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講戲
17講戲
陳飛和林向東、以及張雨荷和夏梓琪一番討論，很快就敲定了接下來的合作方案。
首先是陳飛要增加一些夏梓琪在《炊事班的故事》裏的鏡頭。
夏梓琪在劇裏的定位是一個女飛，並不是炊事班的成員，隻是時不時來炊事班露一下麵，而且她是炊事班幾個炊事兵的女神，所以想要增加她的鏡頭數量非常簡單，還不影響整個劇情的結構和走向。
其次，陳飛和夏梓琪一起拍空軍的征兵宣傳片《咱當兵的人》，影片依然由陳飛執導。
再次，《炊事班的故事》的片尾曲，用《咱當兵的人》這首歌，但會拍一些炊事班的主創參加軍事訓練的片段以作配合，以便讓觀眾對軍營能有一定的幻想和期待。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活動。
敲定了合作細節後，陳飛的工作就更加忙碌了，所以第二天一早，他抓緊時間把他剩下的鏡頭都拍了。
他的演技自不用說，沒有一次NG，全是一次通過，與他搭戲的那些演員在他的影響下，也是次次超常發揮，大多也是一次就過，最多也就兩次，所以整個流程非常快。
這一天的中午時分，大家加了一個班，然後就把陳飛的鏡頭全都搞定了。
當然，這才是第一季，一共十三集，而且總的說來，陳飛的鏡頭數量也不算非常多，所以才會這麽快。
這一天的下午，兩點三十，拍攝繼續。
主要工作由執行導演負責，陳飛坐在一邊，偶爾看看，遇到問題了才出手解決一下，其他時間他都坐在一邊忙著他的事情。
他的主要任務是抓緊時間寫出《咱當兵的人》的征兵宣傳片劇本。
他腦海裏的征兵宣傳片非常多，我軍的，外軍的，但具體以哪一個為藍本最為合適，他得好好想一想。
另外，他還得抓緊時間把《炊事班的故事》的第二季和第三季的劇本寫出來。
他專心地寫著。
不知什麽時候，他忽然聽得執行導演的聲音大了起來，似乎還帶著幾分怒意。
“停！停！停！”執行導演惱火地叫著，似乎想噴人但又強行忍著。
陳飛放下筆，扭頭朝那邊看了看。
此時，劇組剛好拍到第一集的中間部分，也就是炊事班的班長胖烘和班副老高在在宿舍交流的這一幕。
“全體休息十分鍾，範老師，你也調整一下。”執行導演盡量壓著火氣、盡量心平氣和地說。
“林導，對不起。”範斌道歉。
“沒事，誰都有困難的時候，你調整一下就好。”林聰安慰。
範斌點了點頭，隨後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蹲了下來。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沒臉見人了。
同時，心中也難過到了極點。
他並不是一個喜劇演員，也沒演過喜劇，不過，自接了陳飛這個戲後，他就開始學習關於喜劇的知識，漸漸的就從一個門外漢成為了一個小白。
昨天和今早的拍攝，十分順利，他沒有一次NG，之後他也去監視器看了看自己的表演，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陳飛導演，都很滿意，於是，他一下就有了信心了。
所以今天這一個中午，他都沒怎麽休息，全部用在了琢磨下午的戲份上。
要怎麽才能增加喜劇效果，台詞應該怎麽說，動作應該怎麽做，表演的時候，眼睛要往哪邊看，要怎麽看，他都想了又想。
而且他還一邊對照喜劇的相關理論一邊設計。
原本以為今天下午一定贏得滿堂喝彩，可是哪兒知道，第一場戲就NG了十多次！
難道我真的不適合演喜劇嗎？
難道昨天和今天早上的表現都隻是靈光一現，其實並不代表我能演喜劇？
難道我這一輩子，都隻能演麵無表情的鐵血軍人？
他捂著臉，忽然沮喪到了極點！
悲觀至極。
此時。
陳飛站起，朝範斌走去。
“怎麽回事？”他問。
“陳導，是我的錯！”範斌一見陳飛走了過來，急忙站起，搶先認錯。
“剛才這一場戲，我怎麽演都找不到狀態，已經NG了十五次了。”範斌羞愧地說。
NG十五次了？
這麽多？
陳飛也是一愣。
範斌的演技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之前沒有演過喜劇，不過被他一番調-教後，進步神速。
昨天和今天早上，他和陳飛的配合中，都是一氣嗬成，從來沒有NG過的，可是怎麽才一下午......
這時，執行導演林聰走了過來：“陳導，是這樣的。”
他把範斌存在的問題說了一下。
林聰是一個才工作了五六年的小夥子，在拍電視劇方麵經驗也還算不錯了，當然，單獨執導肯定還不行，但做執行導演的話還是綽綽有餘了。
眼光很毒辣。
所以今天輪到範斌拍戲的時候，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範斌的表現和昨天和今天早上有了很大不同。
不過那種不同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的，他又說不上來，畢竟功力還不到那個地步，隻是覺得不對勁，因此，這一場戲的拍攝連續NG了很多次。
陳飛聽了，想了想，隨後對範斌道：“這樣，老範，你把剛才的過程演一遍給我看看！”
“好的陳導！”範斌急忙點頭。
這一場戲是這樣的：
班長胖烘坐在椅子上埋頭寫著什麽，班副老高端著一個口缸來到班長身旁問：“班長，你找連長談了嗎？”
“談過了。”班長抬起頭說。
“連裏怎麽說的？”老高坐在胖烘一側問。
“我跟連長說推薦你當班長？”
“連長怎麽說？”
“連長說老高不大會做思想工作，喜歡訓斥別人。”
“我可以學嘛。”老高說。
“是，我跟連長也是這麽說的。我說我剛當班長的時候也是做不好，慢慢練練就好了。”
“那連長怎麽說啊？”
“他說既然你現在都練好了，那就繼續幹吧！”
範斌把他之前的表演從頭到尾又演了一遍。
陳飛看到一半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看著。
待得範斌表演完了，陳飛這才拍了拍手，把大家都召集了起來。
他決定給大家講一下怎麽演喜劇的問題。
因為很多演員對這個問題的研究還不是很深入，而陳飛對大家的要求又很高。
另外一個，他和這裏的很多演員並不是隻合作一次，炊事班一共三季，而且拍完了後他還想帶著原班人馬繼續拍下一個電視劇。
而下一個電視劇於他而言，具有更加重要的意義，是決定他能否在電視劇界站穩腳跟的關鍵。
所以，得先把基礎打好，也就是得先把大家調-教好。
“大家注意觀察，我下麵給大家表演一個片段。”
陳飛說完後，走向化妝師，和化妝師簡單交流了一下，化妝師於是用最快的速度給他化了一下妝，很快，一個如人-妖一般的陳飛就出現在了大家麵前。
化妝師很快找了一個鋼管插在了中間的地上，之後，他放了音樂，一首動感的舞曲很快就響了起來。
陳飛於是從後麵扭著妖嬈的舞步走了出來，然後圍繞著那一根鋼管跳了一段妖嬈的鋼管舞。
當大家發現陳飛踩著妖嬈的舞步走出來之際，很多人就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想笑但又不敢笑。
當陳飛跳到激烈之處，尤其是朝大家拋了一個媚眼之際，現場的演員和其他工作人員刹那就都笑得岔了氣，有人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直不起腰。
大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陳飛於是停止了表演，在化妝師的幫助下卸了妝。
當他回來之際，大家看到他的樣子，又忍不住了，全都又笑了起來。
但陳飛從始至終都很嚴肅，一點兒笑意都沒有。
“老範，看出什麽了嗎？”陳飛坐了下來，執行導演連忙把他的水杯遞給了他。
聽了陳飛的話，範斌搖了搖頭：“陳導，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一點了，可是又說不出來。”
陳飛看向了其他人。
其他人都連忙道：“我們也跟老範一樣。”
陳飛喝了一口茶水，這才不疾不徐地道：“喜劇有三個境界，第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個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個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嗯？
大家聽了，都一愣。
反應過來後，有人連忙拿出小本子記了下來。
陳飛繼續道：“老範現在已經摸到第二階段的門了，我們劇組裏的很多人，其實也差不多摸到了，第二境界是什麽意思呢，簡單地說，就是喜劇裏任何一個讓你發笑的片段，其實都沒那麽簡單，他的台詞設計，他的身體語言，都大有深意，老範已經研究到這個階段了。”
“但在這個階段最容易犯的一個錯，就是把簡單問題複雜化。
比如剛才的那一場戲，老範坐到了胖烘的身邊，對吧？
林導為什麽覺得老範的表演有問題呢？
很簡單，因為老範在坐下來的這個過程中老是在思考一個問題，我要怎麽做才能讓觀眾笑起來？我要怎麽做才能讓自己的行為更好笑？所以他無意識地增加了一些內容，是吧老範？”
範斌點頭不跌：“是的陳導，我剛才的確是這樣想的，所以越想做好越發做不好？”
陳飛又喝了一口水，然後環視一圈問：“我剛才跳那個鋼管舞，大家都笑噴了，是吧？”
大家都點頭。
“那我剛才在表演的時候，與老範有什麽不同嗎？”
嗯？
大家眉頭一凝，都愣住了。
過得片刻，範斌第一個反應了過來：“陳導，剛才你跳舞的時候，你就隻是純粹的跳舞，心無旁騖，你非常用心，非常投入，隻是想把那個鋼管舞跳好，並沒有想要怎麽跳才能讓人發笑，也沒有增加一些與跳舞不相關的內容。
但我演老高的時候，心裏想法太多，老想著自己要怎麽去把觀眾逗笑？老想著這兒的這個動作是不是要怎麽變一下形那兒的那個眼神是不是要誇張一些？”
“正解！”陳飛啪的打了一個響指。
“喜劇為什麽會讓觀眾發笑，答案很簡單，在於情節的衝突，在於角色的衝突，在於語言的幽默，並不是你表演時的擠眉弄眼，並不在於你的動作多麽誇張，明白吧？
所以表演的時候你不要想太多，隻需要沉浸在角色裏，按照角色的邏輯認認真真去表演就好了。
換句話說，怎麽讓觀眾發笑，那其實是編劇的事情，而作為演員，你隻需要按照劇本，紮紮實實地把角色演出來，演到位，那就行了。
你演到位了，觀眾自然就會笑了。”
“哦——”
大家聽了陳飛的話，全都恍然大悟，心中一直解不開的那個疙瘩一下打開，一個全新的世界一下來到了眼前。
站在一旁的範斌，也張大了嘴，直接驚呆。
“原來問題在這裏！”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啊！”
“陳導果然牛-逼，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問題所在，不得不服！不得不服啊！”
範斌感慨連連。
而另外一邊的林聰執行導演，心中也十分震撼。
他的心中其實一直是有些不服氣的，憑什麽陳飛就可以當導演他卻隻能幹苦力，他想不通。
隻不過他敢想，卻不敢說，更不敢做而已！
可是現在，他明白了，他與陳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而是天上與地下。
他的水平，隻能看出範斌的表演有問題，可是陳飛，不但一眼看出範斌的表演有問題，而且還能一眼找出症結所在，另外，還能給出正確的解決之道。
這不是一與二的差距，這是一與一萬的差距。
服了！
不得不服！
自己就是不如陳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