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婚宴結束之後,同學們揮手告別,都笑言收到下一張“甜蜜罰款單”再見(即結婚請帖,因為要送禮金)。肖帆住的地方比舒飛還要遠些,不過可以同一段路,於是兩人便一起坐車回家。

此時因為天色晚了,這支線公交車上越發沒幾個人坐,舒飛便和肖帆一起坐在最後一排,方便說話。

可是此時一向爽朗的肖帆卻心事重重地,一直是舒飛在說話他聽著,半日才“嗯”一聲或是“啊?”一聲地。

舒飛說:“你想什麽呢?跟丟了魂兒似地。”

肖帆忽然重重地一拳頭擊在座位邊的鐵欄杆上,神情焦躁,說:“突然想抽煙了,走,咱們下車去抽一根煙,再趕下一趟車吧!”

舒飛本來想說:“你發什麽瘋?”可是見好友此時的神情極不正常,便不再說了,依從地點了點頭,和他一起下了車。

正巧公交車站台外就有一個街心小花園,此時天黑,也沒什麽人,兩人便進去找了把長椅子坐下。

肖帆摸出一包煙來,慌手慌腳地點上,猛地悶了一口,才徐徐吐出煙圈,一片暮色中他的神情顯得格外迷茫。

舒飛不知道他怎麽了,不過還是體貼地看著他抽完那一支煙,說:“這下子解了煙癮了?咱們回去趕車吧,晚了就怕收班了,還得另外花錢打車。”

肖帆拉住他的胳膊,哀求地說:“別急著走,我心裏煩得很,我……”

舒飛說:“你到底怎麽了?說吧,有什麽話連對我都不能說嗎?”

肖帆不回答,卻又點了一支煙,皺著眉頭大口地吸了一口,狠狠地吐出煙圈,像被那一支煙壯了膽似地,悲壯地一口氣說出來:“我覺得我沒準兒真的懷孕了!”

舒飛的手裏本來拎著個塑料袋,裏麵裝著派發的兩盒子喜糖和喜宴上打包的幾樣點心。舒飛素性好節約,見席上的一盤子煎餃子和一大碗水煮粗糧因為上菜上得晚了幾乎沒被人動過筷子便做主打了包,帶回家當第二天早飯吃。這時候聽到肖帆這一句石破天驚般的話,舒飛頓時震驚得鬆開了手。

塑料袋掉地上,幾個煮熟的玉米、紅薯什麽的掉出來,骨碌碌滾了一地。

舒飛已經沒心情去可惜糧食了,不僅如此,他簡直就沒法保持鎮定了,顫聲說:“到底怎麽回事?你給仔細說說。”

肖帆定了定神,說:“上個月,我在店裏修車時修了一輛雷克薩斯的LXE350,修好了之後那車主說是要往外麵跑一圈試試,我就陪著他去跑外環試車,出了店。跑完了之後他說要謝我,又請我吃晚飯,我想著這也沒什麽,就吃他一頓唄。誰知道晚上回去的時候他在車上就忽然精蟲上腦,硬是把車停在一個什麽鬼地方,按著我……做了。後來,他跟我說他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不是同性戀,也沒上過男的,但是他那時候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做,不做就感覺整個人要爆炸了一般。最後,他還給了我一萬塊錢算是補償。再然後,他前天找到我說,他曾經去過電視裏報道過的那什麽診所看病,還被打了針的,沒準就是被那什麽醫生注射了那個能叫男人懷孕的藥,所以才會對我那樣。”

舒飛聯想到一個多月前那極其相似的噩夢般的情景,控製不住地渾身發冷,連牙齒也打起戰來。

肖帆繼續說:“本來被強了就強了唄,就是當時痛了個半死,過後也沒啥不得了的,也沒少塊肉,還得了一萬塊錢,我還想著算了吧。可是,這要是肚子裏多了塊肉就麻煩大了,你不知道,我不光是吐啊,還有這裏,跟個女人一樣變大了哦……”說著,肖帆便抓著舒飛的手去摸他的胸部,還說:“感覺到了沒有?變大了一圈呢,還老是硬硬地,害我都不敢挺起胸膛走路……完了,我肯定是懷上了……”

舒飛的臉變得煞白一片,在暮色中十分詭異,身體亦搖搖欲墜。

肖帆奇怪地看了舒飛一眼,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不禁抓住舒飛的衣服前襟,焦急地說:“你怎麽也……難道說,你也是被……”

舒飛的表情呆滯,眼睛卻睜得老大,眼珠子似乎要奪眶而出一般。

肖帆見他那表情,遲疑地說:“你真的……也……?我靠,我們倆個還真是難兄難弟!”

舒飛簡直要崩潰了,他捂住了臉,身體顫抖不已,站都站不住了一般,索性就蹲在了地上。

倒是肖帆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反而是摟著好哥們的肩膀扶著他又坐回了長椅上,安慰地說:“怎麽這樣比中大獎還稀罕的事情偏就叫咱哥倆給遇上了呢?不怕不怕,實在不行,就打胎唄,這不是常事嘛?報紙上常見呢,什麽中學女生打胎的事情。”

舒飛混亂地搖著頭,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說:“怎麽打胎啊?咱們去醫院,人家大夫接不接待啊,說沒接過給男人打胎的業務。”

肖帆先是眉頭一凝,隨後又舒展開來,說:“哎,我想起來了,咱們這懷孕的日子淺,還不用打胎做人流呢,吃人流藥就可以掉下來,不用去醫院。”

肖帆和舒飛一樣,出身單親家庭,但是,他和舒飛相反,他是爸爸媽媽離了婚之後隨了父親的,後來他父親另外娶了繼母,肖帆又考上了大學,便寄住在以前的舅舅舅母家裏,從小顛沛流離到現在,找工作也不順利,受了許多的搓磨和閑氣,所以,他對於挫折的承受能力強於舒飛。

此時,肖帆清楚地看見舒飛的眼裏有淚光閃爍,知道對於舒飛這樣從小就乖乖巧巧地長大,也沒經曆過什麽奇怪的事情的小孩來說,這事兒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肖帆倒是將自己的不幸遭遇都丟之腦後,轉而安慰起好友來:“沒事的沒事的,你不要想太多。你還記得鄭強以前處的那女朋友嗎?第一次那女孩懷上的時候鄭強還嚇得半死,生怕人家女孩兒的父母來找他麻煩,結果那女孩兒麻溜地就吃了人流藥就把孩子弄沒了,什麽麻煩也沒有。後來他們索性連套都不用,不小心懷上了就吃藥流掉,說是還能減肥呢。”

舒飛被肖帆這幾句沒心沒肝的話說得確實心裏安定了一些,再聯想到自己身體的變化,隻好接受了那一個匪夷所思的結果:他是真的懷孕了,一夜慘痛之後又有了新的慘痛,現在他得想法弄人流藥來吃,不然三個月後肚子大起來他可怎麽上班啊?

老天爺,你還能更坑人一些不?

肖帆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這人流藥也不好弄啊,藥房裏是沒賣的,必須是醫院開,醫院也不是隨便一個誰去了就給開的,那還得要做產檢,這就有些難辦了。”

舒飛六神無主。

肖帆忽然眼睛一亮,說:“有了,前兒我聽說我表姐就懷上了。我去求求她,就說不小心弄大了一個中學生的肚子,想要打掉,又不敢自己去醫院,怕叫她家裏人知道了找上門來,隻好求她幫個忙,給弄人流藥出來,悄悄地處理了。”

舒飛說:“那你表姐不答應怎麽辦?”

肖帆說:“她必須答應啊,我就把中學生的年紀往小了編唄,就說小姑娘今年才十三歲,要叫她家長捅出去,我就完了,得坐牢去,和未滿十四歲的幼女做|愛,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法律上都算強|奸。我姐不幫我,未必看著我進局子啊?”

舒飛吸著鼻子又小聲地問:“可是你表姐頂多幫你一次啊,她還能幫你弄兩次不成?”

肖帆本來是有幾分俠骨義氣的,這時看著好哥們可憐巴巴的樣子,想著他在這裏無依無靠的,這時候肯定找不著人幫忙,自己不幫他不行,便豪爽地拍著胸口說:“反正這樣一弄,我的節操在我表姐眼裏已經碎成渣渣了,碎一次是碎,碎兩次也是碎,我就索性厚著臉皮到底求我姐幫忙弄兩次唄,就說我一不小心,弄大了兩個中學生的肚子。媽呀,說到這裏我自己都想扇我自己耳光了,什麽人渣嘛,坑死爹了!”

兩哥們商議已定,肖帆視死如歸地將人流藥的活兒攬過去,又說:“哎,其實女人懷孩子挺不容易的,我記得我以前住那鄉下地方,隔壁的東升媳婦好容易懷上個孩子,家裏人都不許她下地呢,就叫她成日在家裏養著,誰知她一次不小心下梯坎時沒注意腳下,跌了一跤就把肚裏的娃娃摔沒了。要不然,咱們也試試,看能不能把這肚子裏的孽種摔沒了?”

舒飛問:“怎麽試啊?怎麽才能摔沒了?”

肖帆橫下心,說:“咱們就跟玩三步跳遠一樣,往前猛跑上一段,然後,立定,跳!隻不過學校裏有沙坑擋著,有個緩衝,摔不疼屁股,這裏就是光禿禿的土地,一挫下去,沒準當場就掉了,還不用我去找我表姐編瞎話那麽麻煩呢。”

作者有話要說:都米有妹紙們理我啊,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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