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亦真亦幻

秦升的速度不慢,轉身更是閃電一般,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追上這聲音的飄忽。

如鬼如魅,行蹤不定。秦升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未知,是最大的敵人。

“公子,不要緊張。”那聲音道,“奴家不過是仰慕公子一表人才,故而不經您同意,便請了上來。”

隨著這話語的流轉,黑暗瞬間褪去,嚴寒也被溫暖驅逐,整個環境忽然敞亮了。

秦升四周看著,古色古香,檀木梁柱,這是一間寬敞的大屋,屋內鋪設木地板,綾羅做帳,輕紗掩窗,窗明幾淨。

一盞盞銅燈懸吊在屋頂,將這裏照的如同白晝。一個溫婉可人的年輕女子,正穿著一襲白紗裙,笑盈盈地站在門口,美眸柔情似水,深情款款地看著秦升。

那眼神,看一眼心便醉了。就連秦升這樣的見識,看一眼,也覺得心馳神**,一股異樣感覺自心底生成。

“不好。”他心裏知道,這女子無論是什麽,總歸是敵人,並且具有魅惑人心的能力,絕不能看她的眼睛。

然而,讓一個身心正常的男子不去看這樣一個女子,簡直是在油鍋裏煎熬。饒是秦升如此堅強心智,也是一次次忍不住抬起頭。

“咯咯,公子不必勉強自己,奴家,今晚就是您的人啦。”女子媚媚一笑,聲音更是能讓秦升全身骨頭都融化掉。

經過人事的秦升,當然明白那意味著什麽。而眼前這女子,不但容貌美麗,身態更是豐腴可人,勾得人內心躁動,無法自已。任何一個男人,都想今晚擁有她。

“嗬嗬,是麽?”秦升沉默片刻,冷笑道,“本來我還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但現在,我知道你們是什麽了。”

他心神一動,精神力流轉,一股股溫和的光芒從泥丸宮迸發,將他全身籠罩起來。這一刹那,秦升的心幹淨了,身體也冷靜下來。此時外界縱使對他有天大**,也無法撼動其心智。

而秦升更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擊潰她,找出其他丟失的人。就算找不到,也要杜絕再發生此類的事。

“公子,何必如此自絕?人生在世,惶惶不過幾十載,活也要活的順應本心,死了才不會空留遺憾。”那女子一愣,顯然沒料到秦升會這麽難以應付,不過她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顯然對此早有準備,“再者,就算奴家不合您意,這裏也總有合乎您心意的人。”

“嗬嗬。”秦升冷笑,他右手忽然拔出背後的刀,金絲盤龍刀在魔力浸潤下,散發著黑金色光芒,霎那間屋內的燈光黯淡下來,所有的光澤,都被它奪走。

那女子見刀出鞘,嚇得花容失色,仿佛一個不懂得修煉的普通女孩,一步步後退,被門檻絆倒,跌坐在地。

秦升沒有絲毫猶豫,刀光一閃,那女子慘叫一聲,倒地身亡。這斬殺,似乎很輕鬆,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而那原本花容月貌的鮮活女孩,就這樣殞命刀下,讓人痛惜。

秦升跟著跨步出去,發現自己所在的屋子,乃是一個雅淡的庭院,沒有假山沒有樓閣,隻有檀木大屋,簡單、古樸,卻不失雅靜。

這時,庭院遠處一個老嫗,看到這一幕,尖叫一聲撲過來,抱著那死去的女子艾艾哭泣:“女兒啊,你怎麽這麽命苦?就這麽死了,讓你爹和娘往後靠誰去?”

此時,秦升心頭忽然覺得陣痛,殺死了別人的子女,讓孤苦老人老來無依,自己簡直是罪大惡極。然而很快他又意識到,這一切,也不過是那妖獸的魅惑之術罷了。

秦升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進入對方為自己編織的夢境。什麽時候進入的?秦升自己居然也說不清,隻是意識到,這裏的妖獸控製心神的技藝的確精妙。

秦升試圖走出這夢境,然而四周環境栩栩如生,毫無破綻。耳畔老婦人的淒慘哭聲如此真切,讓人心碎。眼前那女孩,身下一片血泊,如此的刺目。秦升漸漸竟有一種罪惡感生成,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你!枉我女兒一心一意為你,還為你找到你的娘親,你竟然如此薄情寡義,你對得住我女兒嗎?我跟你拚了!”又一個老頭子忽然冒出來,手裏拿著一根扁擔。他蒼老的身軀踉踉蹌蹌衝到秦升跟前,一扁擔狠狠砸了下來。

他的話語,刺中秦升心底最深處,娘親,對他來說是多麽陌生又渴望的詞匯。

扁擔砸下,秦升沒有躲閃,下意識的抬起手臂抵擋一下,那老頭吃不住這反彈力,一下子仰倒,後腦磕在石頭上,居然也死了。

原本失去女兒就很痛苦的老嫗,瞬間又失去老伴,頓時嚎啕一聲,撲到秦升刀口上:“你把我也殺了吧!”

秦升急忙抽刀,可為時已晚,那老嫗身體貫穿了金絲盤龍刀,人整個掛在刀鋒上,也是口吐鮮血,瞬間死了。

一下子一家三口無辜死在自己手裏,秦升心裏有一種崩潰的感覺。他並不是第一天出道的黃毛小子,手上也染了不少鮮血。可那些都是該死之人,沒有半個老弱婦孺。

秦升有些痛苦的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心思完全亂了。四周起了寒風,樹椏在寒風中發出蕭瑟的聲音,這聲音鑽入秦升耳朵,仿佛冤魂在厲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升痛苦地喃喃自語,可冤魂已死,誰還能挽回?

忽然,一隻溫柔的手掌落在他肩膀上,輕輕撫摸了兩下:“孩子,沒事的,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一個近來時時會出現在他夢境中的聲音,如真如幻的出現在耳畔。

秦升心裏一驚,趕忙抬起頭。溫婉、端莊,一個美婦人。她那雙眼睛,飽含愛意,那是母親對孩子無端的寵愛以及毫無理智可言的包容。

秦升淚流滿麵,雖然從不曾真正見到她,但此時此刻,此眉此眼,根本就是夢裏的人啊!

婦人將他緊緊攬進懷裏,兩母子相擁而泣。他們哭得酣暢淋漓,把十九年的分別和牽掛之痛,都融化在這淚裏了。

母親的懷抱,如此溫暖,秦升貪婪地享受著。盡管這些年父親也非常疼愛他,但對於一個兒子來說,母親永遠都是不可替代的。他緊緊抱著母親,哭得一塌糊塗。

良久,兩母子才結束這痛哭,兩個人分開,婦人捧起秦升的臉龐,慈愛的看著:“孩子,原來你長得如此像你的父親。”

“父親說我長的像您。”秦升擦去淚水,有些羞澀地說。

婦人手指拂過他的額角,看到那個傷痕,心痛如絞,淚水漣漣:“孩子,你這些年受苦了。”

“男子漢大丈夫,吃苦是應該的。”秦升道,這是秦世兵對他一直以來的教誨,不懼怕苦和累。

“嗬嗬,現在娘來了,以後你都不需要吃苦了。誰若要我兒子吃苦受累,我便不饒了他。”婦人疼愛地說,她的手滑落到秦升身邊的刀上,“這刀,便丟了吧。”

秦升心裏一震:“為什麽?”

“娘要帶你去一個沒有殺戮,沒有爭鬥的地方,給你娶妻生子,從此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在一起,豈不是好?”

“可是爹呢?”

“娘會把他也接來,共享天倫。”

秦升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