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暗殺喬言!

騰身翻越而起,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小印子以不可思議的姿勢在半空中停頓了下,驀地輕飄飄落在喬言身邊,一手將她護在身後,另一隻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的是那根不明來處的白翎羽毛快箭。

那四個侍衛早就操刀在手,聚攏過來,團團將喬言圍住,小印子低聲吩咐:“快護著少傅卿上馬車裏去。”

說著話,五個人一起晃動身形,掩護著中間的細瘦女子往馬車處移動,隻是,他們方才動了半分,對方就有更緊更密的箭矢射了過來。

四個侍衛紛紛抄起腰間的佩刀,左右開弓,生生將那些箭矢斬落在半空,對方似乎是有意用遠攻,隻是放箭,卻不上前。

小印子身上沒有兵器,將胳膊一縮,褪下自己的外敞,隨手一甩成了一根麻花狀的棍子,雖是布料所製,但它抵擋起那些那些流星似的箭竟然也絲毫不含糊,似乎從這根布衣做成的棍子上迸發出極其凜冽的氣息,周圍三尺,都有冰凍的寒意。

喬言依舊坐在河邊,手裏還握著一點殘留的水,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那幾個侍衛在抵擋至於,用眼角瞟她,看她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越發佩服。

這四個羽林衛,功夫雖比不得江湖中的一等高手,但他們平時最注重的是隊形陣法的配合演練,這會兒隻見他們四個,各自守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讓小印子在喬言身邊,近距離保護,是以,對方的箭矢來得雖然急又多,可他們也未見分毫的慌亂。多年的演練,操習這次算是派上了用場。

讓他們幾個最感到驚訝的並不是冷靜如常的喬言,而是那個身材頎長,眉目邪俊的太監。

以前曾聽人說過這個小太監十分有來曆,不僅人長得好,相貌出眾,更是會的些功夫,人品也端正,所以才能跟在身份微妙的少傅卿的身邊。

能跟在少傅卿的身邊絕對是件不可多得的美差啊。

地上積聚了很多被折斷的箭矢,喬言隨手撚起一根,用手一摸根本不難發現,在箭尾的地方,有一個半指寬的烙印,她仔細查看,瞳仁就是一跳。

烏木的箭杆兒上,勾畫的清清楚楚:天德四十二年。

一瞬間有被雷電擊中的感覺,喬言隻覺得身子酥了半邊,不是軟酥的酥而是被震驚到不能動彈的癱軟!

天德四十二年……

她因驚訝而張大的嘴,似乎是要將她肺裏的空氣全部排出才甘心一樣,隻有出氣的份兒,沒有進氣兒的意思。喬言緊緊捏著那杆箭尾,如墜冰窖。

四周圍好像有什麽人在高聲呼喊,她隱約聽見,是男人粗狂的大叫:“抓住有賞!”

抓住?要抓住她麽?

喬言很想再抬頭看看,再仔細聽聽那些人到底在喊叫什麽,然而,她什麽都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因為沒有預兆的就是心口傳來的劇痛,她低頭看,那巨大的痛楚,讓她覺得自己是被無數根尖銳的羽箭一齊射中,然後穿膛而過。

“咳咳,咳咳”她開始急速的咳嗽起來,這山間的午後竟是比外麵要來得陰冷許多,十幾天的連雨,讓這裏更加寒濕,連風裏都帶上了太多的寒潮之氣,嗆得她肺裏似乎是一團火忽然灌進了一塊冰,咯得生疼又不敢使勁動作。她趕緊自己捂住嘴巴,不讓發出更大的響聲。

然而,卻是晚了,後麵的山坳上竄下兩三個蒙麵的漢子,手裏都拿著寬大的鬼頭刀,襯著地上的水窪,泛著鬼氣森森的光,隻見白光一閃,那刀就快準狠的朝著喬言的腦袋劈了過來。

喬言哪裏還躲得開,隻是使勁看著那男人蒙麵之後的臉,像要記住一般。

刀氣迫得她的臉色瞬間更加慘白,就在這瞬間的功夫,小印子一記飛腿已是重重落在了那人的門麵上,那人吃痛,大呼一聲,仰麵栽倒,鮮血灑得到處都是。

兩人爭鬥的動靜太大,卷起的風氣更是將喬言逼出了幾步之外,她纖細的身子再也站立不住,就要栽倒,而她的身後,身側,四麵八方,忽然多出了許多支飛來的箭。

小印子眉頭一皺,顧不上許多,將那大氅束成的棍子展開一抖,暗暗加注內力,大氅就打著旋子似的自己繞著喬言飛過去。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猿臂一張,將眼看就要到下的喬言摟在懷裏,自己就勢一轉,側身擋住大氅尚未到達的南麵……

“噗噗。噗噗。”兩聲,又是兩聲,喬言殘留的清醒意識被喚起來,她驀地睜開眼睛驚詫的望著俯視著她的那個男人。

依然是邪魅妖嬈的臉孔,依舊是女子般姣好的容貌,依舊是冰霜樣的冷顏,而他的嘴角此刻卻有兩道血絲滲出。

喬言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第一個,第一個,第一個敢擋在她身前的男人,第一個沒有說過,卻真的做到替她去死的男人!

竟然是他!

***

“夕兒啊,你可知道什麽樣的男人才值得你委身相許麽?”風華正茂的藍締對著一臉嬌笑的林夕,眉眼深沉的問著。

那孩子卻回答的清脆響亮:“定是要像樂飛哥哥那樣!”

“嗬嗬,夕兒還是個小孩子啊,你記住。男人是絕對不可輕易相信托付的,隻待找到一個肯為你生,為你死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良人。夕兒你可要記得姑姑的話。”

***

藍締姑姑說過的,這句話是藍締姑姑說過的,喬言一雙畫眉鳥般妖嬈的眼眸裏驀地湧上無奈和深深的痛楚:老天,你在和我開什麽玩笑?姑姑口裏唯一做到的人,竟然是,竟然是小印子!

小印子關切的目光注視著她,瞧她呆呆的看著自己,嘴角勾起笑:“不礙緊,隻是皮肉傷。”

原來他以為喬言那深邃的目光是在擔心他的傷勢,而她也確實是在擔心,她擔憂的朝四旁看去,隻見那四個侍衛也有兩個,掛了彩。

暗暗歎了一口氣,對著那張邪魅的容顏說:“西麵的攻勢最弱。”

小印子點點頭,身形一轉,下一刻騰空而起,帶起地上的無數斷枝箭杆,像長了眼睛似的,一起向西麵的山坳擲去。

他騰身的瞬間,似乎聽見了懷裏有人在低低的歎息,似是吟唱著剛才未完的山野小曲兒。聲音之小,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錯將身邊的風聲,當做了喬言在說話。

西麵,果然,有人倒下的聲響,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接著風飄了過來,喬言微微皺眉,依舊窩在小印子的懷裏,手臂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後背,一摸,濡.濕一片,黏糊糊,不用問定是剛才的箭傷了。

偷眼看了看那四個人,也是**著白花花的羽箭,奮力抗爭,這五人之中,隻有小印子武功最好,若他也失血過多的話……這樣下去,她們就危險了。

喬言捏緊手裏的半根箭杆,撫摸著箭尾的字,蒼涼一歎:“一定要我死在這裏,你才甘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