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來到戰俘營(下)

對曾兵來說,當兵兩年,卻從來沒有離開過這些日夜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兄弟。他們的離去讓曾兵非常的傷心。可曾兵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既然選擇了這一條通往顛峰之路,那麽就得遵守這路上的規則,這就跟遵守紀律是一樣的道理。所以曾兵隻期望鄭明他們回到炮團後會生活得很好。當然曾兵也明白,也許明天自己就是下一個被淘汰出去的人。

在這個“戰俘營”裏,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兵了。換了一套野戰作訓服,摘下了帽徽、領花、肩章,配帶上了一個數字250。曾兵想想也感到好笑,這也許是種巧合吧。來的時候是250,他開始了新的生活。而現在這個250呢?難道會是結束?曾兵也不知道。隻知道在這裏生活得很壓抑,許多習慣都改了過來。比如不許行舉手禮,開飯不唱歌等,都讓曾兵感覺到壓抑。更讓曾兵無法忍受的是這些老特們對自己這幫“生瓜”沒有一絲一毫的象普通連隊那樣老兵對新兵的關愛,有的僅是瘋狂的折騰你。套用段德輝的話:“受不了?走就是了!”

可去哪呢?回炮團?曾兵想起臨走前主任請大家吃大餐,為的是慶祝大家跨上了一個更高的境界。可現實呢?曾兵覺得回去對不起主任,對不起團長老大,對不起很多人。因為他們給自己的期望很高了,雖然不一定全是自己的。可自己要真被淘汰回去了,自己心裏過不去。因為曾兵知道,自己身上有的不光是自己的一切,他還有炮團的榮譽。他曾兵,是代表火炮團出來的人。火炮團的人就向打出去的炮彈,做事情回退縮嗎?所以曾兵再難受,做的隻能是堅持。可堅持得下來嗎?就連樂觀如班長,已經沒有了嘹亮的歌聲,有的隻是疲憊的低歎。

在這裏做每一件事情都麵臨著被淘汰。在這種高壓下,班長帶領著大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被淘汰。跑10000米,後麵多少個會被淘汰。做俯臥撐,最後做完2000個的被淘汰......班長有一次也快堅持不住了,他要照顧的人太多了。一次武裝泅渡就讓他的精力耗費得幹幹淨淨。班長遊不動了,不想遊了。但他一直催著自己的士兵向前遊,自己卻浮在水麵上等待著被淘汰。這時候一支槍伸了過來,有人對他說:“遊不動我帶你。”班長看著拿著槍的何雲濤,什麽話也不說,象魚一樣的去追自己的兵們。正如段德輝說的:“在這裏,我不是讓你們來鍛煉身體的。我是在垃圾堆裏找一個象點蘿卜樣的大生瓜的。”

這種生活,讓曾兵每天都在想自己的炮團,自己的公勤隊。曾兵明白點什麽一樣,可想抓卻再也抓不住了。就連班長以前每天鼓吹的當兵兩大樂事,吃飯和睡覺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飯沒有一頓是夠量的,覺沒有一頓是睡飽了的。覺也好說了,不就是半夜吵醒不讓你睡個好覺,讓你保持時刻的警惕嗎?曾兵學會了怎麽調整自己的精神狀態。可吃飯呢?隻見老特們抬著口大蒸籠往操場上一放,隻說了句:“搶吧!每人手裏的饅頭必須在一分鍾之內吃完,吃不完的,私自夾帶饅頭的,馬上淘汰。現在隻剩55秒。”

籠屜裏的饅頭肯定是遠遠少於在場的人數的。這就是一頓飯了。吃不著的人,下次肯定增加了被淘汰的幾率。不過曾兵得感謝班長。因為是班長讓他們至少吃了幾個熱饅頭。因為班長在衝去搶饅頭的路上就分配好了搶湯的人。在班長眼裏,湯比饅頭重要。因為班長的解釋是湯裏有鹽。當然,就著湯吃饅頭比那些幹咽饅頭的人速度要快。但越來越離譜的訓練和生活也讓班長對大家說:“以後可能你們自己靠自己的時間比較多了。”看著餐桌上的生牛肉,曾兵還沒放到嘴裏,聞著那味兒就開始反起了胃。但曾兵也隻能學著班長的樣子一口一口的嚼著吃了。不吃,也是會被淘汰的。曾兵現在希望被淘汰,也害怕被淘汰。

在老特這裏的生活,好象隻剩下了淘汰二字。適者生存的法則在這裏得到了很好的體現。老特們對這些新來集訓的人沒有表示過一絲的戰友之情。有的僅僅是讓你服從,服從。不管你做得到還是做不到。曾兵覺得如果這就是老特這個部隊的生活、訓練環境的話,那麽曾兵覺得自己還是早點被淘汰的好。因為曾兵覺得生活在這裏的士兵一定是不幸的。

班長也有受不了的神情出現再了臉上,班長的話是越來越少。可下一次的訓練卻讓班長倍受打擊。

曾兵他們好不容易盼到了洗澡的時間。可是剛把肥皂抹了一半,緊急集合的哨音竟然在澡堂子裏響了起來。這是什麽概念?在一片瘋狂的大罵聲中,一群白花花的人連肥皂泡子都來不急擦,邊跑邊穿衣服邊叫罵,然後迅速的到場上集合。卻見段德輝一臉壞笑的站在那看著自己一手造成的傑作,很是滿意。曾兵他們不由的暗恨,這幫老特基本是把他們這一群參加集訓的人當成玩具,當成一種娛樂的消遣在玩。

就聽段德輝說道:“不錯不錯。哎呀,就是要在任何條件下都拉得動帶得出。好,好,好!都不錯。現在跑吧!我們去越野。看見對麵那山頂了嗎?那裏有一麵紅旗。你們的目標就是那一麵紅旗。到了之後就用手摸一下旗竿。現在讓我們最後去享受下這無邊的春意,讓我看看你們這三流部隊出來的兵是個啥鳥樣。再加一句,你們可以上後麵的救護車,或者等著當最後十名,被淘汰。”

有辦法嗎?沒辦法。按段德輝的說法,曾兵他們現在就是“戰俘營”裏的戰俘,而他段德輝就是曾兵他們的敵人。你見過對敵人會手下留情的嗎?你見過戰俘反抗會有好結果嗎?所以,曾兵他們就必須忍受段德輝對他們的消遣,還不能吭氣。當然你可以選擇離開。可會有人選擇離開嗎?曾兵不會,別的人當然也不會。所以大家隻能背上自己的負重,跑。

誰都不想落在最後,因為落在最後的人是會被淘汰的。曾兵也毫不懷疑會有打退堂鼓的人故意跑在後麵等著被淘汰。但那樣段德輝也毫不猶豫的會把那些人淘汰幹淨。曾兵他們在前麵跑著,那些老特在後麵跟著。按以往的習慣,曾兵知道,凡是落在這些老特後麵的人,基本都是被淘汰的。你千萬不要認為段德輝說淘汰十個,那就是淘汰十個,按段德輝的說法是:“戰場上你哪隻眼睛能看見有子彈向你飛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每一次練習你們都給我拚下去。”

拚下去,誰都會。可班長告訴曾兵,這得講戰法。你拚完了這次,馬上跟著又來讓你拚了。你能拚多少回?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合理的分配你的體力和精力,所以曾兵他們每次都會跑在最中間,不上也不下。可這次不同了。

大家都跑得比較慢,曾兵估計是大家都有點生氣,渾身濕濕的跑著,滿身的滑膩是什麽感覺?不爽,很不爽。心中憋著無數的鬼火,曾兵跟著隊伍跑啊跑啊!爬上了一座上山的小路,那腳底滑滑的感覺更不爽了。好不容易跑到了半山腰,突然聽見“哎呀”一聲,一個人順著山坡就滾了下去。然後一個人影大叫一聲:“小心。”然後跟著那人影就往下滑。

曾兵聽出來了,叫“小心”的聲音是班長的,而滾落下去的那人呢?曾兵也來不急多想,既然班長都跟下去了,那肯定應該是班裏的人了。因為曾兵也聽出來了,那“哎呀”一聲,是謝班副叫的。

曾兵跟著班長滑到了謝班副的麵前,就見謝班副喉嚨裏發出“恩恩”的聲音,抱著腳在地上滾,喉嚨裏不斷的吸著冷氣。班長急了,跑過去問道:“咋樣了?崴了還是摔了?”

謝班副咬著牙回答道:“崴了。沒事情,你不用管我。快跑。”

班長惡惡的說道:“跑個屁啊!要跑一起跑。”

謝班副強打一副笑臉,露牙一笑。說道:“去吧!你知道我當初沒來是覺得自己老了,跟不上節奏。這來是因為你要來,我得跟著你走。說實話,你新兵時候受的那些苦,我一直覺得是我欠你的。現在,你能進老特有自己的天地就行了,別管我了。我這受傷回去也算可以交差啦!沒什麽的。”

班長說道:“屁,你欠個鳥啊?當兵會不苦?你這就認了?”

謝班副說道:“不認還能咋的?腳都崴了,我自己認個名額出來,不就少淘汰一個人嗎?你們也就少了份風險。”

這時侯幾個跟在屁股後麵的老特和抬著擔架的兩個衛生員也順著坡滑了下來,跑過去要扶謝班副。結果全被班長給推開了。班長對謝班副說道:“你要倒下也不能在這倒下吧?我可記得我當初五公裏跑不下來,你狗日的可說的是咱炮團可沒中途退縮的兵。”

謝班副沉默了一下,說道:“帶上我,你們全都會被淘汰。”

班長說道:“是你帶我們。”

謝班副想想說道:“算了吧,現在你們是咱炮團的希望。炮團新的榮譽都等著你們去創造。而我,已經沒機會了。”

這時兩個救護兵又上前去準備抬走謝班副,結果一個挨了班長一腳。他們胸前的那個大腳印不由得又讓曾兵想起了魏國胸前印著的班長的大腳印。而班長揍完了別人,還嗬斥著別人走開。然後班長提起謝班副的衣領,照著謝班副就是狠狠的一耳瓜子。“啪”的一聲,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蒙了。班長惡狠狠的說道:“老子當班長這麽久了,你狗日的就從沒叫過我班長。人都要走了,你不叫聲來聽聽?”

一聽這話,謝班副眼睛放光,死盯著班長說道:“讓我叫你班長?下輩子吧!你奶奶的還不配。我才是你班長。”

“啪”反手班長照著謝班副的臉,又是一耳瓜子。然後指著圍攏來的老特們說道:“你是我班長?那你告訴我,他們是什麽人?敵人。對,他們是我們的敵人。難道我的班長就是教他的兵如何在敵人麵前退縮的嗎?讓他們看著我說,你看你的班長,連個簡單的任務都完不成,連點痛都堅持不下去,你們這些炮團出來的人連三流部隊都算不上。”

謝班副沒說話了,班長又說道:“從我第一天進部隊,你就教我要堅持,當一個兵最可貴的就是堅持。你想上救護車,可以。你想回炮團,可以。但你不能讓這幫臭蟲說我們炮團是三流部隊。你看看,你看看他們,他們每天變著法兒的折磨我們,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讓我們自己退縮,為的就是讓我們堅持不下去。你難道這麽輕易的就想讓他們達到目的嗎?難道我們在敵人的麵前就是這樣一個表現?班長,回去之前,讓我們堅持走完最後一條戰鬥的道路好嗎?班長,如果現在你是班長,而倒下的這個人是我,你又會怎麽做?”

謝班副拉著班長,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說道:“誰說我堅持不下去啦?我隻是想家想炮團了。龔天生,走,讓老子最後再教教你怎麽當一個好班長。以身作則,你狗日的這方麵還差得遠了,別扶我。”

但謝班副還是沒能推開班長,因為班長說道:“你不光是我的班長,你還是我的戰友,我的兄弟。班長記得那歌嗎?”

謝班副哈哈一笑,在班長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著。大聲說道:“怎麽會不記得,你狗日的每次都是把那兩首歌連在一起唱。你竟然還說你這樣唱是因為你能創造,你個狗屁的小破孩。唱,今天我跟你一起唱。我起頭。還記得那年報名參軍嗎?唱。”

“還記得那年報名參軍嗎?還記得第一次穿上軍裝嗎?

還記得營房前的那棵樹嗎?還記得愛訓人的排長嗎?

還記得我們一起巡邏嗎?還記得那次抗洪搶險嗎?

還記得炊事班的飯菜香嗎?還記得慶功會的鑼鼓嗎?

我們曾經一起訓練,也曾經一起摸爬滾打。

我們一起翻山越嶺,也曾經一夜行軍百裏。

我們曾經一起喝醉,也曾經一起談天說地。

我們曾經夢想當將軍,也曾經宣誓向雷鋒學習。

戰友啊戰友,戰友啊戰友,還得得我們最愛唱的那支歌嗎?

今天啊再讓我們一起高聲唱: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你來自邊疆他來自內地,我們都是人民的子弟。戰友戰友,這親切的稱呼這崇高的友誼,把我們結成一個鋼鐵集體,鋼鐵集體......”

聽著這兩個班長級別的小兵唱著歌,邊唱邊跑。跑得好象是那麽的愉快,那麽的輕鬆。好象這世界就隻剩下了這一正一副兩大奇怪的班長一樣。曾兵他們幾個的心被狠狠的觸動了一下。忍不住了,實在忍不住了。曾兵他們跑去,拿下了他們兩人身上的負重,幫忙攙扶著謝班副,大搖大擺的和他們高唱著戰歌一起前進著。

而曾兵他們沒有注意到,所有的老特都集中在了班長他們的身手默默的走著。而那天,謝班副去了醫院,然後返回了炮團。不是被淘汰的,而是因傷退回。而那天除了謝班副,整個集訓隊沒有走一個人。!~!或者直接百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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