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胤祥問喬小倩李四的行蹤。

";四哥沒說。";喬小倩答道,這個";四哥";是喬小倩對李四的稱謂。李四依然是女扮男裝著,她身邊的人也都一律以男子身份稱呼她。

";但短期內應該不會來京城了。十三爺您不知道四哥離開京城的原因,那時聯係不到您,四爺也忙,三爺將四哥請到他府上去了,回來後,四哥立刻便離開了京城。我隻來得及詢問兩句,好像是四哥得罪三爺了……";

喬小倩踟躕了一下,繼續說道,";不知道十三爺您發覺沒,三爺對四哥有那方麵的意思……我估摸著,那次怕是三爺挑明了,而四哥拒絕了三爺,兩人翻臉了……";

胤祥聽到最後,臉色發黑。平時隻聽說三哥常與李四討論戲曲問題,居然還在打李四的主意?三哥應該還不知道李四的女兒身吧!竟然想著養……胤祥不想想那個詞,更加不願意將那種詞匯與李四聯係在一起!而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三哥還將李四給弄得離京了……那次三哥和李四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幫我聯係她,我要見她一麵。";

喬小倩應道:";好的。";

胤祥回去自己的住所,見到了焦急等待他回家的福晉和孩子們。胤祥微微感到愧疚,他重獲自由,首先想到的是找知己抒發內心的暢快,而沒有考慮到自己的福晉和孩子。

胤祥的嫡福晉兆佳氏見到胤祥,神態並不是特別激動,隻是簡簡單單說了一句,";回來就好。";胤祥卻從她的語氣之中聽出了隱忍的情緒。

胤祥安慰著自己的女人孩子們,跟他們一起度過了當天剩下的時光。

而除夕這天,胤祥也參加了宮裏舉辦的宴會。接下來,康熙也沒有再責難胤祥,更沒有再將他關押起來。看起來,胤祥的苦難是真的過去了。

新的一年來到,康熙身體複原,恢複胤礽皇太子之位的一切前期工作也都做得差不多,正月二十二日,康熙頒旨複立胤礽為皇太子。

三月初九,康熙以複立皇太子,遣官告祭天地、宗廟、社稷。

三月初十,康熙下旨晉三阿哥胤祉為誠親王;四阿哥胤禛為雍親王;五阿哥胤祺為恒親王;七阿哥胤祐為淳郡王;十阿哥胤礻我為敦郡王;再封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和十四阿哥胤禎為貝子。

胤礽再次被冊立為皇太子,哥哥們都獲得封賞,連十四弟都被封為貝子,胤祥卻一無所獲。

如此時刻,李四終於姍姍進京來了。

李四直接約胤祥見麵,胤祥忙忙趕了過去。

兩人是在李記飯館碰頭,但這一次卻不是在李記的大堂裏會麵,而是在李記後院的私人住所裏。

李四見到胤祥,上下打量,看了半晌,微微點頭,";你沒事,很好。";

胤祥略微哭笑不得,";這都過去有一段日子了。";

";嗯。";李四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胤祥當初剛剛被釋放的時候,是有許多話想要對李四說的,沉澱了這許久的日子,再見到李四,卻並不想再說那些話了,然而,隻是這麽和李四靜靜坐在一起,似乎也很是不錯,胤祥感到心神寧靜而安樂。

兩人靜而對坐,李四又開口說話了,";這一次是進京來看你的,以後,我大約不會再來京城。";

胤祥又驚又怒,仿佛被李四背叛了一般,";你什麽意思?";

";十三爺,咱們該當好聚好散。";李四平淡說道。見到胤祥即刻露出的傷心眼神,她終是微微歎了口氣,解釋道,";這京城水太深,有權勢的人太多,勢力又太大,我混不動,還是遠離得好。";

胤祥立即想到先前喬小倩說與他知曉的三哥對李四之事,胤祥沉聲道:";我會保護你的!定不會讓你身陷泥淖。";

胤祥神態堅定,感情也很真摯,可惜,他自己不久之前才被人陷害,自身難保,這些保證實是有幾分可笑。

李四笑著搖搖頭,卻不是譏笑胤祥,而是真誠感謝他的愛護。

";若是有法子,十三爺可願意隨我離京,逍遙四海?";

同李四仗劍走四方的前景在胤祥眼前展現,他顯出神往的神色來,但一想到這樣的美景實現的前提是拋棄身份、離開京城,胤祥又黯然。

他身為皇子,哪裏能有什麽法子,同李四一起去雲遊四海?李四能夠想到的方法他可以猜測出幾分。若是將來隱姓埋名,再輕易見不得皇阿瑪和四哥……胤祥欣喜不起來。

胤祥沉默許久,看著李四的笑臉,緩慢而明確地搖頭。

";皇阿瑪生我養我,我還沒有對他盡孝,不能辜負他老人家的栽培。四哥從我幼年開始,便一直庇佑我,如今政-局不明,四哥又不善與人交際,極為孤立,我更不能棄他而去。";

";嗬嗬。";李四輕聲笑了笑,眼底也顯露出幾分失落。

";十三爺,咱們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為了我們更在意的事或人,我們可以放棄旁的……";李四說道,";你喜歡我,待我好,卻不能是我的良人。我自己有幾分能耐,我自己清楚,我也不可能成為你的賢內助。";

他們可以做朋友,甚而互相喜歡,卻不適合做夫妻。

胤祥又沉默了。

李四靜默著看了胤祥片刻,道了一聲";保重";,便準備離去。

胤祥伸出手,想要抓住李四,手到一半,頹然放下,";保重!";他對李四說道。

他給不了李四想要的生活,甚至連李四待在京城之中,他都無法保障李四的安全,事實上,他連自己的處境都預料不了……

胤祥茫然地看著李四消失的背影,隻覺得眼前一片昏暗,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李四離胤祥而去,康熙居然也同胤禛說要分開。

從十八阿哥胤衸殤逝、康熙決定廢除胤礽的皇太子之位開始,康熙接連受到重重打擊。他原本以為的好兒子們,接連為了爭奪太子位,跳將出來折騰,惹他生氣。康熙的身體是每況愈下,精神一直處於糟糕狀態中,竟是對胤禛的心思也漸漸淡了些。

不過,康熙對胤禛還是有情的。

康熙意識到皇子們的勢力已經坐大,隱隱能夠威脅到他的皇位,為了權衡局勢,且還存著一分對胤礽的父子情意,康熙恢複了胤礽的皇太子位。可惜,胤礽複立為皇太子之後的行為依然差勁。康熙不得不慎重思考繼承大統人選。

老大和老二不必說,已經完全沒有考慮的必要;老三研究學術是一把好手,處理政務卻還差些火候;老五一直避著政事;老七腿有疾;老八心太大;老九、老十,一個貪財,一個不成調,還都唯老八馬首是瞻;老十二也不冒頭;老十三和老十四兩個倒是文武全才……

一圈年長的皇子分析下來,隻有老三、老八、十三和十四幾個略微合適的人選。

不過,在廢除太子事件之中,康熙已經不喜老三和老八,他們的才能目前也不足以擔當大任,性情方麵,老三偏重書生氣性,老八外柔內奸,更是不成。十三和十四,年紀相近,才情相仿,性格也較為接近,又都一向是跟在兄長隊伍中,倒是一時不好判斷孰優孰劣……

隻是,如果老十三坐了皇位,禛兒將來就得受他的庇佑,康熙想到這點,心裏略感不爽。何況,除了禛兒那個方麵的心病,廢太子事中,老十三的表現也是有汙點的,康熙可還記著呢。

老十四和禛兒好像不大合得來,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一個疼愛老十三,一個屁顛屁顛跟著老八,都不和對方親。

這樣一來,好像更加沒有合適的人選,康熙的兒子雖多,優秀的也不少,但真正能勝任皇儲身份的,卻是很難尋找出一個。

其實,還有一人,康熙避而未想——四阿哥胤禛,他的禛兒。

禛兒性格堅毅,勤政愛民,明辨是非,賞罰分明,政務也處理得越來越嫻熟,除了對待官員過於嚴厲,真是挑不出一點兒不好來,將大清江山交到他手上,康熙十分放心。

但是,假如要將皇位傳給禛兒,將他當作儲君來培養,康熙就不能再輕鬆麵對他們的情人關係了。

禛兒是他的兒子,他可以接受,禛兒是大清未來的帝王,康熙卻無法再將他當作情人看待。

假若禛兒將為帝,他需要背負整個大清江山,容不得半點差錯,他們的感情將會是禛兒的包袱。那種情況,他必將先禛兒而去,他無法想象,獨自留下來的禛兒,再麵對整個江山,會是何種景況。而且,他們的關係不容於世,如若某天曝光,成為帝王的禛兒會麵臨什麽樣的質疑與責難,康熙不敢想象。

";禛兒,你想要皇位嗎?";某天,康熙終於忍不住詢問胤禛這個問題。

在如今政-治風起雲湧之際,康熙問這個,胤禛不得不多想。胤禛先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就像他不會想到二哥的太子位會被廢除。如今康熙問了,胤禛卻也不願意思索此問題,因為那個問題隱含著一個前提:他家皇阿瑪先他而去。

康熙在等著胤禛的答案。

胤禛看得出來,隻能認真思考,許久,他悶聲答道:";我聽您的。";

胤禛打算一切都聽從康熙的安排,卻是沒有想到,他會聽來要分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