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色**

天空,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仿佛和每個悲傷劇情的場景都差不多,雨,就像人的眼淚一樣,好像跟人的心情差不多,那麽失落,那麽累。

雨,將燒了一夜的大火,徹底澆滅。

張小沙呆滯的眼神,看著已然化成灰的房子,腳步,一點一點的向那邊移動。

“火滅了,你是不是該出來了。”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張小沙的聲音有著一股壓抑的顫抖,“你是不是在氣我在外麵淋雨?不聽你的話回去等你?我下次一定會好好聽話的好不好?”

莫天炎站在原地,就那麽看著那個自言自語的女人,一身落寞的慢慢的走向了廢墟。

他應該高興,因為他的競爭對手終於沒了,張小沙,他有更大的可能可以爭取的到了。

隻是現在看到這樣的她,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他心疼她,打心眼兒裏心疼。

這種表情,這種情緒,不適合那個時而冷酷時而開懷大笑的她。

死寂,張小沙的周身,都透露出一股絕望的死寂,好像靈魂,都已經不在存在了一樣。

“老公,是不是有些東西把你壓住了,所以你才沒辦法立刻出來?”張小沙嘴角扯起一抹笑,隻是那眼神,還是空洞的,張小沙用手,一點點的挖著被燒成廢墟的房子,“喂,其實我也是很膽小的,你難道不知道嘛?你要是再不出來,我該害怕了哦,到時候我要是不理你了,你可不要怪我!”

一邊挖著,張小沙一邊說著。

有些木頭,甚至還沒有涼透,泛著淡淡的火星,將張小沙的手燙掉了一層皮。

隻是,她真的好像一隻失去了靈魂的布娃娃,隻知道重複著這一個動作。

腿上挨得兩槍,直到現在都沒有將傷口處理。

而張小沙,卻早已經麻木了。

那顆虛無縹緲的希望,還在不斷的告訴她,這裏麵,還有著她最愛的男人還沒有出來,他還活著,她要在努力一點,挖開這裏,把他救出來。

那些人,沒有一個可靠的,他們才不會幫她救他,所以,她還是靠自己的好。

原本白淨的十根手指,現在早已經變得慘不忍睹,讓人不忍直視。

隻是張小沙還是這樣呆呆的挖著,一點一點的挖著。

天邊,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魚肚白,莫天炎就這麽看著,絲絲的水霧,將張小沙的身形勾勒的模模糊糊的。

好像一碰,她就會消失一樣。

他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大的毅力,才會像她現在這樣,即便受了那麽重的傷,即便兩天兩夜都沒有睡過覺,即便身體還沒有恢複完全,即便她現在還生著病發著燒,可是她就是硬生生的堅挺了這麽長時間,沒有倒下。

可見,沈非凡在她的心裏有多重要。

苦笑了兩聲,莫天炎在想,要是在那裏麵的是他,她是不是也會像現在這樣,為他流兩滴眼淚?

哪怕隻是稍微,一點點的難過一下,他想必也會非常滿足的吧。

昨天晚上,哪怕他再稍稍跑快一點,替她擋子彈的,可能就是他了。

可是沈非凡確實是衝在了他的前麵,讓他哪怕擁有她一點小愧疚的權利都不給。

“老大,你在幹嘛!”一個聲音,由遠及近,跑了過來,聲音透著驚訝,也有不可思議,“你受傷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張小沙愣愣的抬起了頭,在看到麵前的人的時候,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徐大超,快點來幫忙,沈非凡還在裏麵。”張小沙的表情,是看到徐大超後的開心高興,但是,那臉上的笑,卻一點都沒有達到眼底,“孫培,還有你,快來幫忙。”

“老大,你先處理一下你自己傷口行嗎?這裏交給我們這些人就行了。”徐大超第一次看到張小沙的這個樣子。

不可否認,相較於那個好像永遠都不會倒下的張小沙來說,現在張小沙這個模樣,他實在是沒有辦法畫上對等號。

原來那個老大,像是個男人一樣,是一顆韌性的小草,不管怎麽打擊,不管怎樣受苦受傷,總會是越挫越勇,從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

徐大超想不出來用什麽樣的詞來形容,她隻知道,她現在很脆弱,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女人罷了。

“沈非凡還在裏麵,他肯定出來第一個就想看到我,我怎麽能走呢?”說完,再次轉過身,不再理徐大超,自己一點一點挖著那堆廢墟。

“老大!”徐大超上前要拉起張小沙。

卻不料剛一碰到她,她就好像變成了一隻渾身長滿倒刺的刺蝟一樣,冷冷的瞪著徐大超。

好像就是在看著自己的敵人一樣。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啊。

好像一隻受傷的孤狼,防備著身邊所有的人。

“徐大超,如果你不幫忙,就給我滾一邊兒去!”

張小沙的一句話,讓徐大超心裏一驚,渾身一顫。

他怎麽忘了,老大從來都不是像表麵上大大咧咧的女人,她的性子,比一般人要冷冽的多。

隻是,她現在這個模樣,實在是不可能承受得住。

在這樣下去,非得出事不行。

要是首長真的還活著的話,一定不想看到張小沙這樣自己折磨自己。

“老大,你為什麽非得這麽折磨自己?”徐大超歎了口氣,索性蹲了下來,跟張小沙一起挖。

張小沙沒有回答徐大超這句話,繼續進行著手中的動作。

為什麽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嗎?

她算是折磨自己嗎?

沈非凡從來都不忍心看她受傷,他會保護她的。

要是折磨自己能讓沈非凡看到,他一定會心疼的,心疼,就一定會舍不得。

說不定,他現在就藏在一個角落裏,一會兒就會蹦出來抱起她對她說,“對不起,是我不好,跟你開玩笑開的有點過,讓你受傷了。”

對,一定就是這樣。

她就是要讓沈非凡心疼。

沈非凡,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不要嚇我了好不好?我害怕,真的好害怕。

那邊的莫天炎再也看不下去了。

那麽重的傷,再加上淋了雨,傷口很容易惡化。

更何況她還發著燒,腦袋現在肯定是不清醒的。

萬一真的破傷風或者出現別的什麽狀況,劃不來。

莫天炎大踏步走過去,在張小沙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背刀砍在了她的後頸上。

莫天炎伸手接住了張小沙倒下的身體。

“我先送她去醫院,這裏交給你們了。”莫天炎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徐大超,“記住,即便沈非凡真死了,也一定要找到屍體,小心一點整理這一片廢墟。”

徐大超點了點頭,“謝謝你。”

徐大超並不知道麵前的人是多年前的飛鷹,隻是麵前的這個人這樣做,也算是幫了老大。

她這樣精神壓力這麽大,又不肯休息,這應該算是對她最好的。

好好休息一下,對她的身體也有好處。

隻是……

在看向麵前的廢墟的時候,即便是徐大超,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這樣一幅淒慘的樣子,怎麽還會有生還的可能?

但凡有一絲的可能,他都不可能放棄。

他們天蠍部隊的首長,不可能這麽簡簡單單的就死掉的。

“兄弟們,首長一定還活著,我們要安安全全把她帶到老大麵前,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整齊劃一的話,在這方寂靜的天空中,顯得格外有氣勢。

這是大家的一個承諾,不管怎樣,一定要將沈非凡,為張小沙帶回去。

沈非凡雖然在四年前,就已經退了伍,但是天蠍特種部隊是由沈非凡一手帶起來的,後來由徐大超接任了沈非凡的工作,可是這些人在心裏麵,卻還是一直認為沈非凡是自己的首長。

兄弟上下一條心,這是他們處事的作風。

更像是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追隨將軍的兵,在任何時間,任何條件下都不會變。

這邊,一群人在一刻不停的尋找著沈非凡的屍體,那邊,張小沙也在第一時間被推進了手術室。

即便是閉著眼,張小沙的眉頭,也一刻都沒有舒展開。

當沈笑笑從莫天炎的口中聽到事情大致的經過的時候,沈笑笑整個人都石化在了那裏,怎麽都不相信莫天炎口中說的話是真的。

而在看到張小沙的時候,她也多少有了些相信。

那些血,那些子彈,那樣狼狽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作假的。

更何況,現在張小沙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沈非凡卻沒有來,而是被一個別的男人送來的醫院,莫天炎話中的真實性,就更大了。

“你是說,小凡他……”

“為了救她,在北郊海灘那裏燒死了。”莫天炎再次開口回答了沈笑笑的話,“而且那個屋裏麵,有烈性炸藥,更何況,孤狼那樣的人,是不可能讓沈非凡活著出來的。”

莫天炎說的話,句句在理,讓沈笑笑不得不信。

真的死了?

沈笑笑直接癱坐在地上,盯著手術室晾著的燈,實在是不想相信這個事實。

隻是,她還是祈禱,張小沙,能平平安安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