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舒飛吊了三大瓶水,直到淩晨兩點才算輸完,高遠叫護士來取了針頭,護士說:“明天一早八點來量體溫,起床不要吃東西,八點半各科室的醫生都來了,叫你家屬先帶你去去做各項檢查。”

在醫院裏護士們為了方便都是稱呼病人家裏那一方來的陪護為“家屬”,不拘男女和親屬關係,什麽丈夫妻子表叔表嬸表哥表姐都是一概稱之,隻有在醫院裏聘請的那種非親非故的才稱之為“陪護”,所以,這裏護士便理所當然地把高遠稱作舒飛的“家屬”。雖然舒飛大概知道這其中的意思,但是想到之前高遠說過的結婚什麽的話,不禁在心裏湧過一絲說不出的甜蜜感覺,不由自主地就偷眼朝他望去,卻正好見他也望過來,眸光中含著一絲笑謔。視線在空中交匯,舒飛心虛地低下頭,心想:別叫護士看見了。

護士走後,高遠給舒飛掖了掖被角,說:“睡吧。”然後,熄了燈,一狠心,在那沙發上躺了下去。

高遠其實有點輕微潔癖,這沙發上也不知睡過多少陪護的家屬,又不像病**的被褥那樣會有人定時清潔,盡管皮麵上看起來一塵不染,高遠總覺得有一股子難聞的頭油味,現在隻好閉合自己的嗅覺,勉強忍受。

這個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媽的,冷死人了。

高遠一貫比較注重衣著,這樣的冬天,別人都是上著羽絨服,下著保暖褲,他老兄卻還是和春秋天一樣,內穿襯衫,外套西服,下麵也沒穿秋褲,就單穿了一條羊毛呢西褲,出門的時候加了一件格花呢的大衣而已。因為他無論是在辦公室還是在家裏都是有中央空調的地方,臨時出門就一兩分鍾的事情,車上也有空調,所以完全可以做這樣“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打扮。而現在呢,病房內的空調是打到了三十度,可是,懸掛式家用空調的製暖效果太差了,熱氣光往上跑,而高遠睡著的這個皮沙發沒有墊褥,就算是一件衣服也不脫,合衣睡在上麵也是冰冷冰冷,有一種拿血肉之軀去貼帶雪的地麵的感覺。

高遠顧不得明天身上的西服和外套大衣會皺成什麽樣了,盡可能地蜷成一團,縮在那一床小被子裏,盡管如此,還是忍不住牙齒打戰。高遠本來想囫圇睡一覺的,現在這情形,隻覺得長夜難熬,離到早上八點前起床還有六個小時,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麵有沒有還在營業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兩床羽絨被回來,一床墊著,另一床拿來蓋。

恰在此時,舒飛的聲音響起:“你冷嗎?過來我們擠一擠睡吧。”

高遠可不想跟病人搶被子,卻敵不過身體的寒冷以及與心愛的人同床共枕的**,終於還是爬上了舒飛的病床。

還是被窩裏暖和,而且,老婆的味道也好聞,高遠舒服地歎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攬住了舒飛的肩膀。

舒飛低低地問:“你大衣和西服都不脫嗎?”高遠的西服和大衣看著都是極好的麵料,十分挺括,穿著睡一晚上全部滾皺了,他明天怎麽好去上班?

高遠忍不住親了他一下,說:“那我可不可以把襯衫還有西褲也脫了?”

舒飛不置可否。

等他脫了又重新攬上舒飛的肩膀的時候,舒飛才後知後覺地說:“你怎麽……把秋衣秋褲穿上啊!”

高遠:“秋衣秋褲?我都好多年沒穿過那玩意兒了。”

舒飛:“這個天你都不穿秋衣秋褲?我的天!那你還是把襯衫西褲穿上吧。這……”尼瑪隻穿著一條**貼著睡,晚上要是發生點什麽,都怪不得別人,隻能怪自己引狼入“被”。

高遠的聲音裏含著笑,“我保證不騷擾你,不過,你可以騷擾我。來,摸摸我的胸肌。”說著,就強拖著舒飛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舒飛:“去你的!咦,還真有胸肌呢……看不出來……”

高遠強按著他的手往下:“豈止有胸肌啊,我還有六塊腹肌呢。”

舒飛:“你就吹吧?咦,還真有幾塊腹肌呢,我數數有沒有六塊……”

高遠得意洋洋地說:“怎麽樣?還滿意吧?繼續啊,繼續往下……”嘻嘻,像老婆展示一下我的寶貝可是超出中國男性平均水平許多的哦,這是老婆大人以後性福生活的保證……

舒飛奪過手來,罵:“想得美!哼,流氓!”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舒飛說:“睡了吧,明天咱們要趕在八點鍾護士查體溫之前起來,叫人家看見我們睡一張床不太好。”

高遠輕輕地“嗯”了一聲,說:“舒飛,跟你說個要緊的事兒。我太喜歡你了,所以,為了我,還有睿睿,你不能再繼續那樣工作了。你這一次是胃出血,再繼續這樣沒日沒夜地工作下去就是胃穿孔,跟著就是胃癌,我不是危言聳聽,再說,你舅舅是得胃癌死的,這算是家族病史吧,不注意不行。”

舒飛不禁黯然,說:“偏偏我這樣的窮人得了個富貴病。好吧,我答應你,等我合同期到了,就不做了,另外找個稍微輕鬆點的工作。不過,現在還要忍一忍。我是我們老板通過獵頭公司挖過來的,九月份簽的合同,期限一年,要到明年九月才到期,我現在不能走,不然要賠他很多錢。”

高遠沉聲說:“錢不是問題。”

舒飛搖搖頭,說:“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不要你出錢。還有一點我要先和你說清楚,我就算和你在一起,也不能是那種形式。”

高遠說:“我懂。你應該有你的事業。其實,我覺得,你的事業現在就應該起步。”

舒飛訝異地說:“你的意思是……”

高遠將他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說:“別給人家打工了,自己幹吧,我支持你。至於你說的那個什麽合同期限的問題,我有辦法,叫你不需要賠一分錢給他。”

“哦?”舒飛挑了挑眉。

高遠輕柔地吻著他的麵頰,說:“你的病,估計就是個急性胃炎,按著我之前問過大夫的說法,就隻能住院三到五天。這家醫院病房緊,住院條件也不好,到時候咱們就轉院,轉到協安醫院去。那家醫院是我們公司員工每年體驗的定點醫院,我認識他們院長,轉院沒問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就住一個月吧,正好那裏離我公司近,我每天中午都可以過來看你,還能把睿睿帶過來陪你。然後,你那崗位是離不得人的,你在協安住院一個月,你老板沒辦法就會找人來頂替你,等你出院的時候,崗位都沒了,你再提出離職,你老板也不會留你了。”

舒飛覺得這樣不太好,還在遲疑,高遠大而化之地說:“你覺得這樣算計老板對不起他,可是,對他那樣黑心腸的資本家談不上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獵頭公司挖人,其實也坑人得很,這是你的工作賣力,他滿意你,才這麽的,若是遇上那等不滿意的,他還不是用一兩月就扔了,才不管你跳槽出來後找不找得著工作呢。再說,你是幹一個月拿一個月的錢,又沒有坑他。”

見舒飛不說話了,高遠便拍了拍他的脊背,說:“好了,睡覺吧。現在,你的任務就是把身體養好,就像電視劇裏說的那樣,給自己休一個悠長假期,然後,信心滿滿地開始下一個征途。開新公司的時候,還有的你忙的呢。”

舒飛還是心懷疑慮地說:“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資金,人脈,還有團隊,都不齊全。”

高遠打了個哈欠,說:“資金,你不用擔心,人脈,是慢慢累計起來的,你不開始,永遠不會自己出來,團隊嘛,可以你先找幾個人,我再給你調幾個人過去用著。好了,現在睡覺,別想那麽多了。”

第二天一早高遠就十分忙亂,看著護士量了體溫,又去醫生值班室找了醫生過來了解舒飛的情況,醫生看了之後也覺得舒飛的身體機能恢複良好,但是,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去做了各種檢查為宜。

一上午,就在忙忙碌碌的繳費、等待,檢查、再繳費,再等待,再檢查的循環中渡過了,其間高遠接了無數的電話,多是下屬匯報工作的,舒飛接了同事的幾個問候的電話,還有睿睿的一個電話,電話裏小孩兒可憐巴巴地問爸爸好些了沒有,說著說著都哭了,最後還是高遠搶過電話寬慰了小孩兒一番。

上午做了四五項檢查,其中有兩項是當場就拿到結果了的,就是有幾項指標超標,都沒什麽大問題,另外幾項檢查要等到下午五點才能拿到結果。高遠又將舒飛送回病房,叫來護士給他輸上了液,這才說:“我出去給你弄點東西回來吃。”

高遠一早上起來就沒吃早飯,陪著舒飛這裏跑到那裏還不覺得,這一閑下來才覺出自己幾乎是前胸貼後肚,也不講究了,直接在一家麵館裏要了一大碗麵吃了,又去街角的一家看起來還可以的茶餐廳裏點了一份廣式養生粥,打包了給舒飛帶回去。

舒飛喝粥的時候高遠又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一套病號服和一個麵容黧黑、身著工裝的男人,對舒飛說:“我要上班去了,年底公司的事兒挺多,還要忙上市的事情,我不能一直陪著你。就給你找了個陪護,有啥事你都叫他做好了。不過,”高遠將那一套病號服放在舒飛手邊,悄聲說:“昨天領衣服的地方下班了,沒領著這衣服。現在我給你換上,中途你要上廁所就不需要假借別人的手了。”

舒飛瞪了他一眼,高遠隻是促狹地笑,說:“現在你是我的,當然要看好了,不能叫別人占便宜,不然就是我的損失。”

高遠打開衣櫃門,那內側居然有一大塊穿衣鏡,高遠就將就著那一麵不太規則的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將有些皺褶的衣服拉平。中午的陽光籠著他的全身,西服筆挺的男人益發英氣逼人,醫院簡陋而嘈雜的環境襯托得他像一個誤入貧民窟的王子,叫舒飛覺得自己的幸福似乎有些不真實。

高遠趁著病房此時沒有別人,俯下|身,快速地在舒飛的唇上親了一下,說:“乖乖地等我回來。”

我又做標題黨了,頂鍋蓋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