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四年後的一天清晨。

肖帆和景瑞明住的大房子裏麵,肖帆正在刷牙。

這套頂躍式的公寓大約兩百平方米左右,樓下是三室兩廳兩衛,樓上是坡頂的兩室一廳,外麵是非常精致的空中花園。

帶主衛的主臥中住著小公主景肖琪,兩側的臥室則住著肖帆和景瑞明,樓下的客廳裏陳列著景肖琪正在學的大鋼琴,樓上幾間房間則分別是景肖琪的畫畫室、玩具室和看書看漫畫的房間。

這個家,完全就是圍繞著景肖琪而存在的一般。

事實也是如此。

若不是因為快四歲的景肖琪的磨人大功,肖帆早就走了。

所以說,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當肖帆懷著景肖琪在肚子裏的時候,他隻覺得這是個麻煩,趕緊生完了甩給景瑞明走人,可是,經過漫長的十月懷胎,終於生下這個恍如童話故事裏的白雪公主一般的小嬰兒,真的是頭發像烏木那麽黑,皮膚像牛奶那麽白,肖帆就再也硬不下心來,又有景瑞明好聲好氣地求著他多陪一陪孩子,順便養養身子,於是,肖帆就住了下來,一個月,兩個月,半年……四年,直至今天。

過去的四年裏,肖帆和景瑞明作為兩名有正常需求的大老爺們,又住在同一屋簷下,免不了有喝醉酒想要借酒亂性的時候,或者是寂寞了想要人陪的時候,又或者就是簡單的憋久了精蟲上腦想要發泄的時候,於是就有過四五次還算過得去的滾床單的經曆。

可是,他們終究無法像一般的同性|愛侶那般順利地進行下去。

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肖帆和景瑞明畢竟之前都是和女性|交往過的正常男性,對忽然變身同性戀心裏都很排斥。而且,現在景瑞明三十三,肖帆二十六,都是該要成家立業的時候,盡管沒和家裏人住在一起,接到家人的電話大多是催促何時帶女朋友回家何時結婚的內容,景瑞明光棍慣了臉皮很厚,某次直接帶了女兒回家過年,就說是和女朋友生了又分了,現在暫時不想結婚,免得委屈女兒,景家二老見到粉嫩可愛的小孫女疼愛還來不及呢,也就丟開手不管了,肖帆到底沒那麽大的膽子,隻好敷衍家人現在還在加緊尋覓中,隻是現在的女孩要求太高,滿足不了隻好先拖著。

心口不一地對電話中的家人撒著謊的肖帆看著此時無動於衷的景瑞明心裏說不懊惱是不可能的,難道我一風華正茂的大好男青年就要因此而耽擱下來了嗎?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還有這個**不和諧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麵。按著肖帆的說法,既然大家都是男人,就應該公平點,應該輪流替換上下位置。可是,景瑞明雖然沒明說,態度卻是很堅決的,就是要在上麵,不能接受在下麵。這種態度叫肖帆很不爽,尼瑪老子生了孩子就該被你當女人用了嗎?你怎麽不說老子生孩子辛苦了讓讓我呢?老子難道沒長那玩意兒?

惹毛了的時候肖帆便直接將身上的人掀翻,穿褲子走人,去外麵隨便找個什麽地方住下。

然後,就是景瑞明抱著哭哭啼啼要爸爸的景肖琪尋上門來,低聲下氣地求他回去。

再然後,兩人便各做各的,相安無事地同居一個屋簷下。

為了那個嬌滴滴地哭著說:“琪琪愛爸爸也愛爹地,可不可以同時愛你們兩個?”的小女兒。

忍了。

和景瑞明比,肖帆覺得自己真稱不上是好爸爸。景瑞明會玩點樂器,景肖琪唱歌的時候他就在一旁一臉陶醉地彈著吉它或是吹著口琴給孩子伴奏,叫孩子越發興致高漲;景瑞明耐心很好,在琪琪還是嬰兒的時候就不厭其煩地陪著孩子說話講故事,現在更是每晚上都講著故事哄孩子直到孩子睡著才輕手輕腳地出來;景瑞明還會點廚藝,見琪琪喜歡,便在電腦上下了各自孩子喜歡的飯食製作指南來,跟著學做蛋撻、聖誕薑餅屋、日式咖喱飯、蛋包飯之類的又好看又好玩的東西,惹得琪琪跟著跟屁蟲似地整日圍著他打轉。

所以,肖帆偶爾想說“琪琪是我生的,我要帶走”這樣的話根本就說不出口。可是,盡管肖帆不會什麽哄孩子開心的技藝,琪琪還是很粘著他,並且很機靈地合理分配給爸爸和爹地的撒嬌時間,不叫任何一方覺得自己被寶貝女兒冷落了。

琪琪越大越鬼機靈,偶爾會眨巴這一對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天真地問:“爸爸,爹地,你們是不是趁著琪琪拉粑粑的時候吵架了?我聽隔壁軍軍小哥哥說,他爸爸和媽媽吵架的時候就和你們這樣都拉長著個臉,互相不說話?他媽媽還不肯做飯給他和他爸爸吃。”

這種時候景瑞明總是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肖帆,說:“爹地可是乖乖地把你和你爸爸都喂飽了的。可是,你爸爸總不肯乖乖地做他該做的事情。”

這話說的,別教壞小孩子好吧!

肖帆在背後怒視景瑞明,用口型說:“滾你大爺的!”

景瑞明往往就會抱起琪琪,笑著說:“好了琪琪該睡覺了,不然明天起來就是一對熊貓眼,不漂漂了。”

肖帆一邊刷牙一邊想著心事的時候,景瑞明忽然進來了。

肖帆不高興地說:“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要是我在上大號呢?”

景瑞明麵不改色地說:“得了吧,你一般晚上大號,當我不知道?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我今天要帶琪琪去打預防針,不能送你上班。”

肖帆說:“行,知道了,我自己打車去。,然後,勞駕你把門關上,我還要上廁所。”

景瑞明關了門出去。

肖帆一邊上大號一邊用手機玩遊戲。

一會兒門口響起“咚咚咚”的聲音,是女兒琪琪在外麵叫嚷著:“爸爸快出來!”

肖帆說:“琪琪乖啦,一邊玩去。”

琪琪鬧著說:“你快出來!”

肖帆煩了,說:“走開啦!雷公都不打吃飯的人和拉屎的人知不知道?”

琪琪鄙夷地說:“你根本不是在大號,你在躲著玩遊戲,鬥地主!當我不知道!快出來!我和爹地要走了,你不和我們告別嗎?”

肖帆隻好洗了手出來,舉行隆重的告別儀式,先在琪琪的右邊小臉上親一下,又在琪琪左邊臉上親一下,最後還在她的額頭上親一下才算大功告成,笑著說:“這下可以了嗎?磨人精小朋友?”

琪琪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說:“我這裏可以了,那爹地呢?你也應該和他告別。”

肖帆望向景瑞明,眼神中的含義明確:“你教她的?”

景瑞明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不像是帶女兒去打預防針,倒像是要出席酒會一般,此時故作無辜地眨眨眼。

肖帆說:“呃……琪琪你就別玩我了……”

琪琪撅起嘴巴說:“不就是親親臉嗎?又不是什麽難事。電視裏都是這樣演的呢。你還應該送我們到門口,親眼看著我們走遠了,然後用力揮揮手。”

呃,什麽爛電視劇啊。琪琪這是把他比作韓國鹹菜劇裏的送別丈夫的妻子的角色嗎?可惡的景瑞明,一定是他趁著給琪琪講故事的時候教的,不然琪琪為何就認定他是妻子那一方呢?

肖帆瞪了一眼景瑞明,推著琪琪說:“行了行了,你們快走吧。再鬧我都要趕不及了。”

肖帆收拾好了自己出來,飯廳的西式豪華餐桌上擺好了他的那一份早餐,是景瑞明早早起來熬好的玉米粥,還有一個三連的小碟子裏分別裝著鹹菜、豆腐乳和一枚白水煮雞蛋。

這是景瑞明專門為他做的,因為琪琪不吃中式的早餐。

肖帆不知道該怎麽定義景瑞明,最後得出結論:他都是為了琪琪!

出了家門沒多久,肖帆的手機忽然響了。

誰啊,這麽大清早的?

肖帆一看是個陌生電話,還想著是不是那什麽詐騙的電話,不過還是接了,極有威嚴和距離感地“喂”了一聲。

話筒裏傳來一個含著笑意的清潤的聲音:“肖帆?”

誰呢?這聲音好熟,就是有些想不起來了,肖帆眉頭微蹙,努力地回憶著,忽然驚喜地叫了起來:“舒飛?是你嗎?這四年你去哪裏了?我到處聯係不到你,擔心死我了。”

舒飛在話筒那邊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聯係,而是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想叫你擔心,更不想叫你千裏迢迢跑來找我。其實,我這幾年都去了S市,過得不算太差。現在,我要回來了。”

肖帆喜出望外,機關槍似地發問說:“真的嗎?帶著孩子一起?還是留下孩子在你母親那裏?”

舒飛停頓了一下,說:“我母親過世了,在舒睿一歲的時候。現在,我和睿睿相依為命。來,睿睿,給肖叔叔問個好。”

話筒裏傳來一個童聲:“肖叔叔好。”

肖帆激動得手都在微微打顫,說:“你們現在在哪裏?機場?好,我馬上來接你們。上班?老子今天曠工一天又如何?我最好的哥們回來了啊……”說到這裏,肖帆的眼裏幾乎有了淚意,盡管舒飛輕描淡寫一般什麽都沒有說,可是肖帆知道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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