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衣忽閃著大眼睛,“是我先問你的啊,你在這幹什麽?”

“發呆。”魏清狂實話實說。

阿衣吃吃地笑,“發呆好玩嗎?”

“不好玩。”繼續實話實說。不但不好玩,而且難受死了。

阿衣搖頭,“不,我覺得發呆很好玩。一個人發呆,你可以想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想什麽也不會有人管你。我就經常發呆。我很喜歡發呆,你不喜歡嗎?既然不喜歡,你又幹嘛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裏發呆呢?”

“……”這種話題有討論的必要嗎。

魏清狂感覺自己在和小孩子說話。

他現在沒有哄孩子的心情。

“你來這裏做什麽呢?”他轉移了話題。

阿衣說,“我練功練煩了,偷偷溜出來玩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我自己挺沒意思的。”

魏清狂不想玩。

可是沒想到阿衣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話問完了他還沒答應呢,她就直接拽起他往城外跑。

“我們去賽跑吧!”

魏清狂發現阿衣個子雖然小小的,但是力氣大得很,竟然輕輕鬆鬆拽著他跳過了高高的城牆。

他自己內力運轉不暢,沒奈何隻能被她拉著跑。

跑到城外的曠野裏,阿衣一揮手,放出一排亮晶晶的飛蟲。

“去!”她指揮著飛蟲,越飛越遠。

蟲子在老遠的地方停下來,亮亮的排成一排。

“我們看誰先跑到那裏!”阿衣指著蟲子興衝衝地說,“誰都不許用內力,單純比腳力,好不好?”

魏清狂一點都不想玩這種誰跑得快的幼稚遊戲。

阿衣見他不回答,想了想,“你怕跑不過我?沒關係,我讓你先跑。我站在原地數十個數再去追你好嗎?”

放水的賽跑更不想玩……

魏清狂心情很糟糕,真的不想哄孩子。

阿衣歪歪頭,“你不想比賽腳力嗎?那我們玩什麽好呢,讓我想想……”

她開始攢著小眉頭冥思苦想。

“比誰跳得高?”

“比誰爬樹快?”

“比誰摘的果子好吃?可是這裏沒有果子摘。”

“你又不會蠱術,我們又不能玩蟲子,那你到底想玩什麽啊?你自己說。”

阿衣想了幾個提議都沒有得到魏清狂許可,她不耐煩了。

“姑娘,我現在心情不太好,不想玩。”魏清狂無奈地說。

“哦,你不高興啊,怪不得!”阿衣恍然大悟,“那我們不要玩了,要麽,我陪你一起發呆吧?你要回剛才那個地方發呆嗎?我陪你回去啊。”

“……不必了,多謝。”

魏清狂發現沒法子和對方按正常人的思維溝通。

“那你怎麽才能高興呢?”阿衣招招手,把遠方的蟲子喚回來。

亮晶晶的小飛蟲舞動著,越來越近。

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

它們繞著阿衣盤旋了一會,一閃一閃的熒光照亮她雪團一樣的臉龐。

她亮亮的大眼睛裏,映著天上的星輝,和小蟲的點點閃光,流光溢彩。

滿臉純潔而認真的表情,讓魏清狂非常無奈。

這孩子跟他較勁呢。

看來她今晚是非要讓他高興才行。

“要

麽,你陪我找個地方坐一會吧。我不開心的時候,安安靜靜坐上一會就好了。”魏清狂說。

“好啊!那邊有座山,我們去山頂上吧。”

魏清狂無所謂去哪裏,就跟著阿衣上了山。

兩人坐在山頂吹了一夜的風。

魏清狂先是看月亮,看星星,後來天亮了,他看日出。

偶爾一轉頭,發現身旁的阿衣靠在石頭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雪白的小臉,臉蛋紅彤彤像是蘋果。

她睡得像是嬰兒般香甜。

小小軟軟的一團。

魏清狂輕輕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他一個人寂寥難過的時候,是這個孩子陪他度過了一宿。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五光十色像隻小孔雀,美麗又詭異。

他把外袍脫下來,輕輕給她蓋在了身上。

順手拂開她落在鼻尖的頭發。

……

張重這幾天有點魂不守舍。

因為他很久沒見到噠噠了。大軍回到鳳凰城之後,他曾經告假去府中找她,卻被告知她生病了,不想出門見人。

他急得什麽似的,詢問是什麽病,傳話的婆子卻也說不清楚,搞得他想給噠噠買藥都不知道買啥。

王爺的府邸又不能亂闖亂問,他隻好悻悻而歸,祈禱噠噠不要有事。想著有王妃在,還有白先生,總會讓噠噠快點治好的吧?

沒想到十天之後到了休假的日子,他再次去府上,一問,噠噠還是不出來。

“難道病還沒好嗎?”他著急。

傳話的婆子含混不清地說,“你以後不要來了,讓人看見不好。要是她有空會去找你的。”

張重一愣。

他又不是沒來過,連王爺王妃都知道他這檔子事,有什麽讓人看見不好的?

回到軍營裏,正好碰見肖銘剛從外麵回來,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說是要給乙字隊的兄弟們改善夥食。

張重把他拉到一邊,“你先別顧著乙字隊的兄弟們,先幫幫兄弟我吧!”

肖銘聽完張重的複述,皺眉問,“你是說,她去軍中第一天還主動找你,後來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是。”

“第一天道別的時候沒異常?”

“沒有啊!那次被王爺撞見了,但是她說她不怕。過幾天還來找我,一點異常都沒有。”

“那麽變化就出現在你們兩次見麵中間。她是秦統領跟前的人,我們也不好打探,我盡量幫你想想辦法吧。”

張重千恩萬謝,就差給肖銘磕頭。

肖銘現在是乙字隊隊長,很受秦統領器重,說不定能問出什麽關鍵信息。張重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肖銘身上。

然而沒想到幾天之後,肖銘臉色沉重地找到他。

見麵就說,“你做好準備,這件事可能對你打擊比較大。”

“……什麽?”張重心提到了嗓子眼。

肖銘說,“內情我也不清楚,但是這兩日我去王爺府上,零星打探加推斷出來的消息是,噠噠姑娘現在已經不是秦統領的侍女了,統領給她單分了一個院子居住,還有丫鬟婆子伺候她,看陣仗是身份升級了。”

“身份升級?這是……什麽意思?”

“具體我不知道。我能打探出這些,已經差點被

人發現。王爺跟前的人口風多嚴你不是不知道,我再旁敲側擊,我就該倒黴了。不過我聽說,噠噠姑娘和秦統領好幾天沒見麵了。”

“她被軟禁了?”

“那倒沒有,她昨天還上街買過東西。”

“那是怎麽回事……”

肖銘頗有些憐憫地看了看兄弟,轉身走了。

張重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一個侍女,突然獨居一院,而且還有人伺候她……

跟王妃也不見麵……

這是被抬了姨娘,和正室鬧別扭呢?

噠噠跟了王爺嗎?

除了這個理由,還有什麽能夠解釋眼前的情況?

張重如遭晴天霹靂。

萬萬沒想到會這樣。

他頹然坐在地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坐了許久許久,他突然一個猛子竄了起來,直接衝出了軍營。

肖銘和甲字隊的隊長賣了一個人情,派個兄弟暗暗跟著他,免得他出事,同時暗中抹去了他這次不守紀律擅自離營的記錄。

張重直奔齊王的府邸。

被人攔在門口,他死活不肯走,非要見噠噠一麵。

他豁出去了,就算是噠噠已經跟了王爺,他也得當麵問個明白。

門上報到裏麵,正好秦韶華在呢,想了想,直接說,“領他去噠噠的院子,讓他們單獨見麵吧。”

“但是噠噠姑娘那邊一直告訴門上不要讓他進去……”

“這是她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嗎?”

秦韶華臉色一沉,下人連忙去辦事,把張重帶去了噠噠的小院。

噠噠一見張重,吃了一驚,有點心虛。

“你……你怎麽來了?”她看下人。

下人們卻默默全都退了出去。

噠噠就知道,這是王妃放人進來的。

張重目光灼灼盯著她,“你,是不是跟了王爺?”

噠噠吃驚。

頓時紅了臉。

“你在說什麽!”

“那你……這是……”張重糊塗了。

既然不是做妾,怎麽會享受這種待遇。

噠噠氣得不輕,“你怎麽會這樣想?我現在獨居,有人服侍,也是我的身份應得的,你以為是我跟了王爺換來的嗎?”

“那你幾次不見我是為什麽?”張重疑惑地問,“我還以為你要和我斷了。”

噠噠背過身去,“你既然看低我,以後也不必來找我了。”

“噠噠……”張重連忙道歉。百般解釋,保證以後不會那樣想了。

噠噠說:“我當初和你好的時候,王妃就讓我想清楚,怕我是為了報恩才跟你。我當時不懂,沒想明白她的深意,現在冷靜下來仔細琢磨才知道,我當時,真是報恩的心比較多一點。我對你……其實說不上喜歡。”

張重呆在當地。

情節變化太快,他反應不過來了。

剛剛她明明說沒有跟從王爺,現在,卻又說不喜歡他。

那兩個人……還有可能嗎?

“噠噠,你是不是怪我說了要娶你,卻一直沒動靜?我現在立業未成,我想著起碼在軍中當個校尉再娶你才好,你等等我可以嗎。”

噠噠搖頭,“你走吧。長痛不如短痛,不如現在說開了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