然朝他衝了過去!

長長的尖銳的獠牙,直挑他的腹部。

多羅達麵對幾百斤的野豬猙獰一笑

,馬步橫開,閃也不閃就等著野豬衝來。

待那畜生撲向他的時候,他瞬間一個側身躲開了鋒利的獠牙,手中鋼刀一錯一挑。

噗呲一陣撕裂的聲音……

他把野豬開膛破肚了!

山中野豬皮糙肉厚,尋常刀劍根本破不開它們的防禦,多羅達卻以一隻手就將之剖腹,可見其厲害!

而且他握刀的手還是帶傷的!

那頭野豬尖叫著重重摔在地上。

四蹄亂蹬,沒片刻就死掉了。

多羅達在鞋底蹭蹭刀上的豬血,嘿嘿一笑,凶厲的眼睛掃視野豬群。

剛才還躍躍欲試的野豬們頓時偃旗息鼓,紛紛後退。

突然一個野豬帶頭,嚎叫著,連竄帶跳地跑掉。

頓時,整群野豬爭先恐後跑了起來。

眨眼間跑了個幹幹淨淨。

地上隻剩了兩具野豬屍體,一頭是齊王幹掉的,一頭是多羅達殺的。

野獸跑過的塵煙散去之後,多羅達握緊短刀,朝齊王咧嘴一笑,“來!下馬,與本太子好好打一場!本太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敢在我梁國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齊王不受他激將,依舊穩穩坐在馬背上。

淡笑道:“本王踏平你梁國土地,靠的並不是個人勇武。這個道理你永遠不會明白。你就算在這裏打贏了本王,能改變你們割地賠款的結局麽?一介莽夫,速速退去吧,莫要打擾了本王狩獵的雅興。”

沒了野豬群阻擋,朵以終於能夠衝到主人身邊了。

“主人,咱們走吧,他還有幫手,您卻隻有一個人,咱們養好了傷再回來找他!”

“走開!”

多羅達又把朵以踹開了。

這次踹得有點重,朵以匍匐在地上,咳了一口血。

齊王和魏清狂見了,都是淡淡皺眉。

他們從來不打女人。

何況那朵以口口聲聲都是為多羅達著想,分明是個忠仆。多羅達卻對其怒罵暴打,未免太過分。

齊王沉了臉色道:“多羅達,本王耐性有限,你若是再要糾纏……”

“你不耐煩了就和我打啊!”

多羅達不等齊王說完就衝了上來。

鋼刀揮舞,朝著齊王的坐騎眼睛劈去,要逼齊王下馬。

橫空一箭突然射來,正中多羅達握刀的手腕!

箭矢力道不大,並沒有射入皮肉,撞擊之後就落地。

但是也足夠把多羅達手中的刀震落了。

多羅達順著箭矢方向瞪眼,“你是什麽東西,敢插手本太子的事!”

射箭的正是魏清狂。

他收了弓,沉著臉說:“別在這裏丟人現眼。回去告訴你父皇,南晉公子魏到訪。讓他開了宮門好好迎接!”

公子魏?

多羅達一愣。

“你是南晉那個小白臉?你來我們梁國做什麽!”

魏清狂頓時把弓又拉起來了。

“梁太子,注意你的言辭!”

多羅達猙獰大笑,“好好好,一個楚國還不夠,現在晉國也跑來插一腳,你們也太不將我大梁放在眼裏了!本太子就讓你們看看厲害!”

他丟下齊王,揮刀直朝魏清狂撲去。

帶著傷竟然速度也不弱,眨眼間撲到了跟前。

魏清狂弓弦來不

及拉滿,索性以弓身為武器,朝他身上重重抽去。

啪!

多羅達竟然不躲,任由堅硬的強弓打在身上。

他借著被擊中的機會飛身躍起,橫身撞向魏清狂。

魏清狂翻身下馬,腳下一轉,旋到了多羅達身後。

衝著半空之中尚未落地的他就是一腳。

多羅達被踢在後腰上,直直朝前撲出了三丈遠才摔落。

砸在地上,撲通一聲。

肩頭中箭的地方,流出了更多的血。

摔得他半晌沒爬起來。

朵以哭著撲上去,“主人,主人……”

艱難扶他站起。

多羅達這次沒有踹開朵以。

因為他實在是傷得重了,自己站不起來。

半個身子都壓在朵以身上,他踉蹌著,還要往魏清狂跟前走。左肩滴著血,右手也滴著血,頭發全都亂了,看起來非常狼狽。

但是一雙眸子更黑更亮,閃著野獸一般嗜血的光芒。

戰意熊熊。

魏清狂皺眉,“早就聽說梁國太子是個瘋子,原來,果然如此。”

齊王冷冷地哼了一聲,“也就隻有梁國,才會把這樣的瘋子奉為’殺神’。”

他警告多羅達,“你若再不退去,就把命留在這裏吧。”

多羅達咧嘴而笑,“有本事,我的命你盡管拿去。”

他根本不後退。

“主人……”朵以哭著祈求他退後。

哭了兩聲她突然手中猛然一甩,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就朝魏清狂甩了過去。

齊王臉色一變,“小心!”

他看得分明,那東西分明是個火炮機關!

轟隆!

劇烈的爆炸聲!

魏清狂飛身躲開。他原來所站的地方卻被炸出了一個大坑。

而朵以一甩過後又是一甩,朝著齊王又連番丟出兩個火炮機關。

齊王早已撥馬躲開。

未被炸到。

但是朵以也趁著這爆炸的間隙,借著煙塵的掩護,拖起多羅達飛身而退。

多羅達傷勢太重反抗不了,一不留神被她用藥物捂住了口鼻,頓時昏迷過去,渾渾噩噩被她帶走。

魏清狂的馬被火炮傷到了。

左邊前蹄直接被炸斷,倒在地上哀鳴著,血流如注。

魏清狂心疼極了。

上前抱住坐騎的頭,撫摸它柔軟的馬鬃。

馬兒眼中流出淚水,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魏清狂閉了閉眼,從靴中拔出匕首,直接刺入了馬兒心髒。

駿馬渾身抽搐一陣,很快閉目死去。

魏清狂手上沾著血站了起來。

看向多羅達逃走的方向,目光沉沉,帶了幾分殺意。

齊王在旁看著,倒是因為這一幕,對魏清狂稍微高看了一眼。

原以為他是個性子墨跡綿軟的家夥,卻還能利落殺掉已經重傷無用的坐騎,倒是幹脆。

“剛才那是什麽東西?”魏清狂問齊王。轉頭回來時,眼中已經斂去了殺機。

又是溫潤公子的模樣了。

齊王向他解釋火炮機關的由來,繼而道,“剛才一瞬間看得不大清楚,不過那女子扔的機關,不似是偃宗中人所用,倒像是苗化羽手下在圖二鎮用的那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