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快朵頤
良種場位於劍城縣東郊，是劍城縣境內最大的國有農場。經由良種場的105國道向南穿過劍城縣，向北通往省城南都市，良種場的十幾棟職工家屬房就分布在105國道的兩旁，交通很便利。
周建華騎車穿過105國道，拐下了進入良種場的砂石路，朝最靠近公路的那一排家屬房的第二棟平房騎過去，那棟房子最頭上的3間就是周建華家，其中最大的一間是個小套間，是個附帶廚房和雜物間的飯廳，緊鄰著的另外兩個單間則是臥室。
聽到周建華在走廊上停放放自行車的聲音，妹妹周麗華就從客廳裏跑了出來：“哥你怎麽才回來呀？！人家都餓死了……”
聲音拖得老長，口氣明顯是很不滿意。
周建華扭頭看了一眼單薄而清秀的妹妹，見她嘟著個小嘴一副不爽的樣子，就問：“你們還在等我吃飯呀？”
周麗華顧不上理她，徑自跑回房間準備開飯了。周建華鎖好了車，拎著買的帶魚和糖果包進了客廳
母親聽到周建華回來的聲音，正打算把灶上熱著的飯端出來，見周建華手裏拎著的帶魚，驚訝地問到：“這是哪來的魚呀？”
“我買的。今天我發了點小財，嗬嗬……”周建華開心地把魚遞給母親，糖果包放在了餐座上，又把剩下的二十多元錢也全部放在了桌上讓母親收好。
“這麽多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母親越發地驚疑起來，二十多塊錢可不是小數字，她賣上兩個月的菜加上打零工也不一定賺得到這麽多錢啊！
“今天在礦上幫著修了台機器，這錢是公社陳主任給的獎金。”周建華簡略地說道：“媽，先把這帶魚給做了吧，咱們今天慶祝下！”
“陳主任給的？”母親拿起錢，開心地望著兒子，心想兒子這下可真出息了。
“獎勵了你這麽多錢啊？！”周麗華端著碗筷從廚房出來看到桌上的錢，吃驚地瞪大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瞥見桌上的紙包，又問道：“哥，這又是啥呀？”
“嘿嘿……哥給你們買了好吃的！”周建華得意地瞄著一旁好奇而略顯興奮的妹妹，把紙包慢慢打開。
“呀！有糖！”在看到糖果的一瞬間，周麗華果然興奮地尖叫了起來，隨即搶上前迫不及待地把紙包全部打開：“水果糖，還有橘子糖！咦……哥，這個是什麽呀？”
周麗華還是第一次見到鋁箔紙包著的巧克力，並不認識。
“這個呀……這是藥，很苦的，感覺不舒服的時候就吃一塊。”周建華存心想逗逗妹妹。
周麗華將信將疑地問道：“哥你不舒服嗎？”說著就要伸手去摸周建華的額頭。
“唔……我背上很難受”周建華故意低沉著嗓音說，順勢坐在桌邊的凳子上，裝模作樣地扭動著肩膀和背部：“你幫我捶幾下吧。”
周麗華皺著眉頭轉到哥哥背後，一邊不著邊際地在哥哥背上這裏捏捏那裏捶捶，一邊疑惑的問：“這樣行嗎？”
“唔……我還是吃點藥吧。”周建華伸手拿起一塊巧克力剝開鋁箔大口地嚼起來，做出吃的很香的誇張樣子，還不斷大聲地吧嗒著嘴，同時以極誇張的腔調大聲喊著：“嗯……好苦！好苦好苦啊！”
看著哥哥陰陽怪氣的神情，周麗華預感到自己被哥哥耍了，斜著眼看著哥哥的怪樣，不動聲色地也拿起一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剝開了鋁箔舔了下，不苦！又咬下一點塊細細地咀嚼起來，香！真香！
“你騙我！”周麗華立時嚶嚶嚶地撒起嬌來，粉拳不斷地落在了周建華的肩膀上，隨即猛地一把搶過周建華手上的巧克力，又迅速轉身把桌上的糖果巧克力盡數摟進懷裏，出門往自己的臥室而去，邊走邊得意地做著鬼臉：“沒你的份了！叫你騙我！”然後又在門外走廊上故意大聲地喊著在另一間臥室裏的弟弟：“榮華！我們有吃的了，快來！”
母親此時已經小心地把桌上的錢收了起來，愛憐地看了一眼高出自己一頭的兒子，說聲：“趕快洗澡吧，我去做魚！”便哼著小曲去了廚房。
雜物間的草包裏早已有母親提前給周建華燒好的一大壺熱水，周建華到廚房的大缸裏舀了一桶涼水拎進雜物間，然後又去自己和弟弟共用的臥室拿了幹淨衣服，出來時正碰見妹妹從她和母親的臥室裏出來。
周麗華故意在哥哥前麵美滋滋地嚼著巧克力，走到廚房又往母親的嘴裏塞了一塊，一邊得意地斜眼瞟著哥哥，一邊對母親說：“媽，今天好好和你學下魚咋做的。”然後又催促著周建華：“哥你快點去洗啊！都這麽晚了……洗了澡出來正好吃飯啊，免得待會還要等你。”
“你個管家婆……！”周建華無奈地遙著頭回了妹妹一句，便趕緊去了廚房對麵的雜物間洗澡。
等周建華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母親已把帶魚做好端上了桌，滿屋子都是魚香。
待周建華和母親在桌邊坐下，周麗華和弟弟周榮華二人早已按捺不住嘴饞，兩眼曄曄放光地盯著盤子裏香噴噴的魚，正在密集地培養著各自的消化液。
周建華樂著對弟弟妹妹們說：“還在看什麽看呢？你們這是在和魚培養感情，還是在為魚默哀呢？”
“別看著了，吃吧！”母親也說。
聽到母親發了話，周麗華和弟弟立刻眉飛色舞地大快朵頤起來，再也顧不得說話。
周建華看到妹妹和弟弟胡吃海塞的吃相，心裏也不由得好生感慨。
家裏已經有好些天沒見到葷菜了，平常吃的基本上都是自留地裏種的蔬菜，一般要個把月家裏才會買一點魚或肉回來，雖然自家也養了幾隻母雞留著下蛋，下的蛋多數也被母親拿去換了錢，以彌補日常用度的不足。
“真香啊！好久都沒吃到這麽好吃的魚了……”周麗華連續吃了好幾塊魚，這才忙裏偷閑地透了句話出來。
“嗯嗯，真好吃……”周榮華也一邊忙著吐魚骨頭一邊含糊不清地附和著姐姐的話。
“哥，你要是能經常掙點獎金回來就好了……那樣我們就可以經常吃魚了……”周麗華起頭來，舔著嘴角的油水，貪心不足地暢想著。
“想吃魚還不容易……隻要你自己願意做就成。”周建華將妹妹一軍，他知道妹妹膽小，不大敢殺魚。
“巧妹難為無米之炊啊！”周麗華反將一軍：“隻要你有魚拎回來，小妹我就可以做！”
“你願意做，天天都可以買！”周建華說。
“天天買魚吃，你拿錢啊？”弟弟周榮華也插口說道。
“當然是我拿錢！”周建華毫不遲疑地說道：“以後，咱家的開支都由我來承擔，你們吃的用的都歸我出！”
“哥，那媽媽是不是可以不用去賣菜打零工了？”周榮華又問道。
“當然不用！”周建華瞥了母親一眼：“媽，你從明天起不用再去賣菜了，也不要做零工了。”
“嗬嗬，我不賣菜做零工，就靠你一個人養家啊？”母親哂笑著說。
“是呀，有我一個就夠了。”周建華很認真地說道：“媽，以後我憑技術賺錢，來錢容易的，我保證大家以後天天有肉吃。”
“真的呀？！”周麗華開心地尖叫起來：“哥，我明天想吃雞！”
“好！”周建華爽快地答應著，笑著說：“明天讓媽媽去買雞吃。”
“那……我後天要吃牛肉！”周榮華也附和道。
“可以，隻要媽媽買得到。”
“我還要吃罐頭！”
“可以”
“蘋果！”
“可以”
“鴨子”
“可以”
……
不大一會，一大盤魚就被姐弟二人吃掉了大半盤，周麗華看看媽媽和哥哥都沒有怎麽動筷子，就有點不好意思了，說：“你們倆怎麽不多吃點呀？”
母親說：“過日子麽，當然要細水長流，寧可餐餐少，不可一餐無啊！”
聽到媽媽這麽說，周麗華紅著臉扭頭朝哥哥做了個鬼臉，隨即又吧嗒吧嗒了嘴，誇張地做了個咽口水的動作，道：“唉……好吧！那就讓我細水長流吧！”
“媽，今天就讓他們倆吃個痛快吧。”周建華邊嚼著飯邊對母親說：“今天剩下的獎金還有二十多塊呢，就算每天都吃兩斤魚，也夠我們吃上兩個月了——以後我們每天都買些魚和肉回來吃吧。”