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當他感到他的左腳因為麻醉劑而失去知覺時，他開始用手術據沿腳踝處鋸去。利鋸鋸著自己的腳，血水和碎屑般的肌肉四濺，隨即鋸到骨頭，發出如平時鋸木頭一樣的聲音。王華這時並不覺得痛楚，他一下又一下地鋸著自己的腳，就像鋸著別人的腳一樣。終於，整隻左腳由腳踝怎麽跌入手術盆內，鮮血由斷腳處血管一湧而出。王華並不驚惶，他甚至抱著一種喜悅的心情，將斷腳的傷口包紮好。
他深信那隻在他腳內肆虐的血螞已經被摒棄於體外，他再也無法在他體內任意摧殘他了。包紮好了傷口，他拿起了自己的左腳仔細觀察。這隻左腳膚色蒼白，裏麵所有的血液已經被血螞吸盡。而延伸得細台發絲的血螞又逐漸回複了原形，它又凸出在腳背的血管之中。
它扭動著，仿佛一時尚未知道已與王華的身體脫離開來。王華用手術刀剖開了腳背上的肌肉和血管。一隻活生生的血螞出現在血管之中，它因為吸食了過多的血液而變得十分腫大。王華用長鉗夾起它，再次將它投入火中，焚燒中的血螞，瘋狂地扭動著身子，並發出吱吱的聲響，王華不知是它的叫聲還是被燒焦的聲音。一度，血螞帶著火焰躍起到半空中，王華吃了一驚，急忙注入更多的酒精，並用另一隻有孔的鐵絲網蓋住了酒精盆。
血螞終於被燒死了，成了一個小小的焦粒。
一個月後，王華左腳的傷口痊愈，他為自己安裝了一隻假肢。為了不想長期將一隻斷腳收藏在家裏，王華考慮再三，決定將它丟在郊外。王華知道將斷腳藏於是塑料袋內，棄於郊外公園的垃圾箱中，由人收集到垃圾站，然後送入垃圾爐內焚化，一切過程都無人知道。
但他沒有料到塑料袋會被野狗咬開，而斷腳終於被人發現。於是，斷腳成為報紙上碎屍案的新聞來源。王華看到報紙上的消息，他隻有苦笑。
什麽碎屍案？屍體仍然活著，被碎屍者是自己，凶手也是自己。應該是凶手自我碎屍案，想到這兒，王華忍不住獨自大笑。斷腳後的幾個月，王華的生活逐漸回複到正常，他的左腳雖然是假肢，但由於走路姿勢正常，又有長褲子遮掩，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左腳是假的。他去訂製左腳的那家公司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和地址。
王華又回到公司繼續上班，表麵上，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王華心中始終存在陰影和疑慮。他始終不明白和想不通的是何以會有第三隻血螞的出現，他吞下的隻有兩隻血螞，為什麽會有第三隻的出現？而這第三隻的血螞顯然更凶猛，生命力更強，更難以消滅。
王華想，莫非在自己身體內有第二代的血螞出現？他消滅了最初的兩隻，而又出現了第三隻，唯一的解釋是，有第二代的血螞出現了。而那最初吞下的兩隻血螞，如果是一雌一雄的話，那在他身體內產下的第二代的血螞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如今，第二代出現的一隻血螞又為他所消滅，代價是犧牲了自己的一隻左腳。問題是，第二代的血螞，是否隻有一隻？抑或有兩隻、三隻、四隻····甚至是數十隻。
而就算他能不顧一切的犧牲消滅了第二代的血螞，他又能擔保沒有第三代的血螞誕生在他的身體內嗎？這是王華心中始終存在的陰影和疑慮。
又是幾個月過去了。這天夜裏，王華睡到半夜突然被惡夢驚醒，他夢見妻妻在夢中出現。
“王華，你想我嗎？”妻妻問。
“我想你，我想你。”王華答。
“我也好想你。”妻妻說，“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離我而去。”
“妻妻，我想離開的不是你，而是你那個社會。”王華答到
“我不是願意為你而拋棄我的那個社會了嗎，可是你依然不接受我，為什麽？”
“妻妻，我錯了。”
“你的一次錯，令我們雙方都付出了太高的代價。”
“妻妻，你會原諒我嗎？”
“原諒？”妻妻苦笑了，“卡木族女人不明白原諒兩個字的意思。一切都已經注定了，由你背棄我的那一天開始，你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你我都無可奈何···。”
“妻妻，原諒我！”王華欲拉住夢中的妻妻，但妻妻已經在黑暗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王華突然驚醒，他發現自己左手伸向空間，正如他在夢中欲伸手拉住妻妻一樣。他望著自己的左手，見到了手背上的血管凸出一條，有東西在裏麵蠕動著，最怕的整事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