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禍起蕭牆
劉為民會牢牢地記住今天的，二零零八年三月二十三日，星期天。這個日子對他來說，是個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因為這一天，他帶領大家，高舉反叛大旗，把黃有財的董事長和總經理的職務給罷免了！由他來擔任集團公司的董事長並兼任總經理。
他感覺今天特爽！昨天夜裏的一場春雨，把海城市的空氣洗刷得更加清新！
現在他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他在等待高玲他們的消息。他安排高玲他們到工商局辦理法定代表人變更去了。如果法定代表人變更成功，那麽，這次造反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劉為民明白，他們這次的造反，一定會在全市造成轟動的，如果不及時把法定代表人變更了，時間一拖，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最起碼他們會麵臨來自社會各個方麵的壓力，特別是領導層的壓力，那會是很大的，因為他們明白，一旦領導們知道這事，一定會有所反應的。黃有財不會束手就擒的！但是，如果法定代表人一旦變更過來，那就好說了，主動權就會掌握在劉為民他們的手裏了！所以，一公開罷免黃有財這個事，他們幹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到市工商局辦理企業法定代表人的變更事項，同時做的第二項事情，就是由王偉、張衛利和李明他們幾個人通知全體股東到集團會議室就罷免黃有財的職務一事進行簽字表決。按說，這個事不需要由股東來簽字。因為黃有財的董事一職並沒有被罷免，但是，劉為民認為，為了彰顯他們的造反是得民心順民意的正義行為，還是請廣大股東們來簽字表決一下為好，這樣，將來他們也好對內對外有個交代。大家都同意劉為民的意見。現在，已有超過一半的股東在罷免決議上簽過字了！
罷免黃有財董事長這個事，實際上在年前就開始策劃了。去年年底的一天，王偉就找到他，對他說：“這個工作沒法幹了，老板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還是股份製公司嗎？這以後不就全成了他老黃個人的企業了嗎？”
劉為民問：“怎麽了？”
王偉就訴起苦來：“不是說要進行第二次改製嗎？剛才姓黃的找我談了，說是為了完善股權，他想推出一個方案，就是說誰在哪個公司裏幹，誰就在哪個公司裏入股，凡不在海建集團公司裏擔任實職的，也就是說不在集團公司裏發工資的人，在集團裏有股份的人，一律由集團公司按一比二的比例退股，並且這退股的錢不能拿現金，必須拿到所在子公司裏入股，誰要是不同意，就免誰的職。說是先從中層幹部開始，我說那不大合適吧？他給我甩了一句你考慮一下再說吧，你說這叫個什麽呀？”
劉為民知道黃有財要搞所謂的二次改製，說是為了進一步理順公司的管理機製，完善股權，但具體的方案可從來還沒涉及，剛才聽王偉這麽一說，他感覺很突然，就說：“哎呀，這事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王偉像是早料到似的，冷笑道：“我估計他也不會和你說的，他就這作風，我又不是沒幹過常務副總。你這常務副總還不就是個擺設？”
劉為民笑了笑：“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王偉接著說：“我看，姓黃的是沒安什麽好心，他這是一步一步地在把海建據為己有，下一步，我敢說，他也會對你劉總采取措施的。當然，也許，你劉總是他的親信，他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這最後一句，明顯的是在用激將法，王偉是想看看他劉為民的態度。劉為民扔了一句：“他隻相信他自己！”
王偉一看有戲，便進一步地說：“叫我看，不如我們聯合起來，把姓黃的給罷免了算了。”
劉為民瞪大了眼睛：“這，這能行嗎？”
其實，一聽王偉說出這句話來，劉為民內心一陣竊喜，罷免黃有財也是他日夜做夢都想做的事，但他不能把這個內心的想法告訴別人，所以，他就裝作很吃驚的樣子。
王偉說：“怎麽不行？我們共有董事會成員五個，隻要我們四個人，就算是有三個人聯合起來，就可以把他的董事長給罷免了，這個也是有先例的，去年西港天聖集團不就是這麽搞的嗎？因為對董事長不滿，其他三個董事開會把董事長給免了，最後，天聖集團一分為二，現在不是也很好嗎？如果我們能有三個人意見一致，我們就可以一試。”
王偉的這番話直說得劉為民心裏癢癢的。他沒想到他一直盼望的時刻會如此快得來到他麵前。他不想讓王偉因為他的表態曖昧而對他失去信任。他感覺火候也差不多了，就說：“王總啊，我就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了，說真的，我來到海建這幾年，他姓黃的幹了些啥，我也不是不清楚，是不錯，他來了以後，對我重用了，提拔了我，可我心裏明白，他這是借提拔我來打壓你，他是想讓我們倆起矛盾，他讓我幹這個常務副總，我常務在哪兒呀？什麽還不都得找他批？我有人事權嗎？我有一分錢的財權嗎？這個你最清楚，你也幹過常務副總了，我就不用多說了。就你剛才說的股權的事，其實我心裏也清楚，他這是步步為營，先把你們這些在下邊有實職的人弄下來了，下一步，就臨到我們這些在下邊沒有實職的人了，那時候，我們就成了刀俎之肉了，就由他姓黃的宰割了。與其等死，不如奮起一搏。再說了，我可不是一個為了個人利益而放棄原則的人，我要是再繼續和他同流合汙，那我還不成了海建的罪人了嗎？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們倆就去聯合其他人，商討行動方案，你要是信不過我，那就算了。”
王偉也是來試他的，聽他這麽說，就放心了。兩個人一致決定，準備在過春節的時候，分別找其他的董事們、監事們進行溝通，爭取他們的支持，一旦時機成熟，就伺機行動。他們明白，要想把這事辦得成功，最好要爭得高玲的支持，因為，高玲和郝副市長關係密切，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劉為民畢業於山東建工學院，畢業後被分配到海城市西港區建委屬下的建設總公司工作，在那裏做技術員。十年前，他找了時任建委主任的賈繼波，賈繼波是他的一個遠房表哥，賈繼波把他調到了市建設總公司，在技術部工作，後來，他又去了建材廠幹了副廠長。又過了幾年，幹上了廠長，可是，他在幹廠長的時候，出了點事，又被降職，變成副廠長了。就在他灰心喪氣，感覺前途無望的時候，黃有財來了。自黃有財幹了建設集團的一把手後，他劉為民就一路順風，先是被提拔為集團公司的工程科科長，後來，在改製的時候，又被破格提拔為集團公司的副總經理，並被選為董事會成員，按說，開始，他對黃有財心存感激，覺得黃有財是對他有知遇之恩，雖說他也明白，黃有財這也多少是看了老領導賈繼波的麵子。可是，後來，他逐漸感覺不是那麽一回事。雖說他是常務副總，可他一點權力都沒有，花一分錢他都得找黃有財簽字，人事權那就更不用說了，提拔誰，調動誰，黃有財事先從來不會征求他的意見，開會那隻是走走樣子，就是他反對，也沒用。最氣人的是，有一次，黃有財竟然親口對他說：“我讓你當常務副總，就是要你聽我的，不是讓你和我唱反調的。你不會想做第二個王偉吧？”他這才明白，他隻不過是黃有財手中的一顆小棋子，黃有財讓他幹常務副總就是為了把原來是常務副總即不聽黃有財話的王偉調下來！有些股東調走了，把股退了，黃有財竟然也不經過董事會，就全部收在自己的名下。還有，聘了那個女律師，也沒和任何人商量，就私自決定了，而且，一年的律師費好幾十萬！漸漸的，劉為民就和黃有財走得越來越遠了。
他曾找已退休在家的遠房表哥賈繼波訴苦，賈繼波在外市幹了幾年的副市長，後又回到海城市幹了一屆政協副主席，現已退休在家。賈繼波對黃有財的做法也很氣憤，但他還能怎麽著？他對劉為民說：“你們現在已改製了，你們按《公司章程》依法維護你們自身的權益，當然，也可以向建委領導反映一下嘛。我就不信，他黃有財就沒有管頭呢？也不知老郝是怎麽想的，怎麽把這樣一個人提了起來？就因為他們在一個部隊裏當過兵？搞不明白！他要是繼續這樣下去，那他就會自己葬送自己的。”聽了這話，劉為民大受鼓舞！他決定等待機會！
他表麵上還是很聽話的，有時甚至對黃有財的不合理、不合法的做法不加阻攔，他的目的就是讓黃有財在股東中的印象受損，他內心深處渴望有朝一日黃有財能夠下台，他能掌握大權。他沒想到機會會來得如此快，更讓他高興的是，這個機會不是別人給他送來的，而是黃有財自己送上門來的，這樣，劉為民就覺得出師有名了。還有，他更沒想到，他根本就沒做什麽工作，高玲就站在了他們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