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位工作能力強,熱情充沛且好出風頭的幹部,必然是鄉黨委書記眼中的威脅,在他任鎮長期間。 因為和黨委書記同時對鄉分機的女接線員產生好感,倆人互生醋意,最後喝了酒的黃金,誤入分機室,落入了黨委書記事先設計好的陷阱……

那時,樊文良剛到亢州就任縣委書記,他對亂搞男女關係比對貪汙腐敗更加厭惡。所以堅決要處理黃金。

王家棟對組織部出去的幹部有一種先天的近似母性的愛護,他百般斡旋,和紀委書記一起,親自對當事人進行了問訊,知道是那個黨委書記有意算計黃金。

查明真相後,對那個黨委書記和黃金各打五十大板,雙雙調離原單位,職位不變。那個女接線員被開除回家。

黃金算是保住了職位。

在整個事件中,丟人現眼的似乎是黃金,但是在亢州官場中卻出現了輿論一邊倒的局麵。人們把全部同情給了黃金,私下對那個算計他的鄉黨委書記卻是敬而遠之,如避瘟疫一般。

黃金在接下來的幹部考核中,出乎意料的好,而那個黨委書記卻在各種考核中不盡人意,沒人願意和他搭班子共事,唯恐自己不小心像黃金那樣被算計。

那個黨委書記被調到政協,任了一個有實名無實職的頭銜——政協研究室主任。

黃金卻一路順風,不但沒因為桃色事件耽誤前程,還在兩年後當上了三關鄉的黨委書記。盡管是比較偏僻落後甚至是沒有人願意來的鄉鎮,但終歸是名副其實的一把手。

亢州當地官員在背後都把政協叫做“正歇”,專指那些年齡到站的官員不想全身而退,再到人大或者是政協過渡一下,到了這裏,尤其是政協,也就意味政治生涯停歇了。

那個鄉黨委書記很是不服氣,本來也是滿腔抱負而且年齡正值盛年,到了“正歇”後,也不甘寂寞,想做出點成績來,以博東山再起。

但是,沒人願意跟他共事,更沒人提攜他。他變成了孤家寡人。後來彭長宜聽說他得了很嚴重的腎病,一直靠透析維持生命。

官場,盡管充滿了明爭暗鬥,但也有著可以遵循的規則,當你向對手伸出利劍的同時,別忘了它的另一麵,這另一麵也是鋒利無比,弄不好自己也會受傷。太過於沉湎於“智慧”和“手腕”的時候,有的時候就會反受其咎。

那個鄉黨委書記略施小計就把黃金給算計了,可是他絕對沒想到這樣做的同時,自己從此卻是失道於德、失道於同僚,更失道於官場。

所以,當彭長宜聽黃金說出“同門兄弟”這句話後,就不好再拒絕他,任由他把兩條“大重九”塞進自己棕色的公文包裏。

其實,即便不是“同門兄弟”,彭長宜不好拒絕。

試想,鄉黨委書記給你禮你都不要,等於你自己再告訴人家,你是清高的,是官場上的另類,而且還是沒入流的小人物。你將會和這個官場格格不入,所有人都會防著你,如此一來,你就會自絕於同僚自絕於官場。你就會寸步難行,就會到處碰壁。更何況官場上潛規則往往大於規則,清高的人反而會被排擠出局。

他彭長宜眼下沒有任何清高的資本的。所以他立刻滿臉堆笑著說道:“那就謝謝老兄了。”

黃金笑了,說道:“抽煙喝酒是男人的標誌,差了一樣也不行,好好練練,老兄管你煙抽。咱們這是弟兄情誼,不像有的市領導說的那麽庸俗。”

黃金指的是年前在三級幹部大會上代市長周林的講話,他說:“現在有的幹部不思進取,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拉關係找門路,工作一塌糊塗,我一直認為,亢州,是全錦安的排頭兵,無論是經濟工作還是幹部隊伍的素質,在錦安都是老大,我在三源的時候,教育我們的幹部工作要向亢州看齊,亢州是我們趕超的目標和榜樣,可是實際情況又怎麽樣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流露出明顯的鄙視:“一個蔬菜富民工程抓了這麽久了,囔囔了這麽久了,成績呢?微乎其微。在看看我們的幹部在幹嘛?工作時間找不到,但是保準能在酒桌上牌桌上能找到!”

彭長宜發現幹部們對周林的講話很反感,對他動不動就把三源搬出來更反感。周林在三幹會上的講話彭長宜記得清清楚楚,幹部們當時就在底下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