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口授機宜
“嗯，要說起來，60si2mn彈簧鋼用來做旋耕刀也算是不錯的了，隻是比較麻煩，其實是可以用更廉價的材料和更簡單的工藝來生產旋耕刀的，而且使用壽命會更長、使用效果會更好，隻是你們目前應該還不具備這個條件，嗯，這是題外話了——還是先說說你們眼前的問題吧，我現在可以確定一點，以一個社辦機修廠的工藝條件肯定是無法把60si2mn彈簧鋼的潛力都發掘出來的！”周建華說道：
“但是，如果你們的要求並不是太理想化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們做一些細節上的改進，讓你們在現有的工藝條件下生產出來的旋耕刀的使用壽命達到可以接受的程度，同時擁有良好的經濟性。換句話說，會具有良好的性價比。我現在想問一下，目前你們購買的國營廠生產的旋耕刀的使用壽命怎樣？”
範廠長和左師傅相互對望了一眼，都不大敢相信周建華的話，但還是回答道：“買來的旋耕刀，在我們這種黃泥夾砂土質大約可以耕作500畝左右。”
“嗯……正規廠家用這種錳鋼生產旋耕刀的時候，需要經過下料、衝壓、鍛壓、熱處理、機加工等前後十幾道工序，如果隻是做手工熱鍛和熱處理的話，生產出來的刀具在同樣的土質上耕作200畝左右，你們覺得劃算嗎？”
“劃算呀！太劃算了！國營正規廠家生產的這種小型旋耕刀，一把就得6塊錢，而我們廠自己做5把刀的費用都抵不上買一把刀的錢！如果我們生產的刀能耕200畝，那麽買一把刀的錢我們做5把刀，就可以耕1000畝，能便宜一半呢！而且給社員們結算工資的時候還可以用糧食等實物結算一部分，公社就可以節約下來大量的現金用於購買其它的物資！當然劃算！”
範廠長興奮地算著經濟賬，他早年就是同林公社向陽大隊的財經大隊長，要不是因為有經濟頭腦，也輪不到他去做同林機修廠的廠長了。
“可是，我們已經用不同的方法試過了十幾次了都沒能成功……”一旁的左師傅有些不相信：“小周師傅，難道你有啥好辦法？”
“是呀，翻耕200畝，可不是嘴上說說就有的。”聽了左師傅的話，範廠長也從剛才的興奮中忽然清醒了過來，這些天試製了這麽多批旋耕刀，沒有一批的刀是可以堅持到翻耕完50畝的。
“嗬嗬，我知道你們現在時間緊任務重，所以我不會在這裏浪費你們寶貴的時間的。”周建華輕鬆地說：“今天，我還真就是隻要嘴上說一說，就能讓你們實現願望了。”
全屋子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吃驚、狐疑、高興、欣賞……各種情感都混合洋溢在這個小空間裏，就等著謎底揭曉的時刻。
周建華略一沉吟，便對著範廠長和左師傅沉聲說道：
“我不管你們以前是怎麽做的，從現在開始，按我的要求去操作——先說手工熱鍛工序，這個工序過程要注意兩點，第一，反複熱鍛的次數不要太多，爭取五次之內熱鍛成形。60si2mn彈簧鋼不比一般的碳素鋼，熱鍛次數多了容易發脆，會降低強度。第二……雪英，你去幫左師傅找支筆吧。”
周建華看到左師傅掏出了圓珠筆想記下自己的話，卻寫不出字來急得在紙上亂劃，就暫時停下來讓蔡雪英去幫忙找筆。
“哦！”蔡雪英二話不說，立即放下碗筷跑出了客廳，很快就從隔壁房間拿了兩支筆和紙過來，給了範廠長和左師傅每人一份。
周建華接著說道：“第二，手工鍛造結束前，刀具的表麵平滑度要高一點，盡量不要有太明顯的凹凸不平。待冷卻後用細砂輪打磨平整，但是打磨厚度不得超過1毫米，所以要求在前麵的鍛造過程結束前要盡量減少表麵的凹凸。”
周建華頓了頓，以便照顧一下二人的記錄速度。
“我們之前反複鍛打都不下十幾次呢，難道真的錯了……以前鍛打完後的打磨用的是粗砂輪打磨，打磨的厚度經常也超過了1個毫米……”看到周建華如此自信地給出了細致的工藝改進方案，左師傅也不由得開始檢討他們以往的工藝方法了。
“嗬嗬，鍛打件的表麵如果被打磨的過多，會使金屬表麵的細密金屬組織不均勻，對材料的強度和耐磨性都會有很大的影響……”周建華簡單地解釋道，他知道，對這些從來沒有學過金屬熱處理理論的師傅們，你要和他們說什麽馬氏體、奧氏體、屈氏體的話，那他們恐怕就是聽天書了，一點意義都沒有。
“其次，再說說熱處理環節，這個是重點！”周建華繼續說道：
“第一，鍛造成型後首先對旋耕刀進行整體淬火，淬火溫度可以在850至870度之間，保溫5分鍾，采用油淬；第二，對旋耕刀刀柄進行中溫回火處理420至470度，注意絕對不要低於400度！保溫35分鍾；第三，對旋耕刀刀身進行低溫回火處理，180至230度，記住一定不能超過250度！保溫25分鍾。”
周建華一口氣把主要參數說完，沒做任何進一步的解釋，現在對他們做任何進一步的理論解釋都隻能讓他們更困惑，毫無意義，目前最恰當的方式就是告訴他們怎麽做就好了。
頓了頓，周建華又問道：“怎麽樣？都記好了嗎，還有什麽問題嗎？”
左師傅和範廠長互相交換了下眼色，然後對著周建華搖了搖頭。
“嗯！那就這樣！你們按我說的，做完之後如果還有什麽問題可以再找我。”周建華微笑地對他二人說道。
範廠長和左師傅兩人此時心裏都在狂喊：這是哪來的大神啊！如果他說的方法有效，那真就是個活神仙了，隻一張嘴就給出了這麽明確具體的工藝方法。作為蔡書記的座上客，又是當著蔡書記的麵，這小夥子應該不會是亂說一氣，可是，如果他說的方法真的管用的話，那這人也太神了！
範廠長又看看蔡忠明，蔡忠明微微地點了點頭說到：“小周在這方麵還是有些經驗的，你們不妨按他說的先去試試，如果這樣就能把問題解決了當然好，若還是不行，再另想辦法。”蔡忠明心裏也沒底，所以並沒有把話說滿，試一試總是可以的。
“好！我們今晚就馬上回廠裏按小周師傅的方法試製……之後再實地測試幾天一下，有了結果我馬上向您匯報！”範廠長說完，便和左師傅起身道了別，匆匆走了。
“周建華，你太厲害了！這麽深奧的知識你都懂啊？！”蔡雪英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興奮地看著周建華驚呼道。
剛才大家在談正事，蔡雪英一直沒說話，卻一直在仔細地聽著，雖然聽不大懂，但是她完全相信周建華所說的話，相信他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周建華是那麽的自信，他的每次出現都會展現出令人驚歎的東西，這哪裏是個初中未畢業的小夥子，簡直就是個博學多才的科技工作者啊！
“嗬嗬，我隻是正好了解一點這方麵的東西。”周建華微笑地看著蔡雪英說道。
“小周深藏不露啊！”蔡忠明接口說道：“如果這個技術問題能解決了，你可就為我們同林公社又立了一大功了！”
“爸！那你是不是也要發獎金給他了？！”蔡雪英馬上興奮地問道。
“哈哈哈……哎呀！如果這事辦成了，我還真想發獎金給他呢！呃……這種事情嘛……確實是一件值得褒獎的事……”蔡忠明被女兒搞了個突然襲擊，當著周建華的麵，一時不知道該說下去了。
“蔡書記，其實沒啥的，我隻是正好遇到了，舉手之勞而已，不值一提，這點小事還要說獎金、褒獎之類的話，那就見外了。”周建華知道蔡忠明肯定會為難，如果這事讓他不爽的話，再相處下來可就尷尬了，所以趕緊為他解圍。
蔡忠明作為公社黨委書記，嚴格說起來隻是個黨內職務，本就不宜過多涉及行政管理事務，更何況獎金這種事物主要還是企業裏的東西。如果一定要以一個公社黨委書記的身份來給誰獎勵的話，那必須是要有相關政策為依據的。所以讓蔡忠明發獎金這種事，看起來是個小事，卻沒有現實的可行性。
蔡母此時也怪嗔地白了女兒一眼：“大人們談正事，你也跟著瞎起哄！”
“雪英，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呢，以後我肯定也會有很多要請你們幫忙的地方，來日方長呢，不急！嗬嗬……”周建華覺得應該安慰下蔡雪英，總不能讓她為了給自己申請獎金卻受到母親的批評自己卻不給她一點安慰吧。
“你看小周多懂事，你要多向小周學習學習！”蔡母一邊教育女兒，一邊表揚周建華。周建華剛才在大家麵前一展王霸之氣，讓蔡母也不敢小覷他了。
這時大家都早已吃完了，周建華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便也趕緊向蔡忠明一家告別。
推車出門，自然是蔡雪英送他出了院，臨上車，周建華又從包裏拿出兩塊巧克力遞給蔡雪英開玩笑地說：“雪英，這是你幫我申請獎金的獎金。”
“我才不要呢……獎金又沒有申請到，”蔡雪英扭捏地說：“無功不受祿！”
“沒事！你吃的時候記得是哥哥給的就好了。”周建華狡黠地笑著說。
“你又來賺我便宜，我比你大好不好？！你得喊我姐姐！”蔡雪英不滿地撇撇嘴。
“你媽媽都說你沒我懂事，還說你要向我學習呢，你哪有資格做姐姐？”
“我媽打擊我，你也來欺負我……”蔡雪英撅起了嘴，嬌嗔地扭過身去。
“我哪裏有欺負你？剛才你媽媽責怪你的時候，我不是也在幫你說話嗎？要不是把你當妹妹，我咋會這麽護著你呢？”
“哼！我才不要你把我當妹妹護著呢，我可沒那福氣……”蔡雪英嘴裏這麽說著，心裏卻生起了一絲暖意。
“誰說沒有，你看我給妹妹買的巧克力，你也有份的。”周建華說著便拉起了蔡雪英的手，把巧克力硬塞在了她的手心裏。
蔡雪英忽然被周建華抓著手腕，緊張地想掙又掙不開，慌亂間隻好趕緊接了下來，周建華這才放了手。
蔡雪英心嘭嘭嘭地狂跳起來，臉上也是**辣地，手裏拿著巧克力，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心想，還好天黑了，要是白天，周建華一定會發現自己的臉紅得像柿子了。
“記著哦！你是我妹妹哦！”周建華已飛身上了車：“雪英再見！”
蔡雪英好半天才緊張的恍惚中反應過來，對著周建華遠遠的背影喊道：“你騎慢一點，路上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