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四]康定禛歌
胤礽私自派人到江南采買美女之事,辦得並不隱秘,康熙從塞外回來之後不久，便知曉了,康熙處置了胤礽的諸位手下，又狠狠敲打了胤礽一番，這事兒便也就過去了，胤礽買來的美女們依然住在他的毓慶宮裏。
康熙責罵胤礽生活荒唐，三十七年春天，康熙自己也要開始又一屆的選秀了。
秀女挑選結果出來之前,三月，康熙先獎賞了征戰葛爾丹的有功之臣們。尤其引人注目的是，此次，康熙封皇長子胤褆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為誠郡王，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和皇八子胤禩俱為多羅貝勒。
犒賞軍士之後，此屆的選秀也出了結果，今年康熙隻為一名皇子指婚了嫡福晉，那便是八阿哥胤禩，而婚配於胤禩的是郭絡羅氏，和碩額駙明尚的女兒，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胤禩是養在惠妃名下的，而他的生母衛氏，不僅尚未有何冊封，更是辛者庫罪籍出身，地位相當低下。郭絡羅氏出生名門貴族，家世顯赫，身份尊貴，康熙將此女指婚於胤禩，不可謂不疼愛這個兒子。
胤禩是雙喜臨門，其他受封的兄弟也都非常歡喜，已經開府出宮的幾位都開始準備擺宴請客了，這般一來，喜好喝酒的十三阿哥胤祥也是格外高興了。眾位皇子之中，沒有什麽喜悅之情的，怕是隻有四阿哥胤禛一人了。
他已是盡力做個好兒子了，女人也碰了，福晉也娶了，嫡子也生了，庶子也有了，爵位也得了……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做兒子的職責他已經盡到了，以後他的生活目標是什麽呢？
胤禛知道，康熙大肆封賞皇子，在朝臣之中引發了不小的風波，有的大臣認為皇上此舉似乎有些不妥，有的大臣卻是懇求康熙將所有皇子全都照例盡皆封王。
康熙卻是說道：";朕於阿哥等留心視之已久，四阿哥為人輕率，七阿哥賦性魯鈍，朕意已決，爾等勿得再請，異日視伊等奮勉再為加封，未始不可。";
";四阿哥為人輕率";，他是還輕浮狂妄啊。
";異日視伊等奮勉再為加封";，是皇阿瑪給與他的目標麽？
今後，他該怎麽做呢？
哥哥們的宴請，胤禛都是要去的，他自己也免不得還是擺上一桌酒菜，請幾位兄弟聚一聚、樂一樂，接著再去奔赴弟弟們的慶祝宴會。就是胤禛自己認識的有限的幾個朋友，也都是上門來恭喜他的了。胤禛見到林聰的時候，發現這位傲氣的才子精神狀態比自己似乎更差。胤禛心中好奇，單單熱情邀林聰留府說話。
";智良，";胤禛對林聰說道，";你可是身體不適，還是有何心事？看起來精神不佳。";
林聰虛弱地對著胤禛笑了笑，說道：";沒事。";
胤禛想了一想，邀請林聰對弈。
林聰搖搖頭，說道：";今日沒有心情，改日再同四爺下棋。";
胤禛問道：";如何沒有心情？";
林聰神情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言前後矛盾。他苦笑一聲，歎道：";是我的私事。旁人幫不上忙。四爺別再問了。";
胤禛歉意地笑著說：";我隻是想咱們說說話，下下棋，或許心情可以舒緩一些。不瞞你說，我現下也有難以對外人道說的心事，心裏堵得慌。";
林聰又一怔，看著胤禛溫和笑笑：";實在沒想到四爺你也有難事。皇上這次大封，我也跟旁人一樣，以為四爺正該是春風得意之際。哎……這般說來，世上不如意當是十之八-九。";
胤禛也笑了笑，幽然感歎道：";我們身在皇家，自小不愁吃穿用，便是前程，也不像旁人那般需要費心鑽營，自是比起你們有太多好處來，隻是，我們的苦處，卻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得出的。佛家說，苦海無邊，這人世如同苦海，無邊無際，是有他的道理的。我們生來都是受苦磨難，或許隻有悟出大道，才能獲得超脫。";
林聰是正統的儒家學子，不信鬼佛，他雖是覺得胤禛說的這段話不無道理，但也不想繼續佛學問題，林聰與胤禛這麽說了一會兒話，心情倒是舒暢了些，想到先前胤禛的提議，林聰說道：";四爺，咱們下棋吧。";
胤禛是很喜歡下棋的，有高手對弈，更是求之不得，也不在乎林聰的出爾反爾，立刻讓蘇培盛取來棋盤，準備開始與林聰較量。
下起棋來，林聰和胤禛的注意力都很快集中，一局又一局，林聰難*?得一日就與胤禛下到了第四局。不過，第四局下完，林聰就又撂下棋子了。";四爺的棋力大有進步，比起以前，更添殺伐果決之氣，凜冽勇猛之勢。想來，兩次隨駕親征，四爺收獲不小。";
胤禛笑道：";智良你的棋藝也見長，你的水平都這般高了，還在增長，讓像我這樣的怎麽追趕？";
";我能有進步也是有限，四爺的前景卻是不可限量。";
";你這是妄自菲薄，咱們再下一局，結果就出來了。";
目前兩人是二比二平，胤禛贏的前兩局，林聰贏的後兩局。這種成績，對於胤禛而言，算是大為好的，先前他與林聰下棋是輸多贏少，常常都是三局全敗，最多也隻會三局裏麵贏過林聰一局。像今天這樣的平局，還是頭一次。胤禛心中明白，這是因為他棋風稍有變化，林聰剛開始時尚未適應，後來林聰摸清了胤禛的變化，胤禛便難以在林聰手下占到好了。
林聰聞言，卻是抬頭望天，";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吃飯了。";
胤禛笑道：";我府上還能少了你的一頓飯？";他說著便讓蘇培盛派人去林聰家裏傳話，要留林聰在府上用晚飯。
林聰卻還是不肯就範，他對胤禛說道：";四爺，咱們就說說話吧。";
胤禛說道：";邊下棋邊說是一樣，下完再說也行，";胤禛邊說邊開始收拾棋子，又問林聰，";再下一局，又怎麽了？";
林聰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就下吧。";
胤禛笑了笑，說道：";你原先贏過我多少次，這次即便是又贏了，我還能將你趕出去不成？";
林聰微微一笑，並不接話。
這一局下到一半，胤禛發覺，局麵似乎是朝著和局的方向發展，胤禛暗想：這或許是林聰故意要同他下一局和棋來。胤禛絞盡腦汁，想要突破，每次觀察全局時，卻發現，好似怎麽都逃不過一個";和";字。胤禛心中微惱：這林聰怎麽也跟他作假來了？他是輸不起的人嗎？
胤禛正要責問林聰，蘇培盛卻向胤禛稟告說，舒祿求見。
此時，正該林聰落子，聽到舒祿的名字，林聰手指落下，卻是攪亂了當下的一片棋局。
胤禛知曉林聰和舒祿的關係，見到林聰失態，以為是林聰心虛，也沒多想，隻是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在林聰和舒祿兩人麵前露出破綻。不過，他和舒祿卻是不熟，舒祿到他府上來，是來找林聰的麽？
舒祿確實是來找林聰的。
舒祿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表情既焦急又帶著幾分凶狠，他見到胤禛和林聰兩人，看也沒看胤禛一眼，隻是盯著林聰問道：";你為什麽躲著我？";
林聰卻不瞧舒祿，看著被他弄亂的棋盤，淡淡說道：";我沒有躲著你。";
舒祿快步走到林聰麵前，將他從座位上拉起來，麵朝著自己，";我一天去找你，你說忙；兩天去找你，你不見；三天去找你，你人不在；現在我找到你，你連看我一眼也不看，還說不是躲著我？";
林聰拂開舒祿抓著他胳膊的手，";這裏是四爺府上，你瞎鬧什麽。";
舒祿似乎是這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他環顧一周，看到胤禛，準備向胤禛見禮加道歉，然而，他的視線又瞥到一旁的棋局之上，心中又生出怒火，他質問林聰：";你還有心情同人下棋？";
胤禛聽出林聰和舒祿是鬧矛盾了。他心知這兩人是戀人關係，聽他們在自己麵前這般爭吵，甚是別扭，這勸都不知道該怎麽勸……這時聽到舒祿提到下棋，還是怒火中燒的語氣，胤禛莫名其妙，他和林聰下棋有什麽問題？不過，胤禛已經聽出舒祿言語中的不對勁來，他示意蘇培盛將所有仆從都清走了。此時在場的隻有胤禛和林聰、舒祿三人。
林聰顯然也不明白舒祿為什麽因為這個而生氣，";我和四爺下棋怎麽了？";
";你忘了，那天我要跟你下棋，你說沒心情？你沒心情跟我下，卻是有心情跟別人下了？";
胤禛心想，林聰先前也說是沒心情跟他下的。
林聰好似真忘了有這麽一件事，他皺著眉頭想了想，仿佛也沒想起來什麽。他略微歎了口氣，看著胤禛說道：";四爺打擾了，今日就不在府上用飯了，改日再來。";
胤禛對著林聰頷首，他有心想要勸慰開解林聰兩句，但瞅著他和舒祿這般模樣，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較好，便保持沉默了。
舒祿雖是一介武人，心思卻是敏-感細膩的，他發現胤禛對林聰欲言又止，想到之前他和胤禛遠在漠北，他找胤禛打探林聰在京城的消息的時候，胤禛的神情也甚是奇異，舒祿不由想多了。
胤禛為什麽麵對他談論林聰之時，表情詭異？他從塞北回來之後，林聰為何對他態度大變？林聰為什麽在躲著他的時候，還有心情跟胤禛下棋？……
林聰莫不是想要甩了他，卻是跟胤禛好上了吧？！聽聽，他們原本還是要一起吃飯的呢！他都有多長時間沒有跟林聰一起吃過飯了？
舒祿越想越像是那麽一回事，越想越怒，他看著林聰準備離開，一把捉住他的胳膊，握緊他的手，說道：";別走，就在這裏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在想什麽？是不是要跟我分了？";
林聰聞言，臉頰漲得通紅，";你胡說什麽？怎麽能夠在這裏說這些話！";
舒祿已經不管不顧了，";為什麽不能在這裏說？你是不是又看上別人，所以想把我甩了？";說著，他還惡狠狠瞪了胤禛一眼，好像是胤禛搶了他的林聰似的。
這麽一來，別說是林聰了，就是胤禛也明白舒祿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了。
胤禛也是漲得滿臉通紅，他即便是會喜歡男人，也不是誰都會喜歡上的，更不會去搶別人的！
林聰氣得不行，用力掙脫舒祿的手，就想趕緊離開。舒祿緊緊抓著林聰的手不放，胤禛也不讓林聰就此離去。
";你先別走，把話說清楚，我可不想承擔這個不白之冤。你們的事我不會對旁人說，你們在這裏說話，也不用擔心被外麵的人聽到。";胤禛看著林聰和舒祿說道。
林聰懂得這是胤禛在幫襯他和舒祿，向胤禛投去感激的目光，舒祿已經被醋意蒙蔽了大腦，見此情景，以為是林聰和胤禛在他麵前眉來眼去，又怒又氣又傷心。
林聰便也不再掙紮，他歎了口氣，對舒祿說道：";那好，咱們就說說……";
誰知，舒祿此時卻是大聲喊道：";不，我什麽都不想聽！";
林聰愕然，不知舒祿這是怎麽了，就被舒祿狠狠抱入了懷中。";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許你說分開，不許你說要跟別人好了，即便那人是皇子阿哥也不成！其他人都不會有我對你這麽好的，我會對你最好！我有什麽不好，你就說，我全部都會改，我什麽都聽你的！不要跟我分開，求求你，不要跟我分開！";
林聰大為羞窘，舒祿就是一個莽夫，這會兒一邊還有個人呢，就這麽大咧咧地說情話，這讓他以後怎麽麵對四爺？
林聰偷偷扭頭一看，卻哪裏還能看到胤禛的人影？這裏如今除了他，就隻有抱著他的那個莽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