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白老大,我們知道了那個怪人名叫梁嘯天,在那時,我們認為他是一個古人。這種想法看起來是非常可笑的,因為人的生命雖然有長短,但都有著極限,不可能長得無法想象的程度,也就是說,任何一個古人,都不可能仍然活著。

這當然是一種非常普通的觀點,但世上的事,有著許多的因緣遇合,很多用實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正因為有了某種因緣遇合,便成為了可能。這種事,我可以說是見得最多的了,隨口便可以舉出幾十個這樣的例子來。

一個叫卓齒的人,因為秦始皇想長生不老而找到一些術士煉成一種丹藥,但秦始皇又不敢親試這些丹藥的性能,便找來十個手下先試,這其中便有卓齒;卓齒等人試過之後,並無任何效果,秦始皇便認為那些術士犯了欺君之罪,將其殺死。但秦始皇死後,卓齒等自願陪葬,那些丹藥忽然發生了作用,於是,他們便在秦始皇陵中活下來,一活便是數千年。

一個名叫劉根生的人,因為遇到了外星人留下的特殊容器,這個容器有一項作用就是可以令時間靜止,從而使人獲得間歇式生命。他在那容器中遇到一個二八佳人,其實已經是一個百歲以上的老人,兩人結合生下一個孩子。而當他再次見到自己的孩子時,當年的那個孩子已是八十多歲高齡,而他看上去似乎才隻有三十多歲。

遠的就不用再說,我的身邊也有這樣的事發生,白素的母親就是因為特殊的遇合變成了外星人,而白素的表妹高彩虹和我一個研究歐洲曆史的朋友王居風因為特殊的遇合,至今還在時間隧道中旅行,不知所蹤。

有了這樣一些神奇經曆的人,當然不會對突然出現在自己生活中的某一個古人產生懷疑,這是很自然的事。

但緊接著,事情便有了進一步發展,通過李宣宣,我們更進一步知道,那個梁嘯天並非古人,而是一個古鬼,那就更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了。

稀奇的是這個古鬼竟是為了七百年以前的一件什麽事,來找我報仇的,我們約下了十日之期,要在市郊的一個地方決鬥。

當然,現在離十日之期還有五天,在這五天中,這個古鬼將由我的嶽父大人陪同盡情地遊玩,且我這個即將被他殺死的人還要盡量為他們提供方便,世事之奇,這一件真是奇得到了極點,不是我親身經曆,殺我一刀,我都不肯相信。

閑話少說,卻說現在,古鬼梁嘯天正由白老大陪同,盡情地享受現代文明給人類帶來的意外驚喜。

白老大駕駛著我的車子,來到了梁嘯天所住的酒店,在大堂給他的房間打了一個電話。

當然,這次電話再響起時,梁嘯天不再感到恐懼莫名,他倒是早便等在電話機旁,電話一響,他便抓了起來。

但是,他還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錯誤,雖然白老大已經教過他,他仍然將話筒拿倒了,對著話筒喂了幾聲,才發現這個問題。

通過電話之後,白老大便坐在大堂中,眼睛一直看著電梯,但看了幾次上下,也沒有見到梁嘯天下來,他心中正在疑惑,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他大吃一驚,轉過頭來看,不是梁嘯天是誰?

白老大大是驚訝,問他:“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將人嚇了一大跳。”

梁嘯天順手一指樓梯,白老大頓時明白了,竟差點笑了起來,這家夥,十幾層樓,竟不坐電梯而甘願走樓梯。不過轉而一想,他定然是對那東西感到恐懼,不敢坐。

於是,白老大給他上的現代生活第一課便是乘電梯。

昨天,他們一起去喝酒的時候,也乘過一次電梯,那時候,梁嘯天磨磨蹭蹭不肯上來,後來是白老大催了幾次,他才戰戰兢兢上來了。但那時候,白老大並不知道他對這東西感到恐懼。當然,跟著別人一起乘電梯,與自己獨自一人又不一樣,至少見了裏麵的許多按鈕會感到無所適從。

白老大帶著他向電梯走去,他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卻縮在一旁,動都不敢動。

白老大問他:“你怕什麽?”

他道:“這東西會不會摔下去?”

“當然不會。”白老大說。

他又問:“是否能升到天上去?”

白老大聽了,直覺得好笑。他當然不是笑這個問題,而是覺得這件事情本身,電梯一直往上升,有可能升到不可知的高度,這是任何乘上電梯的人都可能產生的想法,而且,也確然曾發生過這種事。

聽了他這句話,白老大靈機一動,便對他說道:“你說的這話倒不假,真有人乘電梯到了天上的。”

梁嘯天頓時瞪大了眼睛:“真的?到了天上,豈能再下來?”

白老大於是跟他講了一個故事,有一個人去看樓,那是一幢隻有一架電梯的樓,結果,那個人乘上那架電梯後,那架電梯卻升到了不可知的高度,他走出電梯一看,那幢樓竟懸在半天上,下麵全都是雲,除此以外,什麽都看不到。他嚇得半死,又乘電梯下來,下來後便開著車逃走了,結果卻撞上了白老大的一個熟人。那個熟人是一個私家偵探,姓郭,私家偵探不相信有這樣的怪事,約了一個朋友去,結果,私家偵探便非常神秘地消失了。

這個故事實在是太離奇,白老大雖然隻是介紹了前麵的一部分,卻深深地吸引了梁嘯天,結果,白老大給他介紹電梯的用法,他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要聽白老大講完這個故事。

白老大說:“可以,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們在路上的時候,正有時間給你講這個故事。”

梁嘯天言聽計從,跟著他走到了外麵。

白老大走到汽車邊,打開了車門,坐上去。

梁嘯天吃驚得眼睛瞪得比雞蛋都大,半天沒有說出說出話來。

白老大說:“你還愣著幹什麽?快上來啊!”

“這,這是何物。”他問。

白老大問:“可曾坐過馬車?”

梁嘯天道:“莫非是馬拉的戰車?可是,馬在何處?”

白老大大笑起來:“現在早已不用馬拉車了,現在都用這種車,自己可以跑的,而且比馬車不知要快多少。”

給一個古代人介紹汽車,當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白老大知道這一介紹下去,那就是一件沒完沒了的事,所以便以最簡單的方法,告訴他這也是一種車,以前是馬拉車,而現在的車不用拉了,裏麵有一種機器,可以讓車自己跑。

梁嘯天坐上車,白老大開動了,這車當然比馬車要快得多,梁嘯天頓時興趣大起,要自己來試試。

白老大說:“我駕了這車來,就是為了讓你試試的,但這裏不行,弄不好要撞死人的,我們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再說。”

梁嘯天聽說自己有機會駕車,當然是高興。不過,這時候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便要白老大繼續講那個升天電梯的故事。

白老大於是便給他認真地講起來,那個私家偵探失蹤以後,他的一個朋友便四處找他,經曆了許多危險,終於找到他的時候,卻發現他被困在另外一個空間裏,為了能夠突破那個空間,回到自己現在正在生活的空間,這個朋友抱著一塊門板跳了下來,差點才沒有被摔死,然後再次帶了降落傘上去,才將那個私家偵探救了下來。

要跟一個古代人講這樣的故事,真正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理解四度空間以及五度空間的概念,甚至連降落傘是怎麽回事,也要費好大一番功夫介紹。

有許多地方,梁嘯天雖然不明白,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那就是救私家偵探那個人是一條好漢,真正是為朋友赴湯蹈火,兩肋插刀,所以他就感歎了一句:“人生如果能交上這樣的朋友,真正是一大快事。”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白老大的故事還沒有講完,他於是將車子停下來,又講了一個多小時,才總算這將這個離奇之至的故事講完。然後,他對梁嘯天說,有關這個人的離奇故事還有很多,以後有機會慢慢再講。

梁嘯天聽說還有很多離奇之至的經曆,當即就要白老大再講一個。

白老大說:“再講一個也可以,你還要不要開車?”

對於他來說,開車又是一個極刺激的事。一個古代人到了現代,能夠給他刺激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幾乎每見到一件東西都是新奇無比的,當然是眼前的最好的了。

白老大帶他來的這個地方是市郊的一塊大空地,所有權是大富豪大亨的,昨天晚上由我打電話向大亨暫時借用。城市發展還沒有到這裏,所以,這塊地暫時還沒有開發,隻是圈了起來。在這裏行車當然是最安全的,正好我的車是經過戈壁沙漠改裝的,越野性能極好,在這種草地中行駛,沒有任何問題。

梁嘯天和白老大換了位子,在白老大的指導下,梁嘯天開始駕車。

第一次學駕駛的經曆,絕大多數人都有,這裏也不必太詳細介紹,隻有一點需要說明,梁嘯天畢竟是第一次坐車,簡直是興奮不已,尤其是發現這東西竟可以隨心所欲地掌握快慢,就更是高興。

當然,學車也是一件極累的事,當然,主要還是精神上累,沒有多久,他便是滿頭大汗。

他們於是將車停下來,白老大從車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午餐,又拿出酒來。

梁嘯天正吃喝起勁時,白老大又從車上拿出一部照相機,對準梁嘯天啪啪啪照了幾張像。

梁嘯天不知他手中拿的又是什麽新奇東西,便問道:“那是何物?”

白老大走上前來,將三張照片遞給他。

梁嘯天接過照片一看,全身猛地一震,將那照片扔了開去:“這、這、這……”他這了半天,竟說不出一句話。

白老大便說這是照片,就像古代人的畫像一樣。

“畫像?”梁嘯天指著照相機問:“那可是神仙的東西?為何畫得如此之像?”

白老大當然就會很耐心地向他作一番解釋,然後對他說,這還不能算是最神奇的,現在,已經有人可以複製一個真的人出來。

“複製?真人?”梁嘯天不能理解白老大所說的全部意思。

白老大將照相機放下,然後端起酒,便對梁嘯天說:“也行,我們玩得也差不多了,正好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談天,我可以給你講兩個複製真人的故事。”

梁嘯天一聽說又要講故事,興奮得就像一個孩子。

白老大說講兩個故事,這兩個故事可長得很,我不可能全部介紹,隻是約略一提。

他所講的第一個故事是一個攝影記者在某地發現了一件極其奇特的事,一個絕對不可能在那裏出現的神奇人物齊洛將軍非常傳奇地出現在那裏,那個攝影記者在了解這件事後神秘失蹤,五年後發現了他的屍體。他的一個朋友為了查明真相,替他申冤,結果在一家醫院裏發現了很多大人物,最後才弄清楚,那些並非大人物本人,而是他們的複製品。

第二個故事是南美一個國家的王妃發現自己的丈夫很可能被人掉包,便找到姓郭的私家偵探去調查此事,私家偵探又拉上了他的一個朋友,兩個人調查時發現,被掉包的不止一個親王,甚至還包括其他幾個國家的元首,原來,一起大陰謀正危及全世界。

這兩個故事,白老大給梁嘯天講時,當然都非常的詳細,我之所以說得如此簡略,是因為有許多讀者都知道這兩個故事。

梁嘯天聽說有一個姓陶的大富豪在那家勒曼醫院複製了一個身體,大感興趣,問了很多問題,白老大也都一一解答。

講這兩個故事,用了很多時間,講完時天已近晚,梁嘯天又開了回車,他們便返回。

按照我們的計劃,第二天是休息。但白老大此時忽然對計劃進行了修改,決定第二天給梁嘯天講一天故事。當然,他並沒有將這個計劃說出來,而是告訴他,明天早晨一起去喝茶。

這一整天,開始是他們兩個人去了茶樓,品嚐著各種各樣的茶,尤其是日本茶,梁嘯天當然是聞所未聞,真正是大開眼界。

喝完茶,接著就是喝酒。這一餐酒,直喝到下午六點才散。

當然,這一整天,白老大給梁嘯天講了五個極其離奇的故事。

轉眼離十天之約還剩下三天,梁嘯天玩得極盡興,白老大也不再提起梁嘯天的身世以及十天之約的事。這一切原是我們商量好的,要盡量衝淡這件事,以免談起反倒是提醒了他。這樣做雖然顯得有些卑鄙,但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第七天,白老大駕駛著陶啟泉的豪華遊艇出海。

梁嘯天聽說這艘遊艇屬於那個由勒曼醫院換過身體的陶大富豪,大感興趣,一定要B老蔡介紹他認識陶啟泉。

這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由梁嘯天在駕駛遊艇,白老大在一旁指導,一麵給他講故事。

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劃在進行,就是第八天,白老大帶他去乘飛機,他也沒有表示任何異議。飛機下午三點起飛,途中飛行總共十八個小時,在飛機上,白老大給他講了三個故事。

降落後,梁嘯天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大是吃驚,便問白老大。

白老大便如實告訴他,現在離我們所在的城市已經非常之遠,如果坐船,差不多要航行兩個月才能到。

梁嘯天一聽,立即大驚,以一種極憤怒的目光看著白老大,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你……你原來是在欺騙老夫?”

白老大一聽,知道此路不通,當然不能惹翻了他,便道:“前輩,此話怎講?”

梁嘯天道:“老夫與周昌約定明天上午十點決鬥,現在,現在如何是好?”

(此段中決鬥時間“上午十點”原文如此,可能為筆誤或排版時出錯。)

白老大道:“這也無礙的。”

梁嘯天大是y惱怒,真正是將白老大罵得狗血淋頭。

白老大拿出兩張返程機票,對他說:“這也是我給你的一個驚喜,我們現在便可以返回。”

當天,他們坐上了返程飛機,到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下飛機後,梁嘯天可能是默算了一下時間,覺得此時應該已經是第四天了,便大是憤怒,在機場便衝著白老大大喊大叫起來。

白老大也無法向他解釋,便掏出機票問他:“你記得我們走的時候是幾號嗎?你看,這機票上寫得清清楚楚,是十七號,你再去問一下別人,今天是幾號,你去啊?我敢保證,所有的人全都會告訴你,今天是十九號。”

梁嘯天道:“你騙不了我,我會算,我們去了四十多個時辰。你騙不了我。”

白老大也火了:“我騙你幹什麽?今天正是你十天之約的時間,你去問別人啊?你不相信我,這裏有那麽多人,難道你也不能相信他們?”

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白老大也知道他不會相信。在他們爭吵的時候,有一名警察走了過來,問他們有什麽事。白老大便問:“請你告訴他,現在是幾月幾號。”

那個警察說:“現在是十九號。”

白老大於是喊道:“你聽到了沒有?現在是十九號,幾個小時之後,正是你十日之約的時間,你聽到了沒有?”

梁嘯天聽了,根本就不相信。

白老大說:“你知道不知道?現在離你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多少年?現在的變化有多大,難道我陪著你玩了這麽多天,你一點都不清楚?”

梁嘯天道:“即使變化再大,時間也不會變。”

“是的,時間不會變。”白老大道:“但你知道不知道,飛機會飛,我告訴你,你一時也不會懂的,飛機在長途飛行的時候,會有一個時差,你知道時差是什麽嗎?就是你看起來過去了四天,其實隻過去了三天,飛機為你搶回了一天,你懂不懂?”

梁嘯天哪裏會懂,但那個警察也說今天是十九號,他卻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

白老大知道再怎麽說,他也是不會信的,便對他說:“信不信由你,我告訴你,我也要去趕你的十日之約。你不要以為隻有你那個時代的人才會守約。對不起,我還得去做些準備,沒有時間在這裏跟你吵了。”

白老大當然知道他定會找人證實現在到底是十九號還是二十號,他也不管梁嘯天,獨自來到了我的家裏。

雖然我們非常希望就此錯過十天之約,但我們在計劃的時候還是做了一些準備,因此,這天自早晨起,所有人便全都聚在我的家裏,藍絲、溫寶裕和小郭也都是一早便趕了來。約莫一點左右,我們看到一輛出租車駛過來時,便知道這場決鬥是無可避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