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瘸子團長
軍管區司令部，是國/軍專門負責招募集訓新兵的軍事組織，由於連年戰亂，沒人願意當兵，各鄉的保長就按照兵役製度強行抽丁，抓來兵的都是垂頭喪氣的，用繩子栓著一串一串的拉來，這些新兵狗/尾草一樣耷拉著腦袋，就像要上刑場的犯人，毫無戰鬥意誌。
平時，軍管區不是充斥著打罵聲就是死氣沉沉的，但是今天卻很特別，趙誌軒他們剛走到軍管區就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
破舊的灰色圍牆上貼著“抗日救國，匹夫有責，歡迎愛國青年投筆從戎！”的大紅標語，地上散落著爆竹燃放後的紅色紙屑，猶如撒了一地的花瓣，紅豔豔的帶著喜氣。
一群群生機勃勃的年輕人分成幾個方隊，在教官的口令下大聲的喊著口號，走來走去的練習軍姿，這些新兵年齡都很小，大多隻有十六七歲，還是一臉的稚氣。
趙誌軒很高興，這些年輕娃雖然年齡小了點，有的身材甚至很單薄，就像正在抽枝的小樹苗，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根本不符合一個兵的體格要求，但是個個熱血沸騰充滿鬥誌，這是很難得的。
軍管區一位老兵接待了趙誌軒，他歪戴著邋遢的軍帽佝僂著腰，大約三十多歲，瘦的跟幹柴一樣，幹癟的軍裝上麵居然掛著少校軍銜，吊兒郎當的叼著一支煙卷，他瞥了一眼趙誌軒的上校軍銜，敬了一個還算標準的軍禮。
“報告長官，我叫吳知了，外號病貓，負責這裏的新兵招募兵和集訓工作。”
病貓？趙誌軒看了一眼這個連腰都站不直的少校軍官，心想這“病貓”的稱呼還真是名副其實。
他咧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輕視的微笑，但很快一閃而過，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我是上校團長趙誌軒，奉命組建新兵團！”
趙誌軒語氣嚴肅，目光冷峻的看了那個頹廢的少校，多少有些鄙視。
吳知了敏感的意識到長官鄙視的目光中隱藏的深意，立即努力將胸脯一挺，再次敬禮道：“報告長官，我不是大煙鬼！”
“我沒說你是大煙鬼。”趙誌軒鄒起了眉頭，跟在趙誌軒身後的武黑子和許思為也覺得這人有些奇怪。
“長官，我真的不是大煙鬼……一年前在戰場上被小鬼子的子彈擊中了肺部，閻王爺不收我，雖然撿了條命，鬼曉得越來越瘦……所以我得了個病貓的外號。”吳知了嘟囔著，一再強調自己不是大煙鬼，並抱怨說軍管區能打仗的都上了前線，隻有他們這些老弱病殘在軍管區負責訓練新兵。
趙誌軒露出了一絲歉意的微笑，國/軍中的確有部分老兵痞偷吸大煙的情況，如果不是吳知了一再解釋，他還真以為這家夥就是一個吸毒成性的大煙鬼。
他遞上了自己的證件和旅部讓他組建新兵團的手諭，吳知了眯著眼睛仔細看了趙誌軒的證件和旅部的手諭，笑著說：“趙團長，你運氣不錯，軍管區剛剛招募一批新兵，大概有上千人，湊合組建一個新兵團，還沒來得及訓練，走，我帶你去看看。
在吳知了的陪同下，趙誌軒在軍管區轉了一圈，吳知了指著那些些連軍姿都不會站的新兵說，這些新兵都是愛國學生，國難當頭，他們選擇投筆從戎。前幾天他們參加了反內戰遊行，還跟警察幹上了，真有尿性啊！後來他們集體參了軍，嗷嗷叫著要上前線打鬼子，政府還專門為他們放了鞭炮呢！
“原來這些新兵都是愛國學生？”趙誌軒感到有些震驚，怪不得這些新兵蛋子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除了有些懵懂稚嫩之外，還真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鬥誌，和以往的新兵大不相同。
吳知了點了點頭說：“是啊，現在招募新兵很困難了，連年戰亂，鄉下的土地都沒人耕種了，這年頭誰願意當兵啊？要不是這批愛國學生參軍抗日，哪裏能一下招募上千人？”
趙誌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年頭的確不容易招募新兵，因為大家都不願意打內戰，隻能靠強行抽丁，直到抗日戰爭爆發後這種局麵才得到了改善，有不少愛國青年主動參軍，積極參加抗日戰爭，但是這麽多愛國學生集體參軍，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長官，別看這群學生娃年齡小，但是個個都有一腔熱血，都是不怕死的愣娃啊！”吳知了對這批新兵讚賞有加。
趙誌軒看著稚氣未脫的學生兵心裏一熱，這些學生兵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是讀書的年齡，當國家和民族麵臨生死存亡之際，他們熱血沸騰的走向了戰場，也許他們並不知道戰爭的殘酷，但是他們的血是滾燙的，正因為這種無懼無畏的血性，國家才不會滅亡。
趙誌軒感到責任重大，他很清楚，這群學生兵除了一腔熱血之外並無其他優勢，他們不懂任何軍事技能，身體也不強壯，可是他們麵對的將是訓練有素，凶狠殘忍的日本侵略軍！
而自己將要成這支學生兵的新兵團長，帶領這群稚嫩的學生兵走向戰場，這是很殘酷的事情，國家和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這一戰至關重要，黃河防線是中華命脈的最後一道屏障，如果防不住整個國家就完了，哪怕是戰至最後一個人，也絕不可以讓日本鬼子越過黃河，所以他別無選擇，隻是表情冷酷的叼著煙卷，一瘸一瘸的走向了這群學生兵。
學生兵也注意到了這位特殊的長官，既是在教官的訓練下走著正步，也不時回頭張望著這位瘸腿的軍官。
吳知了讓幾位教官把幾支方隊的學生兵集合在一起，然後大聲喊道：“立正，稍息，都給我聽著，今天我們要組建一個新兵團，這位長官就是我們新兵團的團長！”
按照常理，吳知了講完這番話，這些新兵應該拍巴掌歡迎才對，可是事實恰恰相反，吳知了說完這番話後全場頓時靜默無聲，所有的學生兵臉上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接著大家開始麵麵相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啊……怎麽會是個瘸子團長？”
“是啊，他怎麽帶我們打仗啊！”
不知道是哪倆個冒失鬼竟然竟然一不小心嘀咕出聲了。
此言一出，吳知了臉上冒出了冷汗，他偷偷看了一眼趙誌軒，發現他鎮定自若，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倒是他身邊的武黑子和口琴臉色非常難看。
新兵團的長官第一天來巡視新兵，就讓兩個不懂規矩的新兵蛋子冒犯了官威，這讓負責訓練新兵的吳知了感到十分尷尬，因為這批新兵大多是愛國學生，他舍不得打罵，沒想到這些新兵當著長官的麵給他捅了這麽大婁子，他決定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來個下馬威。
“剛才是誰放的臭屁？給老子站出來！”
空曠的教場上響徹著吳知了近乎瘋狂的怒吼，上千名新兵站的筆直，剛才還竊竊私語的新兵們頓時鴉雀無聲，他們麵麵相窺，誰也不敢吱聲，空氣驟然緊張了起來。
吳知了掃視著新兵說，怎麽，你們這群新兵蛋子個個牛氣衝天，現在都啞巴了？連放個臭屁都不敢承認，還怎麽指望你們殺鬼子？一群慫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