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最後兩人隻是玩鬧了一會兒就收手,肖帆當然是不想這麽快就鬆腿投降,心理上還有一道坎沒有邁過去,景瑞明也明白這一點,再說旁邊住著自己的父母,也不好意思鬧出什麽少兒不宜的動靜來。

但是,這一番話說開了之後,肖帆和景瑞明都感覺到自己向對方的心又靠近了一些。

接下來的一周,肖帆基本就是按著景瑞明教的那樣,該上班的時候就上班去,下班了早些回家在二老麵前掙表現,盡量少說話多幹活,叫景爸景媽沒得挑嘴的。

肖帆後來想通了,自我安慰,景媽那德行,看來是沒把自己當景瑞明的配偶來看,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自己也沒打算把巴上他家,景瑞明說了,以後都在cd市呆著,不會回老家qd市,那麽,老頭兒老太太到這裏的時候恐怕幾年都難得一回,既然如此,就把他們當作一個難纏的vip客戶唄,捏著鼻子忍著,好好地供著,橫豎也就是忍受一兩個星期的煎熬的事兒。

所以,盡管景媽能造,奈何肖帆就像是武俠小說裏的手上無招,心中有招的武林高手,以不變應萬變,於是,這矛盾還就挑不起來。

倒是景瑞明見老婆懂事,反而是老媽咄咄逼人,心裏頗有微辭,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景瑞明梗在心裏,越發對老媽不滿。

原來,景家以前娶兒媳婦都是要給見麵禮的,景家一直條件好,出手也闊綽,景大嫂進門的時候景爸景媽給的十萬塊錢的見麵禮,景二嫂進門是二十萬,景瑞明是最小的,中間還隔著兩個姐姐,故而景瑞明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哥哥姐姐們都開他的玩笑說:現在通貨膨脹這麽厲害,要是明明結媳婦的話,爸媽再拿三十萬給三兒媳婦的話可就有點拿不出手,三百萬又太多,可怎麽好呢?

肖帆以前是沒見過景爸景媽,這一次見了,按說老頭兒老太太怎麽也該有點表示,可是,景爸景媽到家都兩三天了,居然提都不提這見麵禮的事情,叫景瑞明心裏很不爽。

不過這個話不能和肖帆說,肖帆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肯定說不要爸媽的錢不做啃老族之類的傻話。

景瑞明心想:這哪裏是眼饞自家爸媽的一點子積蓄?隻是,這是一個應有的說法的問題,沒道理大嫂二嫂都有,輪到我媳婦這裏了,就啥也沒有了?這是

還有,景瑞明有一回帶著琪琪回qd市,景爸景媽還非塞給琪琪五萬塊錢說買衣服穿,到了肖帆這裏就這麽不言不語的,說明什麽?說明孫女兒是認下了,這兒媳婦卻不肯認。

景瑞明覺得,自己的態度已經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裏了,肖帆就是琪琪他媽,也就是自己的媳婦的概念,老爸老媽這樣做,是明著打肖帆的臉,連帶著打我的臉!憑什麽我相中的媳婦就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這些不滿集在心裏,景瑞明越發偏袒著自己的傻媳婦兒,總是幫他說話。

這一日,肖帆下班早,就買了菜回家做飯,省得景媽老嘀咕著說景瑞明辛苦,忙了公司忙家裏,娶個媳婦不知道幹啥用的之類的閑話。

肖帆不會做飯,就想了個取巧的辦法,去超市買的成品或是半成品,比如涼拌兔丁和烤鴨,就隻要裝盤就好,還有鹹燒白這樣的放蒸鍋裏蒸熟就ok的,另外幾個什麽炒肉絲之類的都是淨菜,連醬料都配好了的,就等油熱了扔下去翻炒兩下就了事,此外,肖帆還買了個雞,又配了些香菇,打算做一大鍋香菇燉雞湯。

等景瑞明下班接了琪琪回家,肖帆基本上已經忙活好了,景瑞明就叫琪琪來幫忙端菜擺筷子,自己湊到肖帆耳邊說:“謝謝。”

肖帆低著頭舀湯,說:“謝什麽?謝今天進門就有飯吃嗎?那你應該在進餐前再謝謝天主。”

景瑞明笑了笑,說:“不是的,我是謝謝你肯為了我而對我父母好,謝謝你給足我麵子。”

肖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心裏很暖很熨貼。

結果吃飯的時候,景媽還是挑出一堆毛病來:兔丁太辣,烤鴨太油膩,炒青菜沒放蒜,炒的肉絲裏麵盡是生薑絲,還有雞湯,誰見過用公雞燉湯的?都是用的老母雞好吧?

景爸看了老伴一眼,圓場說:“不好吃你就少吃點唄,反正咱們老年人本來就不該多吃,吃多了反而不好。”

景媽說:“就是不能多吃,所以吃的才要精細才對啊,這做的飯就完全不考慮我們老人嘛。隻顧自己喜歡吃什麽就買什麽做什麽啊?有這樣對老人的嗎?這不是一頓飯的問題,這是態度問題!”

景瑞明再也按捺不住火氣了,說:“肖帆下班趕回來給咱們做飯,買、洗、切、燒,辛辛苦苦忙活了兩個多小時,還做出不是來了?媽,你說話憑點良心。”

景媽見兒子一邊倒地向著兒媳,本來她隻是例行公事一般地挑揀這看不順眼的男兒媳婦,這一下越發來了氣,倒是景爸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鎮壓住了,罵景瑞明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媽十月懷胎生了你,又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在這裏,哪一天你媽不念叨你幾句,還不是擔心你?再說了,你媽就是愛嘮叨,究竟也沒有壞心思,你倒是跟她杠上了,還不給你媽道歉?”

景瑞明迫不得已給景媽賠禮道歉。

景爸也覺得老伴的態度是不太對頭,自己私心不想責備自己的老伴,便打圓場說:“秀明,你既然看他們年輕人做的菜不好,不如明天你下廚,教教他們?”

到了第二天景媽下廚的時候,景瑞明就特意站她邊上,不住口的嘮叨:“該放鹽了……該放醬油了……火關小點……味精別放多了,對健康有害……”

嘮叨得景媽心煩得恨不能扔鍋鏟,說:“我知道啊,誰要你在旁邊一直說個不停?”

景瑞明笑了笑,說:“我這不是好心嗎?怕您不知道或是忘記了。總要提醒一下,免得您……”

景媽氣鼓鼓地反駁說:“不會的。你在這一邊不停地說,反而把我的頭都攪昏了,倒是做不好了。”

景瑞明忽然正容說道:“媽,您也知道被人不停地嘮叨打擾有多煩人了吧?就比如說,我和肖帆在一起,就像你現在在烹製的這一道大菜一樣,就算是錯了或是怎麽樣,這條路終究還是我自己選擇的,要我自己走下去,您自以為好心的提點和嘮叨,對我來說,其實就相當於是做菜的時候被人反複掣肘一般,隻覺得:煩!”

景媽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景瑞明說:“媽,您肯高看肖帆一點,我會很感激您,若是您一定要看不上他,我也沒啥可抱怨的,這個事情強求不來。但是,我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意不會因為您不喜歡他而改變。”

回了屋,景爸也勸慰景媽說:“唉,他自己選的媳婦他自己喜歡,我們父母反對起什麽作用呢?算了吧。”

景媽哽咽著說:“那是他選的嗎?那明明是個意外好不?為什麽就非要跟個男人攪一輩子呢?弄得我們在老家都抬不起頭來!”

這一天,肖帆因為陪著客戶去高爾夫球場打球到很晚都沒有回家,景瑞明著急得心神不寧,又不好老打電話催他,便焦躁地在屋裏走來走去,看得景媽不住地撇嘴,說:“你急個啥嘛,他一個男人,還能怎麽樣了?要是實在擔心,就叫他在家裏呆著唄,就不怕叫人給拐賣了。”

把景瑞明氣得夠嗆。

景瑞明心裏有些疙疙瘩瘩的,雖說肖帆是個男人,到底現在是自己的老婆,想著他大半夜地陪著什麽客戶應酬什麽的著實叫人不舒服,便老話重提,委婉地勸說肖帆辭職,還是回公司來。

肖帆煩惱地抓著頭發,說:“財務那一套我真做不了,不合我的個性啊。實在要我回來,我就做銷售好了。”

景瑞明說:“我覺得你還是做財務好,其實是,慢慢地適應了就好了,又不是多難的事情。”

肖帆想了想,還是說:“我一看那些賬目就頭大。”

景瑞明哄著他說:“我想讓你做財務還不是為你考慮?你想想,你回來了,咱們這就等於是夫妻店。做銷售的話,就相當於是店小二,做財務的話呢,則相當於是掌櫃的,你看看那些電視劇裏的老板娘,都是做掌櫃的,誰會叫自家老婆做店小二啊?”

肖帆說要考慮考慮,結果第二天接到了舒飛的電話,就不考慮了。

舒飛聽說景爸景媽來了,忙問肖帆和他們相處得怎麽樣,肖帆含糊其辭地說:“還好,還好。”

舒飛猜得到依著肖帆的個性,不見得能處得好,不過這種事情隨緣,也隻好由他去了。

舒飛找肖帆是為著兩件事。

一件事是作為肖帆的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在景瑞明爸媽來的時候請他們吃一頓飯,好給肖帆撐麵子。而且,在商言商,高遠的公司上市後還有意圖想要將業務推廣到全國,景瑞明的老家qd市也在拓展範圍之內,景家在當地根深葉茂,現在和他們搭上關係,到時候免得臨到有事相求的時候再去青眉白臉地求人家。

第二件事是舒飛現在生意走上正規,越發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很狹隘,沒自己單幹的時候總覺得沒準備好,就好像才會遊泳的人不敢輕易下海一樣。可是,隻有等你放開膽量下了海,你才能知道這天地有多廣闊,錢有多好掙。高遠現在的地產公司正在大興土木,各方麵的需求都很旺盛,與其拿錢給別人賺,何不拉鐵哥們一把呢?

肖帆聽了很動心,不過還是有些心裏沒底,說:“這一行我不懂啊。”

舒飛說:“你做那麽久的銷售了,該知道商業的基本構成就兩點,一個是買方,一個是賣方,其餘的什麽渠道啊促銷啊都是輔助的。現在買方已經有了,隻要你產品對路,價格適中,高遠不可能不買你的而去照顧別人,對吧?所以,這生意就成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就是你去找產品,做代理了。你有銷量做保證,人家供應方還不把你當財神爺啊?這不是又成了?你還擔心什麽?其實,就等於是你在中間牽個線,倒手一下的概念,可是,這一下就能賺很多錢,比上班強多了。而且,你有心在這一行發展也方便,進了這個圈子,除了遠望之外還能繼續開拓新的業務,建築這一塊的蛋糕大著呢。”

肖帆簡直覺得這是天上掉餡餅下來,正好砸進自己嘴裏,連聲感謝舒飛不已,舒飛舉重若輕地說:“謝我做什麽?做生意是互惠互利的,這樣高遠也省事啊,免得不知底細的人坑他,對吧?再說,高遠以後想把業務推廣到全國,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家那位幫忙介紹點人脈呢。”

肖帆又猶豫著問:“這事兒好是好,就是不知道做起來需要多少資金?”

舒飛起心想要逗逗他,故意說:“也不要多少,就兩三百萬唄,叫你家景少給你出了!”

肖帆一聽就牙疼了,說:“算了算了。那我還是去上班掙工資算了。”

舒飛笑著說:“跟你開玩笑的。其實啊,這相當於是‘空手套白狼’,隻要你能說得動供應方先發貨,高遠這邊三個月後支付貨款,這生意就成了,基本不需要本錢。”

回家和景瑞明一商量,景瑞明本來不是太喜歡,他更喜歡肖帆在自己的羽翼保護下呆著,不過,看著肖帆那掩都掩不住的喜色,景瑞明也隻好算了,隻想著舒飛和高遠那兩口子人都算是靠譜的,領著肖帆做生意能出什麽幺蛾子,還是全力支持吧,正好也堵一堵老媽的嘴:大嫂二嫂再能幹,能像我媳婦兒這樣獨當一麵嗎?

這一天,高遠全家請景瑞明全家人吃飯,算是給景家二老洗塵接風,同時兩家人一起團個早年。

館子位於市區的一處著名風景區內,初一眼看去像是明清時候的大戶人家,包廂裏麵的裝修亦是一樣的古色古香,別具一格。菜盛在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景德鎮青花瓷盤裏,菜名則是取自詞牌名,透著一股子裝逼的文化味,砂鍋魚頭煲叫什麽“水調歌頭”,碳烤鴿子叫“鷓鴣令”,清蒸鱖魚叫“漁家傲”,酸辣海皇羹叫“清平樂”、茄汁豆煮大連鮑叫“水龍吟”、石板肉碎燒海參叫“鵲踏枝”,不一而足,倒是叫一身正裝的景媽很喜歡,翹著蘭花指拈著個小白瓷勺子喝湯的樣子十分貴婦範兒,比起一旁咋咋呼呼土豪氣息濃鬱的蘇老爺子是立見高下。

景爸景媽瞅著席間不住地站起來敬酒布菜的舒飛和高遠,知道他們也是和自己兒子兒媳一樣的身份之後,也在心下暗暗掂量。

蘇老爺子嗬嗬笑著對景爸說:“老哥們,我以前也沒想到這兒媳婦會是個男的,不過嘛,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真遇上這男兒媳婦了,我還覺得比女的兒媳婦還好處呢。你家帆子也是個好孩子,和我兒媳婦差不離。”

景爸笑了笑,說:“是不錯。”

見肖帆還在喊著景爸景媽“伯父伯母”呢,蘇老爺子納悶地說:“嘿,你這孩子,都一家人了,怎麽不喊爸媽呢?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爸媽沒給你‘改口費’呢?哈哈哈。”

景瑞明瞟了他媽一眼,沒吭聲。

景媽信口開河地說:“哪能呢?我們那邊是沒有給改口費的風俗,不過,入鄉隨俗,臨到走的時候,我們還是會給的,隻要兒媳婦此後和我家明明一條心,幾萬塊錢算什麽!”

蘇老爺子挑眉說:“幾萬?”

景媽認為幾萬已經很多了,這兒媳婦我沒看中啊,隨便給幾萬塊得了,還真給幾十萬呢,要是以後他和明明分了,這錢不就打水漂了嗎?是要留一手啊。她說:“是啊,我就是明明這麽一個老兒子沒成親,他的哥哥姐姐都是早就結婚了,我們的錢攢著,可就為著他這媳婦嗎?”言下之意很明顯了,我有錢,可是我就是不給,因為這兒媳婦不合我的心意。

景瑞明聽了幾乎吐血,隻是這和自己別上勁兒的不是別人,卻是自己的親媽,想要怎麽樣,又不好什麽樣,隻好低頭裝作吃菜。

景爸也有些尷尬,在底下踢了景媽一腳。

蘇老爺子說:“嗬嗬,我們這裏有一個說法,一般新媳婦上門,至少是萬數,表明公婆對兒媳婦的評價是很滿意,‘萬裏挑一’的意思。我那時候和我兒子商量著,給兒媳婦沒給現金,給的是公司的股權,大概價值兩三個億吧。實在是我這兒媳婦太合心意了,說是億裏挑一也不為過的,哈哈哈。”

景媽瞬時覺得麵子掛不住了。

回了家,景媽便氣得嚷嚷起來,說:“有錢又怎麽樣?有錢也是個土鱉!兩三個億又怎麽樣?貴族氣要幾代才培養得出來的!就那老頭子那個囂張勁兒,到時候看吧,沒多久家業就要敗光。”

要在平時也就算了,景瑞明今天憋了一肚子氣,忍不住毛躁起來,撇著嘴說:“算了吧,媽您別忘了,您那老家還不是山坳坳裏的?真正的貴族,那時候不去逃去了外國就是被整死了吧?不是找上我爸,您還裝什麽呀?龍套演員一個,也就是《天鵝湖》裏演一隻鵝,《紅星閃閃》裏演了一個屍體而已!”

景媽一下子被氣得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景爸急了,一個耳刮子扇過去,罵道:“混賬東西!想氣死你媽呢!”

肖帆看見景爸揚手,本來想去拉的,結果沒來得及,眼睜睜地看著景瑞明被他爸扇了一個耳光,俊朗的臉上頓現出五條指印。

景瑞明冷笑著說:“就興你護著你媳婦,就不興我護著我媳婦呢!我最後說一遍,我是要和肖帆過日子,你們容得下他,我很感激,容不下,就算了,不強求!但是別把你們的意誌強加於我!哪怕有一天我和肖帆最終還是落得一個分手的下場,但是,現在,我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真有那一天,我也不會後悔!”

肖帆和景爸景媽都怔怔地看著景瑞明。(此處省略h描寫若幹字)

景爸景媽被徹底掃了興致,還沒到時間就打算回老家了,臨走前,終於把給兒媳婦的見麵禮給了,五十萬,盡管有些不情不願的。

次年,肖帆的生意做得很不錯,跟景瑞明一起回qd市正式拜見公婆和景瑞明的家人時,給了景爸景媽六十萬作拜見禮。

景瑞明淡淡地說:“爸媽,您們上次給肖帆的錢買了一輛車,開出去說是您二老給的倍有麵子。這六十萬,都是肖帆今年掙下的,就說想要孝敬您二老,一分沒留。”

景爸景媽訕訕地說不出話來,最後景爸說:“行!你媳婦你中意就好,我們做父母的以後再不多事了。”

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