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情非得已 (1)
李密起了個大早。他簡單地吃了點早餐，就要上班。老伴林佳玲把他喊住了：“我說，現在剛過七點，你去那麽早幹什麽？家裏的事你也不管了？”
李密說：“這不是有事嘛，郝市長正等我和於主任過去呢。”
林佳玲不高興地說：“你說你這幾天忙得像個兔子似的，家裏的冰箱壞了，太陽能也壞了，你也不管，冰箱再不修的話，裏邊的東西可就要變味了啊。”
李密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老伴就對他說家裏的冰箱和太陽能都壞了。他答應說今天找人來給修一修的。他對老伴說：“你放心吧，我把手頭上的工作忙完了，就回來給你修，保證不耽誤你用，行了吧？”
林佳玲了解丈夫的脾氣，他是忙起工作來，什麽都忘了。但她也沒辦法，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和李密生活了大半輩子，她不了解，誰了解？她拿他沒辦法。她歎了口氣，說：“算了算了，你忙去吧，不行，我找人吧。你是大忙人，我就不耽誤你的大事了。”
李密高興地說：“好啊，還是老婆大人好啊。”
林佳玲“撲哧”一聲，笑著說：“就你會貧嘴，都多大年紀了，還老婆老婆的，也不怕人家笑話。”
李密說：“再大年紀，你也是我老婆，我也是你老公啊。好了，不說了，我走了，我要是忙完了，我就來家，幫你修冰箱。”說完，就鑽進車裏走了。林佳玲望著遠去的車影，愛憐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這個老李，隻要工作，不要家了。”
李密來到建委小會議室，見張靈泉和申立江已經坐在那兒了。過了一會兒，於前陪著郝建東也過來了。郝建東的兩眼裏布滿了血絲，看樣子，他昨天夜裏沒有睡好。
等大家都坐好了，郝建東首先講話：“今天我們幾個人湊在一起的主題我不說大家也都明白。劉市長昨天晚上給我下了命令，要我們今天務必把海建集團的事解決好。海建的事，已經鬧騰了快一個星期了，在市內外引起了強烈反響，給我市帶來了不安定的因素。這個事情不盡快解決，就有可能要引發出其他的矛盾來，那樣的話，我們的工作就會更加被動了。不錯，海建集團已從國有企業改製為民營企業了，從法律上來說，他們內部的事，我們是沒權力插手幹涉的。但是，政府就是為社會為企業排憂解難的，當企業鬧亂子的情況下，政府不能作壁上觀，而應該有所作為。當然，這個作為一定要合法，不能越權。前幾天，在座的各位都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由於他們雙方爭議太大，至今還沒有和解。這幾天，又接連發生了一些意外……”說到這兒，他是想起了高玲。他停頓了一會兒，大家都靜靜地等待著他繼續說。
郝建東穩定了一下情緒，接著說：“所以，我們就更應該抓緊時間把海建集團這個事處理完。現在，就請大家說一說吧，有什麽好的方案。”
於前示意李密。李密便說：“剛才聽了郝市長的講話，我們是深受震動。說實話，我們也希望盡早地把海建集團這個矛盾給化解了。前些日子，通過和他們矛盾的雙方進行溝通交流，我們也了解到他們雙方的底線，加上這幾天出現的一些新情況，我們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提出了一個初步的解決方案。”
郝建東說：“你說說看。”
李密說：“這個方案的內容是這樣的：由黃有財籌集資金，按一比十五的比例收購想轉讓股份的股東手中的股份，資金一次付不清，可以分期支付。再就是，黃有財要保證現有人員的工作崗位和報酬三年內不變動，股東不違法犯罪，集團不得解除其勞動合同，除非股東自願離開。”
郝建東想了一會兒，問：“一比十五？你們是怎麽得出這個比例的？”
於前接話說：“是這樣的，劉為民他們曾經提出過，隻要黃有財按一比二十的比例收購股東手中的股份，他們就願意退出。而黃有財提出，他隻能按一比十的比例收購。我們考慮到雙方的要求，加上我們對海建集團的淨資產進行了了解，海建集團現有淨資產大約在兩個億左右，和他們的原始股比，應該是一比二十。但這隻是個形象的比喻，海建的資產又不能說一下子就變成現金了，如果真的清算，那有可能還要多，也有可能還要少。所以，綜合考慮，我們提出了一比十五的這麽一個比例。”
郝建東點點頭，說：“這個比例應該還是可以的。可是，黃有財到哪兒弄那麽多錢？”
李密說：“這個，我們也考慮過了，可以先首付百分之三十，這樣，也就需要個三千萬左右，其餘百分之七十，作為海建集團借用股東們的，用三年的時間支付完，這樣，付款的壓力應該是沒問題的。”
郝建東問：“那你們為何要黃有財收股，而不是讓他賣股？”
其餘四個人交流了一下眼色。於前回答：“就這個事，我們也進行了討論。我們認為，海建集團此次爆發矛盾的根本原因應該是大多數股東看到海建集團發展得很快，而他們並沒有得到現實的利益，也就是說，眼前他們沒有得到好處，他們心裏不平衡，加上有些人的發動，所以，大多數股東就跟著鬧了。再一個就是，我們必須要保護我們的改革成果，要從全局考慮，要考慮後續反應，同時，也為了保護為了改革而作出犧牲的幹部的利益，所以，我們認為，最好的辦法是讓黃有財來收股，而不是讓他來轉股。這樣做，絕大多數股東一定會非常讚成的。”
郝建東讚許地點點頭說：“嗯，你說的這些啊，和我是不謀而合啊。我也是這麽想的。我昨天在回來的路上就在考慮這個方案。如此說來，我們可是殊途同歸啊，這也說明這個方案是可行的。怎麽樣，你們兩位有什麽意見沒有？”他問張靈泉和申立江。他們兩人都說沒有意見。
郝建東下了決心：“那好，我們就按這個方案辦吧。把黃有財先給我叫進來。”這時，於前說：“先等一等。”郝建東問：“怎麽了？還有什麽事？”
於前俯在郝建東的耳邊小聲地說：“我覺得應該和賈主席溝通一下為好。”郝建東雙眉緊鎖，兩眼轉了轉，用手一拍腦袋，說：“哎呀，你看我這個腦袋，怎麽就忘了這一層呢？你早應該和我說呀。那行，你們先討論著，我過去一趟。”說去就去，因為時間不等人啊。
郝建東來到賈繼波家。“賈主席，我來看你了。”郝建東一進屋就親熱地說。賈繼波一看郝建東來了，熱情地招呼著。“聽說高玲遇車禍了？”賈繼波關心地問。兩人欷歔了一番。賈繼波看著郝建東有些花白的頭發說，“建東啊，你可要保重身體啊，你看，你頭發都白了不少呢。”郝建東感慨地說：“是啊，年齡不饒人啊，你看，老主任，你的頭發都變白了。”
過一會兒，賈繼波問：“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他這是明知故問。郝建東說：“老領導，我有話就直說吧，海建的事你可能也聽說了，自他們鬧矛盾以來，我就安排李密他們進行協調，沒有結果，事情卻變得越來越壞，我們研究了一下，想用收股的辦法，讓劉為民他們把股權轉讓出來，讓他們在經濟上得到點好處，同時，他們的職務待遇都不變，這樣，海建就能安定下來。您覺得怎麽樣？”
賈繼波不自然地笑了一聲，問：“老郝，我能問你個問題嗎？當初你怎麽就選了黃有財過去幹海建集團的一把手？”郝建東苦笑一聲，說：“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錯，也是我的錯，算是我用人不當，如果我知道是這個樣子，說什麽我也不可能讓有財下去幹啊，你說是不是？可問題是，現在怎麽來解決，現在的首要問題是，要先確保海建能夠穩定下來，其他的事，隻能放後了，如果不馬上把這個事解決了，我怕會引起更大的亂子，說不定會有人渾水摸魚的。當初，沒改製時，我可以下命令，把他撤了，可現在不行了，隻能協調了，而黃有財又堅決不退，所以，我們才想了以上的辦法，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啊，請老主任理解啊。”
賈繼波聽了郝建東這一番表白，覺得現在不是責備他的時候，他覺得郝建東說得有道理，他沉思了一會兒，說：“按說，我這個老頭子是沒有說話的份的，但是，既然你郝市長找我問我，那我就談點看法。海建集團能發展到今天，是與全體海建人員的努力是分不開的，海建不能亂，亂了，就把多年的成果給毀了，我認為，隻要他們雙方都退讓一下，問題就好解決了。不管用什麽辦法，不能侵害一方的利益，雙方的利益都要照顧到。我要說的，就是這些。”郝建東點頭稱是：“主席和我們想到一塊去了，我這就回去把您的意見和大家說說。時間有點緊，我就不打擾您了，您休息吧。”賈繼波看著郝建東匆匆離去的身影，感慨地說：“真難為他了。”
郝建東一回到建委，就對於前他們說：“賈主席和我們想得一樣，就按我們說的辦，把黃有財給我找來。”黃有財早就在秘書的屋裏等著了。接到通知，他就立即跑過來了。
“昨天晚上考慮得怎麽樣了？”黃有財一坐下，郝建東就陰著臉子問他。
“我，沒考……我，我聽領導們的。”黃有財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心裏說：你昨晚上沒讓我考慮什麽事啊。
郝建東說：“好啊，有你這個表態，那就好辦多了。這樣吧，讓李密主任和你說說我們的意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就聽我們的。”
李密對黃有財說：“是這樣的，我們經過多次研究，充分考慮到你們雙方的利益，我們提出了這樣一個方案，就是由你來收購股東們的股份，收購比例為一比十五，資金首付百分之三十。其餘的三年內付清，還有，你要保證三年之內不變動現有股東們的工作崗位和報酬。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我不同意。”黃有財斬釘截鐵地說。在座的人都被他這話給驚呆了！他們沒有想到黃有財會一口拒絕。
黃有財的回答，更是出乎郝建東的意料之外！他冷冷地問：“說說你不同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