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康熙廢除胤礽太子之位的決心是很堅定的。他當日便開始打擊";太子黨";,下旨將索額圖的兩個兒子格爾芬、阿爾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蘇爾特、哈什太、薩爾邦阿等人立行正法，杜默臣、阿進泰等充發盛京。
康熙又指令留京的部分年長皇子趕來隨駕。胤禟是這批皇子之中一人。
在此道聖旨傳來的同時，";八爺黨";的幾位阿哥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他們召開緊急密談。
胤礻我喜道：";八哥，這一天到來的真快啊！";
胤禎陰沉道：";隻是倒了一個太子,太子黨的勢力還有保存,我們要鏟草除根。";
胤禩沉吟片刻,說道：";太子黨主要就是依附太子，黨派的核心是幾位阿哥，太子一倒，他們也難成氣候。不過,十四弟的顧慮也有道理,如果再將幾位阿哥弄垮,確實是徹底沒有了後顧之憂。三哥一向遊離在太子黨勢力之外，四哥和十三弟是關鍵。";
胤禟說道：";四哥怕是不好對付，十三弟比較容易。四哥向來不結交大臣，除去十三弟，剩餘一個四哥，也是孤掌難鳴。";
胤禩讚同胤禟的觀點。胤禎沒有異議。胤礻我從不費心想這些。
幾人接下來的重點策論，是如何利用這次機會算計胤祥。
結合了胤禩、胤禟、胤禎的智慧，他們製定的計策非常成功。九月十六日，康熙回到北京，除了胤礽被看管著，胤祥也被收押了。
胤禛聽聞胤祥被關押到養蜂夾道，相當震驚。事實上，他對於康熙突然下旨廢除胤礽太子之位，已經很驚訝了，但想到平日裏二哥的所作所為，便是默然。可是，十三弟是如何觸怒了皇阿瑪呢？
康熙剛剛回京，非常忙碌，他命令在上駟院旁設氈帷，給胤礽居住，又下旨讓大阿哥胤褆和四阿哥胤禛去看守胤礽。胤禛暫時沒有時間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接連幾天，康熙都在忙著昭告天下廢除太子之事，而胤禛也一直在上駟院日夜看守胤礽。十八日，康熙將胤礽轉而幽禁到鹹安宮，胤禛終於從看守工作中脫出身來。
胤禛一刻都不休息，立即遞牌子求見康熙，康熙也很快準了他的請求。
兩人見麵，看到對方憔悴的神情，都是憐惜不已，又默然不語。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們想要對彼此說的話也太多。
兩人相對而坐，康熙拉著胤禛的手，反複摩挲，很是感歎，";你瘦了。";
";您看起來也不太好，";胤禛接話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聞言，康熙臉色變得更是不好，他冷哼一聲，道：";還能是什麽？那幫孽子！";
胤禛微怔，他也是皇阿瑪的兒子來著……
許是康熙也意識到這點，他忙道：";不是說你！";
胤禛定了定神，對著康熙微微一笑，示意他沒事。胤禛當然心知康熙說的";孽子";是誰，他想好說辭，開口道：";雖然太子二哥一直有些問題，但都這麽些年了，他也沒出太大問題……";
康熙一聽胤禛是在為胤礽說情，就變了臉色，聽到這裏，他猛然打斷胤禛，怒氣衝衝道：";等他出大問題就晚了！";
這倒是……胤禛暗想。不過，";沒出問題，總就不好這麽突然地廢除他……";
";你知道他這次做了什麽？";康熙依然不讓胤禛將話說完整，";他深夜窺視我的寢帳，不止一次！";
胤禛愕然，";您的意思是？";
";哼！";康熙陰沉著臉，";孽子！他等不及了！";
";不會的……";胤禛又鎮定下心緒，";太子二哥是您看著長大的，他是什麽樣子的人，您心裏不清楚嗎？他或許有千般不是，但沒有那樣狠心，做不出那種事情來的……";
";他有什麽做不出來的？！";康熙震怒道，";小十八重病之中，他日日與侍女苟-合，全無半點擔憂！朕當年親征葛爾丹生病，心心念念牽掛他，讓他趕去前線，他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傷心！他調-戲貴人，親近索額圖而不聽朕勸，眼裏心裏哪裏還有朕？！他因為索額圖的死而怨恨朕，還說出當了幾十年的太子，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這種話，他敢說他沒有起過異心？！";
皇阿瑪都自稱";朕";了，胤禛也就默默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
康熙還說個沒完，";這次朕才在布爾哈蘇台行宮，細數完胤礽的罪狀，說要廢他，沒兩天，淩普就帶著士兵趕到了圍場，幸虧朕早有準備，不然，你能保證會發生什麽事情？你知道調集淩普帶兵過去的人是誰嗎？是你的好十三弟，胤祥！";
這則消息對於胤禛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他震驚了，脫口而出，";這不可能！";現在他總算知道十三弟為何會被皇阿瑪關到養蜂夾道了，這個罪名真是很大，尤其還夾雜進廢除太子之事中。
是誰這般算計十三弟，還是在算計太子二哥？胤禛驚訝過後，就是冷靜地思考，腦中各種推測飛速轉動。
而康熙隻是看到胤禛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聽到他毫不猶豫的反駁，康熙的心也沉了下去。
";你就這麽相信他，連我說的也不信？！";
康熙此時心中怒氣爆滿，還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感情，有失落，有傷心，有酸澀，有苦悶，有疲憊……而他的語氣卻是比剛才平靜了太多，好似隻是平常說話一般。
";我不是不信您，";胤禛急著解釋，";我也相信十三弟……";
他的辯解對於康熙而言，沒有絲毫說服力，康熙去到案桌上，找了找，將一張紙條丟給胤禛，";你自己看！";康熙順勢坐回他的禦座，再不跟胤禛坐到一起。
胤禛注意到這個細節，但也沒有多想，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胤禛拿起那張紙條來看，上麵的字跡確實是十三弟的，他仔細分辨了一番，卻發現，沒有看出異樣。而紙條上的內容，不用多說，是誣陷胤祥私自調動軍兵的有力證據。
";十三弟已經當差了好些年，他的字跡不難弄到……";
";嗬，";康熙嘲諷一笑，也不知道他是在笑什麽，或是在笑誰，";你要說，他是被陷害的？";
胤禛神色堅定道，";是！";
康熙繼續掛著諷刺的笑容，";那你說是誰陷害他？";
";可以查。";
";你說可以查？哈哈！";康熙瘋狂大笑起來。
胤禛的心沉到穀底。
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胤禛雖是不太清楚，但會陷害、並且能夠陷害成功胤祥的人，卻是很容易猜。
胤禛說出";可以查";三個字之前，就心裏明白，這件事情怕是不會明著追查。見了皇阿瑪此時的反應，他更是深刻地了解到這一點了，而且推測出，皇阿瑪大概連暗裏查都不會進行。
畢竟隻要有所行動，就會露出形跡，在如今這般風雲變幻的非常時期，若是被有心人尋到痕跡，而加以利用，隻會將現在的政-局攪得更亂，更加不利於皇阿瑪對所有事情的掌控。
隻是，他的十三弟何其無辜，憑什麽為了旁人做錯的事情而要遭受那樣的罪責？
胤禛默然不語，望著康熙的眼神，卻是透露出，希望他可以對胤祥公平些。
康熙狂笑過後，也沉默看著胤禛，他看清了胤禛眼中的不理解，而他的心中也生出對胤禛的不滿：這種時候，禛兒本該是全力支持他的人才對……
康熙不全然相信胤祥會私調兵力，但從胤禛第一時間的反應，他感覺胤禛信任胤祥更甚於信他；如此混亂局麵，他需要考慮的很多，所有可能的危機都要扼殺在搖籃裏，禛兒卻為著胤祥，在向他求公正；他和禛兒的政見多有不合，這一次，是最重大事件，事關國之根本，牽連他的帝位與生命，他和禛兒卻依然看法不同……
";你出去吧。";康熙背對著胤禛，頹然道。他覺得很累，非常累。小十八的夭折，讓他感覺無能為力；胤礽的不成大器，讓他感到莫可奈何；現在連禛兒的感情，也讓他……
康熙不想多想，也暫時不想見胤禛。
胤禛微微怔住，他沒有料想到康熙會趕他走。他們已經在一起多年，他和康熙也不是沒有鬧過矛盾，但這一回，康熙的態度很有些不同。
胤禛有些茫然，他輕輕喚到：";燁……";
康熙身子產生輕微的震動，但是，他仍舊沒有看向胤禛，隻是淡淡吩咐，";你先出去吧。";
胤禛的心驟然發冷，多年前體驗過的冰冷又席卷了他。
胤禛按壓了下心髒，穩住心神，時光已然過去，現在不是當初，他和皇阿瑪的關係不會成為多年前那般。
";我先出去了，就在外麵，您想見我時，再宣我。您保重身體。";
胤禛退出內室，康熙看著門簾，心中百味陳雜，這個孩子到底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